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陵城方圓近五十裏,共分為三個區域,以郡丞府、典獄司、聖心居所在位置為最中心,往外延伸二十裏,均為羅刹聖教掌管的核心區域。


    然後中間的十五裏內環區域,為大羅宗的勢力範圍,而最靠城門的十五裏外環區域,則是銅陵九大三流勢力的地盤。


    城中的亂相還在持續,在血色藤蔓的肆虐下,大地在震動,建築在坍塌,生靈在哀嚎,夜空已然泛著妖異的紅色,也不知是這些藤蔓映照出來的,還是被城中的鮮血染的。


    無論是街角還是房屋、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有修為在身的武者,隻要是還活著的,即便有漫天血色藤蔓在追趕,他們依舊往東門狂奔,哪怕是些已經被藤蔓給虐殺的人,屍體都保持著往東門奔逃的姿勢。


    詹台清的那句話,給了他們希望,雖發揮了作用,卻極其有限,畢竟這血色藤蔓,已經足以威脅到開身十重武者。


    銅陵城中兩百多萬人,武者頂多也就三四萬人,開身十重的武者,又能有幾個?


    可以說,絕大多數人麵對血色藤蔓,都隻有老老實實等死的份,能逃脫的,也隻是因為這藤蔓數量有限,僥幸而已。


    東城主幹道中間區域,離郡丞府還有約二十五裏的位置,丁典率領一萬府軍,正一邊清理四周不斷襲來的藤蔓,一邊朝著內城區域進軍。


    “彭靈,我們離內城還有多遠?”


    丁典一掌劈開身前的藤蔓,臉色陰翳的回頭問了一聲。


    他身後一個身披銀甲的魁梧將軍甕聲答道:“五裏!”


    “這一路過來,折損了多少人馬?”


    “約莫五六百人!”


    聽到彭靈報出來的數字,丁典微微鬆了口氣。


    這個損耗,尚在他能接受的範疇之內。


    詹台清開口,讓樊龍鶴帶一半府軍在東門接應,他帶另一半府軍進城救人,他們兩人眼下都求著將功補過,所以詹台清命令一出,他們兩個就立馬照辦了。


    原本府軍共有三萬人,在東門外抵抗妖魔大軍時,損耗了五六千人,隻剩下兩萬四千人,雖說樊龍鶴往日跟他不合,可眼下銅陵的情況危機,再加上這時詹台清的命令,樊龍鶴也不敢做手腳,老老實實分了一萬兩千人給他。


    樊龍鶴不敢忤逆詹台清,他丁典也不敢,府軍人馬分配好之後,他也馬不停蹄的帶著這些人,往城裏進了。


    他也不傻,眼下血魔的實力,似乎還沒有完全恢複,他要是不抓緊時間進城多救點人,在詹台清麵前多表現一下,等銅陵這事結束之後,他肯定會死的很慘。


    血色藤蔓雖強,可他畢竟是一尊四境大宗師,再加上將近一萬兩千多府軍,還有彭靈和軍中的十多個罡氣境高手,隻花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就走了有二十裏,隻要再走五裏就到內城,這已經算是很快了。


    隨著他們裏內城越來越近,看到的廢墟越來越多,而廢墟之中傳出的哀嚎聲,也變得越來越密集了。


    “爹、娘,你們在哪兒,我好怕……”


    “救救我的孩子,他被藤蔓纏住了,求求你救救我孩子,他才五歲,求求你了!”


    “哇哇哇哇…………”


    “兒子,你在哪兒,誰看見我兒子了,他跟我走散了,兒子你聽得到爹的聲音嗎,快答應爹啊!”


    “弟弟,你帶兩個孩子先走,快跑去東門,還能活。”


    …………


    有失去雙親在廢墟之中哭喊的稚嫩小童;有兒女被藤蔓透體穿過,滿臉絕望喪失求生欲望的大人;還有尚在繈褓之中嗚咽哭喊,被父母屍體護住的嬰兒;還有在一片又一片屍骨中翻找兒子的父親……


    災難之前的種種慘劇,不計其數。


    上一刻還被羅刹節歡慶氛圍籠罩的郡城,此刻已是屍橫遍野,城中處處都是廢墟,廢墟之中又充滿了哀嚎哭喊聲,儼然一副人間煉獄的景象……


    看到這附近先,丁典麵色有些陰翳,倒不是因為同情或是不忍,他活了數百年,比眼前更慘的景象也不是沒見過,主要是他在考慮,眼前這些人,要不要花時間去救。


    “大人,還是先去內城要緊,這裏還是大羅宗的勢力範圍,應該由大羅宗來救他們,身後的弟兄們,都盼著趕緊進內城救人,他們的家眷親屬,可還都在內城裏啊……”


    彭靈的話一說完,身後大軍裏頓時響起此起披伏的聲音。


    “統領說的不錯,我妻子孩子在內城還不知是死是活,這裏的人,我們也管不著了!”


