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禹曆1333年六月初十,夜


    冀州,西靈道城


    畢竟被雷音寺經營了一千多年,西靈道城的規模,放在天下所有道城中,絕對算大的,四方城牆都漆了一層黃銅,上麵還有雷音寺高僧留下的梵經文,即便是深夜,但看到城牆的人,心裏還是會憑空添上一抹寧靜祥和,端的是引人驚異。


    當然,那是說往日。


    此時此刻,西靈道城,一點都不平靜。


    從夜空中遠遠望去,西靈道城上空,已經被血氣鋪滿,那血氣接天連地,無法分辨到底有多大範圍,但修為高些的武者,一眼就能看出,血氣起碼縱橫天空上百裏。


    整個城市外圍,被無數的火把照的明亮無比,靈光、神元、真元、罡氣,各色各式武者散發出的強大氣息,即便隔了數十裏,也能清晰的感知出來。


    漆黑的大地上,西靈道城,儼然已經成了最耀眼的存在,但凡修為高的武者,隻怕離了數百裏都能察覺出:西靈道城,正在進行一場規模極為恐怖的大戰。


    事實,也正是如此:


    「大王有令,率先破城者,連升三級!」


    「西城門已破,弟兄們隨我繞道,殺入城中!」


    「城門樓的守軍在退,繼續衝殺……」


    「殺啊…………」


    ……………


    西靈道城東門,怒吼聲此起彼伏,城門內外包括城牆之上,充斥著數不清的罡氣、真氣乃至是陰陽二色靈光,漫無邊際的士卒猶在不斷的攀爬著城牆,他們手持利刃,與守城的冀州士卒展開輸死搏殺,鮮血與混亂成為這裏唯一的旋律。


    兩股滔天血氣在上空交鋒,城牆內全都是身著青色甲胃的冀州士卒,城牆外則均為身著黑金色甲胃的天威軍,光用肉眼一看,兩方此刻聚集在這裏的士卒,加在一起,起碼有過千萬之巨。


    不過很明顯,守城與攻城士卒比例,明顯在二八左右,盡管仗著守城便利,短時間之內將天威軍擋在外麵,可隨著時間緩緩流逝,他們明顯開始力有未逮,陣型開始鬆散起來。


    「怎麽會這麽快,咱們在東元道的大軍呢?」


    「東元道六方大軍,不都屬同盟麽?天威軍怎麽會打過來,我們一點消息也沒收到!」


    「河東聖地的大軍呢,他們不管我們了?」


    「西靈道城距冀都隻有五百多裏,侯景擺明了就是衝著冀都去的,山莊為何不派援軍過來?」


    「大莊主和二莊主都去了神都,三莊主不是已經去了東元道帶軍麽?他怎麽也沒傳消息回來?」


    「完了,西城門………破了!」


    ……………


    守城的冀州士卒,言語間滿是難以置信,臉上也都是難以掩飾的慌張,尤其是隨著天威軍越來越密集,前排倒下的人越來越多,這種情緒滋長的也越來越快。


    這場攻城戰,已經持續了兩個多時辰,他們也跟天威軍廝殺了兩個多時辰,可到現在,他們腦子裏還是一片混沌,有太多太多想不通的地方。


    「西城大軍繞道來東門了!」


    「城破了。」


    「事不可為,先撤。」


    「冀都大軍不會坐視不理了,去冀都,山莊大軍一到,他們隻有死路一條!」


    …………


    然而,無論他們如何想不通,此時此刻,西靈道城大破的事實,都無法改變了,一連數道冀州軍將領的話在人群中傳開,撤退的指令,立刻就傳達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倒不是他們貪生怕死,主要是的確守不住了。


    他們兩百萬大軍對八百萬天威軍,還能死守東門這麽久,已經盡全力了,奈


    何天威軍還不止這八百萬,居然還有兩百萬在攻西門,西門那邊告破,天威軍已經進城了,若是等進來的大軍繞道過來與城外的大軍合流,他們這些困守城牆的可就真孤立無援,隻有死路一條了。


    這是最後的撤退計劃,必須要把握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提前逃走,還能去冀都報信,他們都是山莊嫡係精銳,隻要把這裏的情況說明清楚,又不是畏戰潛逃,不會有事。


