從宮門進來的兩波人,涇渭分明。


    左側領頭的是河東同盟的荊天羽,右邊是幽野皇拓跋尊。


    荊天羽和拓跋尊分別是同盟和大晉的統領,這別說在河西就是全天下人,基本都是知道的,故而眾人臉上的駭然,並不是因為這兩人,隻要仔細看就能發現,眾人的目光並非都集中在這兩人身上,更多的,是聚焦在他們旁邊的人身上。


    荊天羽的身後,一共跟著有五人。


    而拓跋尊跟宇文晴的身後站著的,也有五人。


    有資格參加這場宴會的,實力最低也有元丹境,其中還不乏一些破碎境大能,甚至武道亞聖,都有幾個,這些人的眼力勁,可都不低。


    之所以,他們臉上會露出駭然之色,是因為:


    這十人,居然全都是巔峰破碎境大能的修為!


    對堂堂大晉跟河東同盟來說,破碎境大能當然不算什麽。


    可問題是,一口氣拿出這麽多,而是還都是巔峰破碎境的大能,那意義,就非同一般了。


    眾所周知,此次大晉跟同盟把戰場設在河西,兩方的大軍都已經分別駐紮在河西道的東西兩麵,而荊天羽跟拓跋尊又分別是兩方大軍的統率,那他們身後各自跟著的五人,基本上就可以確定,是大晉跟同盟兩方的肱骨戰力了。


    “到底是大晉,憑一家,就能跟河東同盟媲美了!”


    眾人心中都劃過了這個念頭,當然,無論是河東同盟還是大晉聖地,都不止這麽五尊巔峰破碎境大能,問題是,目前神州可不止有河西這一個戰場,就比如北地冀州,還有一些看不見的明槍暗箭之處,那都是要用人的。


    兩方都各自派出五尊巔峰大能,可以說是默契使然,也可以說,這是他們目前能抽調出的最大力量,畢竟,若是能勝過對方,誰手底下隻要有多的人,肯定是會派出來的。


    大晉在以一敵五的情況下,頂尖高手的數量還能絲毫不落下風,這就是天下第一聖地的底蘊。


    “揚州書院山長鄒子渠、青山劍尊李元誠、天山道尊白司命、劍鸞琴心江玉寧、雪狂刀秦霄,河東同盟五大聖地,一家出一個。”


    “雲庭王完顏凱、西康王赫連昌、平陽侯完顏亮、神威侯赫連羽,這四個我都認識,可最後那個書生,是誰?”


    “愚蠢,那是諸葛元的三弟子,大晉聖朝,國子監祭酒大儒,元稹!”


    “大儒,大晉怎麽還跟書院搞到一起了?”


    “大驚小怪,諸葛元本身就是夫子唯一存世的弟子,人家本來就出身儒門,大晉的儒家弟子可不少,隻是人家換了個名字,叫法家而已!”


    …………


    今天到場的客人,畢竟來自天南地北,且都算是各自勢力中地位較高的,荊天羽和拓跋尊帶著各自的人落座途中,席間客人竊竊私語間,已將他們身後十人的身份,全都道出。


    認識這些高手的人,自是不當什麽,但那些不認識,對這些頂尖高手也不熟悉的,今天一口氣見了這麽多,臉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些驚色。


    】


    “家主到!”


    最主要的兩波賓客一落座,隨著負責宴會的下人宣告侯玉霄的到來,宴會也正式拉開了序幕。


    “青州白玉門令狐傷,拜見侯家主,侯夫人!”


    “徐州龍虎門唐雲,拜見侯家主,侯夫人!”


    “冀州羽天宗應長龍,拜見侯家主,侯夫人!”


    …………


    宮門外,侯玉霄攜手趙清雪緩緩走了進來,麵對沿途對自己行禮的各大勢力高手,他都隻是頷首點頭,雖無倨傲之色,可這姿態卻也夠高的。


    可即便如此,朝他行禮的人,依舊絡繹不絕。


    大家心裏,都有一本賬,今時今日,以河西侯氏的地位,侯玉霄夫婦,絕對值得他們這樣,實際上,哪怕不看侯氏的地位,光侯玉霄夫婦個人的實力,一個武道亞聖,一個破碎境大能,今日在場能不向兩人行禮的,也少之又少。


    侯玉霄的澹然,與賓客的恭敬,形成了非常鮮明的對比,在場的侯氏武者,包括走過來跟在兩人身後的侯玉成四人,臉上都露出了一些傲然。


    畢竟,侯玉霄就是河西侯氏的代表,他受到的一切尊重,本質上就是河西侯氏地位的證明。


    不知不覺間,侯玉霄已經走到了最前排的兩波賓客所在的位置,他正準備向拓跋尊和荊天羽行禮,卻沒想到,兩人率先站起來,對著他行禮。


    “侯家主,你這河xz的可夠深的!”


    “河西高手如雲,確有聖地之象了!”