    “丁司丞,趕快進內城吧,隻差最後五裏了,我尚有老父老母在家中,也不知是死是活,總要讓我確認一下。”


    “我也要去就我兒子。”


    “我要去救我女兒。”


    …………


    丁典被這些聲音吵得頭都要炸了,盡管眉頭猛抽,可還是強忍下心頭的煩躁,開口朗聲道:“諸位放心,本司丞拎得清,既已答應你們先入內城救人,就不會食言,繼續走!”


    若是放在尋常時,這萬餘府軍若是敢如此要挾自己,他早就逮住幾個帶頭起哄的,一掌拍死他們了,可眼下不行。


    為了在詹台清麵前表現,他不光要救人,還要盡可能的救足夠多的人,那樣靠他一個人就不行,必須要仰仗眼前這一萬多府軍。


    但這一萬多府軍,也是人,他們也有私心!


    羅刹聖教治下三道八府,所有府軍士卒,絕大部分都是從當地招攬的,所以銅陵這三萬府軍,本身銅陵郡人士。


    他們在東門抵抗妖魔,會那麽起勁,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城中的兩百多萬百姓裏,有他們自己的親人。


    他們都是羅刹聖教治下的地方軍隊士卒,也屬於聖教的編外人員,住處自然也都在靠近郡丞府的核心城區,相應的他們的家眷親人,也都住在內城。


    所以得知丁典要帶他們進城救人,這些人都隻提了一個要求,那就是先救內城裏的人。


    這個要求,饒是丁典也不敢不答應,這些人本就是樊龍鶴的人,對他陽奉陰違,他若是敢不答應,那就是犯眾怒,這些人要是不配合他救人,詹台清最後肯定也是要怪罪他的。


    再說,若是能順利救出內城的人,功勞也算是他的,順勢還能收一波府軍的人心,對他也有好處。


    再次敲定決心,丁典也不再胡思亂想了,帶著人一心一意的往內城行軍,一路避開那些藤蔓,很快就到了內城。


    這一到內城,看到眼前的景象,丁典頓時就傻眼了,不隻是他,彭靈以及身後的一眾府軍,都傻眼了。


    內城總計有二十裏,他們剛剛靠近,也就是內城最外麵的位置,這裏的廢墟,遠不及他們來時的區域,非但如此,地上的屍體也很少,連往他們這邊逃跑的人,也隻有寥寥數千人,連帶著追擊他們的藤蔓,也明顯不及外圍的多。


    血色參天古樹,也就是血魔出現的位置,就在城中心,也就是郡丞府所在的方位,屬於內城最核心的位置,照說離血魔越近的地方,肯定被摧殘的越狠,死傷肯定也最慘重。


    他們來的時候,不少人其實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可到了,他們才發現內城被破壞的程度,遠不及外城!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離血魔越近,就越安全?”


    “我家沒被破壞,裏麵好像沒人了!”


    “我家也是,兒子,你在不在?”


    “爹、娘,你們人呢,聽見了就回答我一聲。”


    …………


    疑惑之間,有不少家就在附近的府軍士卒,已經脫離了隊伍,回到家中查看情況了,可一連有上百人,相繼回來後,臉上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我家中沒人了。”


    “我一雙兒女也都不在,也沒看見屍體。”


    “哈哈,我爹也不在,他肯定找地方躲起來了!”


    …………


    不少士卒,聽到那些說家中沒看見屍體的人,臉上都露出了一絲羨慕之色,看過外城區域那副人間煉獄的慘狀,他們也發自內心的希望,找不到自己親人的屍體,畢竟那很可能意味著他們還活著。


    丁典也與眾人一樣納悶,可他反應還是比較快,看到內城有十來個人正往外奔逃,身形一縱,直接衝到那些人的身後,掌風淩厲的拍飛跟在他們身後的血色藤蔓,幫他們解了圍。


    這十來個人顯然也見識過藤蔓的厲害了,被解了圍都露出劫後餘生的激動之色,看著丁典就欲下跪行禮。


    其中一個開身十重的中年武者,似乎認出了丁典,趕忙躬身行禮,感激道:“多謝丁司丞救命之恩!”


    “是丁大人,謝丁大人救命。”


    “是府軍,府軍進來救咱們了,有救了!”