    「撤吧,能跑一個是一個!」


    主將終於明確下達了撤退指令,雖說語氣很是頹喪,可對那些還在城牆上苦苦支撐的冀州士卒來說,無異於天籟。


    「快跑啊!」


    「撤………」


    ………


    人群一哄,冀州士卒全都跟瘋了似的,全都紛紛朝著兩邊逃跑,脫離與天威軍的接觸後,直接跳下城牆,妄圖逃離。


    兵敗如山倒,他們的如意算盤,自是不可能這麽容易就打成的,本就士氣昂揚的天威軍,早在聽到守城主將下令撤退時,就已經反應過來,大軍開始往兩邊退散。


    這個退散,可不是為了給冀州軍逃跑的。


    他們就像一隻巨獸張開了嘴巴,給了冀州軍散開逃跑的機會後,又猛然從兩邊往裏一夾,於是乎,一場更加凶悍的屠戮,又開始了。


    「想跑,哪兒有這麽簡單!」


    「咱們的目標,可不僅僅隻這一座西靈道城,冀都近在眼前,不能讓這些崽子去通風報信,弟兄們給我殺,不能放跑一人。」


    「西靈道城已破,大軍隨我衝殺,剿滅琴劍山莊的餘孽,凡冀州士卒,格殺勿論,一個不留!」


    「殺啊………」


    ……………


    烏泱泱數百萬天威軍凝出的血氣浪潮,猶如汪洋大海,頃刻間冀淹沒了因逃跑而潰散的冀州大軍血氣,與之對應的,就是天威軍四麵出擊,不斷清繳追殺四散逃走的冀州士卒。


    城門內外原本就充斥著血腥氣息,此刻屠戮一開始,腥氣頓時就開始濃鬱了起來,而且伴隨倒下的冀州士卒越來越多,程度也愈發加深。


    「哈哈哈,速速清繳餘孽,拿下西靈道城!」


    「屬下遵命!」


    一道高亢的聲音在半空中傳來,下方沉浸在屠戮中的天威軍連頭都沒抬,他們一聽聲音就知道是世子侯宏,直接齊聲回複,衝天血氣霎時為之一振,那些被嚇破膽的冀州軍,下場頓時變的更加淒慘。


    「世子,拿下西靈道城後,是否先休整幾日?」


    侯宏此刻心情激蕩,聽到身後之人的提醒,立刻搖頭,果斷道:「沒有時間了,西靈道城距冀都隻剩五百裏,我們近千萬大軍過去,起碼要半個月,這麽長時間,等我們過去,冀都裏的大軍早就準備好了,冀州其他三道的援軍,馬上得到消息就會往冀都趕,想順利攻破冀都,滅掉琴劍山莊,要的就是一個兵貴神速,哪兒來的時間給你們休整!」


    那人聞言,臉上頓時露出一絲難堪,他想要再說些什麽,可看到侯宏臉上不容置疑的神色,還是強忍著沒開口。


    沒開口,可不代表他心裏沒想法。


    大王這個義子,有點修煉天賦,可要說帶兵打仗,還真是一塌湖塗,他們從東元道集結時,大晉總數為千萬,滅了東元道琴劍山莊那一百多萬大軍,損失了有五十多萬;然後這場攻打西靈道城的大戰中,起碼也損失了有百萬之多。


    百萬這個數字,他絕對算少了。


    雖說人數碾壓,可畢竟他們是攻城一方,而且冀州軍跟他們一樣,同屬聖地精銳,仗著西靈道城堅固,守他們這麽長時間,可不是白守的。


    這麽算下來,天威軍現在,


    頂多也就隻剩下八百多萬了,而且連續三個多月,曆經東元道和西靈道城這兩場惡戰,再加上其他小型戰役,士卒肯定都開始有疲態了。


    若不是因為一路大勝,接連這麽長時間的惡戰苦戰,天威軍的士氣早就垮了,就這個情況,還不趁著拿下西靈道城這個機會,好好休整,居然下令直接朝冀都進軍………


    兵貴神速是沒錯,可也要看具體情況啊!


    東元道大戰,有大王親衛神威軍親自盯著,沒讓琴劍山莊的人跑出來,連三莊主秦凡都被大王親自困住了,所以他們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奇襲西靈道,並且順利拿下西靈道城。


    眼下,可沒有大王的親自在,剛剛城牆上潰逃的冀州軍,少說也有數十萬,即便天威軍奮力追殺圍剿,也不可能沒有一條漏網之魚,他們還想繼續瞞著消息,那就是癡人說夢。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無論是休整,還是直接行軍,冀都那邊都會提前收到消息,而且估計中間隻相差幾個時辰。


    人家都提前知道了,還怎麽兵貴神速……


    他想要開口說這些話,問題是,侯宏的脾氣他清楚,作出決定就不會再收回,自己主動湊上去提點,他不會收回命令不說,反而要責怪自己。


    「大王全權讓他來帶軍,我也不必多話,就是出了岔子那也是他的問題,寶庫未開,大王又困住了秦凡,琴劍山莊就算短時間內把散在冀州各道的大軍全都聚攏到冀都,我天威軍無非也就是攻不破冀都而已,應該還不至於大敗!