    第一句是荊天羽說的,第二句則是拓跋尊,兩人說話的同時,眼神都有意無意的,掃視著四周侯氏負責招待賓客的人馬。


    侯玉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兩人的反應,全都在他預料之中,今天侯氏負責招待賓客的人,來自黑白羽衛、上下侯門四部,算是侯氏最精銳的萬餘名武者,絕大部分修為在罡氣三境以上,宗師境、元丹境,甚至是陰陽境的高手也不少。


    想震懾聖地,這麽點實力當然不夠,不過讓這些人正視侯氏,正視河西,還是可以做到的。


    “兩位謬讚,區區河西,豈敢言聖地之象!”


    該謙虛還是要謙虛的,聖地之象這種捧殺意味如此明顯的話,侯玉霄自是不能讓他坐實的。


    說完後,他朝兩人的後方看去,十人的身份他早已通過侯玉端了解了,除大晉的完顏凱與赫連昌,白鹿書院的鄒子渠以外,其餘七人,他都是頭一次見。


    “拜見侯家主,侯夫人!”


    雖說這十人,基本各個年紀都比侯玉霄大,可畢竟都是武者,武道達者為先,侯玉霄的修為比他們高,實力更強,他們自是要率先行禮的。


    侯玉霄隻是輕輕點頭,倒是一旁的趙清雪,先給眾人還了禮,然後看著荊天羽身後的天山道尊白司命,輕笑道:“白師叔,見外了!”


    白司命聞言,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


    趙清雪的師尊莫虛子,跟白司命的師兄,同為紫清聖宗門人,白司命的確是趙清雪的長輩,這聲師叔,若是放在正常情況下,其實沒什麽。


    可偏偏,這是個特殊的場合。


    趙清雪與白司命的這一下交流,自是有人歡喜有人憂,荊天羽這邊的人,臉上都露出了一些笑意,而拓跋尊那邊,則都眉頭微微一凝。


    侯玉霄倒是沒當回事,但他也沒跟白司命再做什麽交流,與眾人見禮之後,就帶著趙清雪和身後侯玉成四人,一同入了上方坐席。


    “宴會………開始!”


    隨著一聲莊嚴宣告,宴會正式開始,下方賓客也開始了推杯換盞,趁著酒興與舞樂,眾人先是一輪一輪的找侯玉霄這個主人敬酒,隨之才開始了暢飲對談。


    但眾人談話的內容,大多無關痛癢,絲毫沒有涉及到河西,大晉還有河東同盟這三人,且交談的同時,都有意無意的看向最前排的三方,尤其是最上方的………侯玉霄。


    今天這場宴會的目的,明麵上侯玉霄主動邀請大晉和同盟,來商議和親之事,可實際上,是河西要在大晉和同盟中做出選擇。


    眾人心裏,都很清楚。


    然而酒過三巡,侯玉霄依舊什麽事都沒做,盡管也分別找了大晉和同盟,可談的,還都是和親的事,一點說正事的苗頭都沒有。


    看到侯玉霄又回到主座,拓跋尊眉頭微蹙,用眼神示意了坐在他身邊的元稹,一直靜坐不動的元稹點了點頭,直接站了起來,看著侯玉霄拱手一拜道:“大晉國子監祭酒元稹,拜見侯家主!”


    …………


    元稹站起來的那一刻,很多人就注意到了,但他們以為元稹也隻是跟侯玉霄敬酒而已,所以並未停止攀談,可聽到元稹這句話之後,所有人頓時都安靜了,嘈雜的昭陽宮,瞬間鴉雀無聲。


    眾人都注意到了元稹對侯玉霄的自稱,是大晉國子監祭酒,一般來說,隻有要談正事,才會如此鄭重的自稱。


    正事,還能是什麽正事!


    元稹很滿意此刻鴉雀無聲的環境,他放下手中的酒杯,麵帶一絲輕笑,朗聲朝侯玉霄道:“不知侯家主,何以看待,當今天下大勢?”


    好大的問題!


    侯玉霄心裏微微感歎了一句,這場宴會他知道是為了什麽,也猜到會有人率先開始發難,可從這個點切入,他心裏還是有點意外的。


    “未來數年,都是大晉與同盟爭雄。”


    “敢問,侯家主覺得,誰的勝算更大?”


    侯玉霄回答的很謹慎,可他顯然低估了元稹的咄咄逼人,一句赤裸裸的反問,讓他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誰的勝算更大,這意思就是他更看好誰。


    這種問題,他還能怎麽回答。


    “大晉統禦北地三州上千年,前晉帝宇文洪章一紙盟約保天下太平四百年,聲名赫赫,三皇七王二十八侯,聖朝人才濟濟,擁強軍以千萬計,早有天下第一聖地之盛名……”


    侯玉霄對大晉的吹捧,讓元稹有些得意,反觀荊天羽一行人,臉色則有些陰沉,其他人臉上或是意料之中,或是意外,表情不一。


    可很快,他們的臉色就全都反過來了。


    “不過,大晉雖強,可河東同盟,囊括南北五大聖地,人多勢眾,麾下精銳數不勝數,照樣是猛將如雲,高手似雨,依侯某看,實力並不輸大晉多少。”


    侯玉霄看到一眾人臉上的失望之色,繼續道:


    “故而,侯某認為,兩方勝算皆在五五。”


    …………


    本以為能聽到什麽重要的消息,結果又是一招和稀泥,勝算五五,這叫什麽表態,眾人心中都微微有些失望,就連拓跋尊和荊天羽兩人,臉色也是如此。


    “非也!”