    …………


    丁典壓根就沒功夫搭理這些人,直接開口問道:“內城的人為什麽這麽少,其他人都去哪兒了?”


    那中年武者臉上頓時露出一抹後悔之色,道:“約莫半個時辰之前,這棵血色古樹還沒出現時,有一大批人從內城風風火火往西門那邊跑,一邊跑一邊喊,說是城中馬上有妖魔作亂,讓我們跟他一起從西門出城逃跑,尚有一線生機,有一大部分人信了他,跟他一起出城去了,眼下隻怕都到城外安全地方了!


    那個領頭的人我認識,是昭陽侯氏的四爺侯玉傑,那批人應該也是昭陽侯氏的武者,早知城中會變成這樣,我也應該跟著他一起走了……”


    昭陽侯氏,侯玉傑?


    把自己內城的家眷,帶到安全地方了?


    丁典和彭靈兩人都表情一愣,臉色有些納悶,侯氏是怎麽提前知道血魔會進城,還提前把人都給救走了?


    而兩人身後一眾府軍麵麵相覷了一會兒,頓時都露出了無比慶幸的笑容,侯氏提前得知了妖魔會在城中作亂的事,都出了城,那現在肯定都在安全地方了,自己的家眷若是也跟著他們,那不是也安全了麽!


    而原本一臉納悶的丁典和彭靈兩人,看到身後府軍臉上表情的變化,眉頭頓時一凝,緊接著心中頓時有些不安。


    “司丞,有些不對勁啊,這侯氏是怎麽知道血魔會出現在城中,而且還這麽早就把人從西門帶出去了……”


    “還偏偏帶走了這些府軍的家眷,侯氏……其心可誅!”


    彭靈沒說完就被丁典打斷了,聽到丁典後麵“其心可誅”四個字,他表情一愣,轉而反應過來,臉色頓時滿是驚容。


    ……………………


    西門官道十裏之外,一處地勢平攤林地,烏泱泱連綿有十五六裏的營地中,擠著滿滿當當二十多萬人,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大多是些老弱婦孺。


    他們大多數人,此刻正側目看著銅陵城中的那棵血色參天古樹,還有下方延伸出來的漫天血色藤蔓,臉上雖然都帶著一絲慶幸,更多的卻是驚懼。


    “所有人就地休整,我們已經離妖魔很遠了,不必擔心!”


    “家主有令,城內還不安全,暫不回城,今夜在此休整!”


    “所有人就地休整,我們已經離妖魔很遠了,不必擔心!”


    “家主有令,城內還不安全,暫不回城,今夜在此休整!”


    ………………


    有身穿黑衣的侯氏武者,不斷穿插其中,一邊維持人群秩序,一邊不斷重複說著同樣的話,撫慰眾人。


    而人群的東側,則圍著一隻約莫有三千餘人的武者軍伍,這三千多人,修為俱都在開身五重以上,其中還有千人都騎著馬,滿滿當當的站在一起,血氣衝天,氣勢頗為驚人。


    而人群最東側的一處小山頭,侯玉霄一人站在最前方,身後赫然站著五十多個人,離的最近的是侯玉成、侯玉傑、侯玉靈,再就是李三蘊、聶心川、白雲帆三家勢力之主,以及李三蘊的獨子李時濟、白雲帆之子白東宇、聶心川胞弟聶心流,也都赫然在列。


    除了這十人之外,剩下的四十多人,則全都是侯氏、白氏、洪刀幫、藥塵宗四家的罡氣境武者。


    此刻所有人,目光都看到正將銅陵郡城圍的水泄不通的妖魔大軍,還有那棵隔的這麽遠,依舊清晰可見的血色參天古樹,眼神中都滿是驚懼。


    “那血色參天古樹,就是傳聞中的血魔本體吧!”


    “此間城中,隻怕已是屍橫遍野了。”


    “好險好險……”


    “我們若是再遲一步,也出不來了。”


    “多虧了侯家主,若不是他,我們隻怕全都要折在城裏。”


    …………


    眾人議論之際,臉上滿是後怕,這時他們才將視線轉回獨站在前麵的侯玉霄身上,臉上都無一例外露出了敬佩,以及濃濃的信服之色。


    侯玉霄這時也轉過身,先是看了一眼三千多大軍,爾後看了一眼大軍後方的二十多萬人,眼神深處露出一抹幽光。


    然後,他才將視線轉移到麵前的眾人身上,臉上露出一絲淡笑,輕聲道:“諸位可想清楚了,加入,還是不加入我青龍會,現在可以給我答案了!”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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