    接下來,無非就是要等大王那邊的消息了,他若是能斬了秦凡,那琴劍山莊可就一個聖人都沒有了,若是趙虞龍和李庭宗出來的晚,那我天威軍,說不定還真能拿下冀州………」


    身後之人的想法,侯宏自是不清楚的,他看著下方天威軍圍剿冀州餘孽已接近尾聲,童孔中的振奮愈發高漲,袖子裏的拳頭微微握緊,他仿佛已經看到自己腳下這片冀州大地,全都被父親武威王收入囊中了。


    「義父隻剩四個義子了,我排行老大,修為比他們三個高,年紀也比他們大,在天威軍中的聲望也最高,所以義父才會將所有大軍交給我,若是能拿下冀州,武威王府今後就有了聖地之實,而我,侯宏,今後在冀州,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且,若是有朝一日,義父………」


    想到深處,侯宏臉上的興奮難以掩飾,若非此刻身旁有人,下麵也全是天威軍,恐怕他會忍不住仰天長嘯出來。


    但凡是人,誰會不癡迷,至高無上的地位!


    ……………


    西靈道城告破的同時,東元道城,一場持續了三個多月的戰鬥,也開始接近尾聲了。


    東元道城的上空,有一頂純金色的罩子,那罩子遠遠看去,泛著一層稀薄的金光,好似透明的狀態,隔著罩子,可以看清楚道城內的建築、居民、甚至是百姓,一切事物,都一覽無餘。


    這樣一頂罩子,能起什麽作用?


    隻要看罩子裏許多人臉上的表情,就清楚了。


    他們都時不時抬頭盯著罩子,童孔中滿是驚恐與懼怕,還有些似是有急事要外出的,正麵朝金色罩子,對著外麵大喊大叫,偏偏,外麵什麽人也沒有,自然也沒有人對他們作出回應。


    顯然,東元道城,被封鎖了………


    不過,罩子內,時不時會傳出一聲聲悶響,那響聲,一聲賽過一聲響,同時還會引起罩子的一次次顫抖。


    而罩子顫抖的動靜,也一次比一次嚴重。


    砰………砰…………砰………


    轟………卡…………


    六月十一,清晨,一道清脆的卡察聲,突然從東元道城上空傳來,城中無數百姓瞬間都抬起了頭


    ,朝著上方看去。


    金色罩子的頂上方,居然出現了一絲裂紋。


    那裂紋,就像是蛋殼破碎,沒有什麽規則,但卻在不斷的朝著四周蔓延擴散,並且隨著聲音越來越大,蔓延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很快,裂紋就爬滿了整個罩子。


    而等到裂紋,密布到最周邊的位置時。


    突然,轟卡一聲。


    整片金色罩子,霎時應聲破碎。


    「侯通……侯通……侯通,這個孽障,居然還沒死,居然還沒死…………」


    一個白發老者,從還未完全破碎的罩子內,破空而出,站在半空中,童孔驚懼萬分,臉上也沒有半點脫困出來的暢快之色,隻有止不住的驚恐與動容,他嘴裏都囔著些什麽,隻有自己聽得清楚。


    老者雙拳上,還有未消散的靈力波動,可以看出打破金色罩子的就是他,可他明明脫困了,臉上卻又沒有半點喜色,反倒憂心忡忡,甚至是驚恐莫名呢?


    「同盟賣了我,這麽說,侯通是打算……」


    老者話說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轉頭朝著東邊冀都方向看了過去,神色一緊,再沒有半點遲疑,直接化作一道靈光,朝著冀都飛走。


    「三莊主秦凡,被困了三個多月啊……」


    「三個多月又如何,還不是脫困出去了。」


    「那武威王侯景,怎麽就突然倒戈了?」


    「可不止侯景倒戈,同盟的大軍,第一時間就撤走了,全都沒幫琴劍山莊,沒發現麽?」


    「這………你是說,同盟,拋棄琴劍山莊了?」


    「廢話,依我看,這冀州……要亂了……」


    東元道城中,百姓看老者化作靈光飛走,才敢開始肆無忌憚的議論起來,原本被困在城中的武者與百姓,也開始陸陸續續的隨意進出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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