    元稹立刻就否決了侯玉霄這個說法,上前一步環顧眾人一圈後,先是搖了搖頭去,爾後直視侯玉霄,輕聲問道:“不知侯家主,可知叛出我大晉的武威王侯景,是如何奪得徐州兩道之地?”


    聽到這個問題,侯玉霄立刻就知道元稹要說什麽了,他先是斜眼瞧了瞧荊天羽,看到他陰沉的臉色,心神微動,爾後回答道:“這,侯某還真有些不清楚!”


    元稹郎笑一聲,道:“叛賊侯景,前些年打進徐州時,不過武道亞聖境修為,天威軍雖強,卻也不過百萬之眾,若單憑他一家,如何能從萬劍聖宗嘴裏虎口拔牙,說到底,不還是紫清聖宗、浩然聖宗、白鹿書院這三家可以縱容,甚至是出兵配合麽?”


    場麵頓時一片嘩然………


    侯玉霄當然知道這些事,荊天羽和他身後的五人也全都知道,可今日在場的賓客,隻有少部分清楚,絕大部分人,並不知情,元稹就這麽公開說出來了,造成的效果還是有點轟動的。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荊天羽這邊。


    發現荊天羽跟身後的五人沒有任何反駁,眾人頓時全都明白了,一下子表情變的更加精彩了。


    “由此可見,河東同盟,囊括五大聖地,看似人多勢眾,實則各懷鬼胎,連出兵河西,都要五大聖地均分兵員,這就是鐵證。


    同盟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反觀我大晉,國富民強,三皇武力超群,大軍士氣旺盛,軍民上下一心,臣公同心同德。


    前晉帝宇文洪章,一紙晉都盟約,保天下四百年太平;現晉帝宇文東都,東出臨滄,滅大禹聖朝,斬三大妖魔,東出冀州,南下河西。


    兩代晉帝,不但神功蓋世,且知人善用,有吞吐天地之誌,有包藏宇宙之機,可謂賢主,四百年蟄伏,我大晉早有橫掃六合,一統寰宇的本錢與實力,如今兵發天下,不過是順應天道,還神州太平盛世。


    故而依我看,大晉必勝,同盟則……必敗!”


    ……………


    一番話落下,全場鴉雀無聲。


    事實上,就連侯玉霄此刻,心裏都有些觸動。


    因為這元稹說的,還真都是事實。


    大晉,還真就有這麽強。


    一連兩代晉帝,也的確是雄主之姿。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謬。”


    鄒子渠蔑視的笑聲,瞬間將眾人的思緒拉回。


    大謬二字斬釘截鐵,很難不吸引人。


    “元稹師叔所言,簡直是曠古奇謬!


    晉法猛於虎,天下誰人不知,所謂國富民強不過是盤剝手段高明,北地三州魔道猖獗,平民百姓日子苦不堪言,三州人口不過十億,遠低於天下各州平均人口。


    三皇武力超群,大軍士氣旺盛,不過是一群蠅營狗苟之輩,覬覦各州土地,惡向膽邊生,禍害完北地三州不夠,還想繼續染指各州,我呸!


    果真軍民上下一心,臣公同心同德,那武威王侯景,又是怎麽叛出你大晉聖朝的?


    若無九大聖地同意,宇文洪章如何能一紙盟約保天下四百年太平,十大聖地的功勞,被你三言兩語就歸到宇文洪章一人身上,更是可笑。


    滅大禹聖朝,弑舊主,此等亂臣賊子之舉,你竟也敢拿出來吹噓,東出冀州,南下河西,宇文東都造下的殺戮,罄竹難書。


    此等殘忍暴虐之君,也配稱,賢君、雄主?


    果真如師叔所言,大晉是在順應天道,哪兒來的五大聖地,誓盟反晉?”


    好家夥,鄒子渠嘴上叫元稹師叔,可這一通駁斥真的是一點麵子都沒留,不僅把元稹剛剛說的話全都推翻,還把兩代晉帝也一通臭罵,簡直恨不得連底褲都不給大晉留一條。


    砰………


    拓跋尊直接一巴掌拍碎了麵前的桌子,帶著身後的四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與之對應,荊天羽也一樣猛然站起,兩方目光在半空中交匯,針鋒相對,整個大殿內的氣氛,頓時肅殺了起來。


    侯玉霄,現在才知道,荊天羽為什麽要帶鄒子渠,拓跋尊又為什麽要帶元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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