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離啞然失笑,按照要求多撒了一些辣椒粉,直到差不多達到他自己心目中的中辣口味,這才停手。


    一時間,整個地洞內肉香誘人。


    一旁的青梟按捺不住,撲騰著翅膀叫道:“好香好香,主人多烤點多烤點,我也要吃。”


    孰料話音未落,它那肥碩的身子登時倒飛出七八丈遠。


    “哼!無名小輩,也敢跟老子搶食?”


    青梟連滾帶爬地止住身子,頓時噤若寒蟬,還不忘悄悄丟給遊離一個可憐兮兮的眼神。


    遊離無奈,隻得求情道:“前輩,青梟還小,您別跟他一般見識。肉已經烤好啦,試試看合不合口味?”


    隨後,地洞深處瞬間射來螣蛇的長舌,將兩大隻烤全妖悉數卷走,一點也沒有與他們分食的意思。


    遊離反正已經吃飽了,對它這絲毫不顧形象的護食行為,倒也無所謂。


    這期間,印靈童子一直在潛心煉化他體內的灰岩蟒血肉。不多時,遊離便漸漸感覺體力迅速恢複,大有龍精虎猛之感。


    等到地洞深處傳來一連串飽嗝聲時,印靈收功睜眼,心神相連道:“臭小子,你的修為進境雖然足夠快,但根骨還是太差了,現在已經開始進入瓶頸期。而且,你這一兩年對主攻法《天心訣》的修煉反而疏忽了不少,也是該好好想想第二重境界該往哪個方向發展了。”


    遊離疑惑道:“要盡快將神識修煉到第二重的守一境,我也有同感。不過,師叔祖留下的《天心訣》中,不是明確寫明了,要在第二境上重點模仿蜘蛛類妖獸麽?”


    印靈童子道:“話是這麽說沒錯,但你要知道,心相那老小子做事隨性得很,他雖然設定了修煉的大方向,但細節卻比較粗疏,而且他的修行路徑是為自己量身打造的,外人很難照搬。所以你隻能參考,不能生搬硬套,明白了嗎?”


    遊離點點頭,頓時有些無語。不過,他又想起一事:“我記得去年在小孤山坊市上買符紙時,還是您主動要求我買下琥珀藏蛛的,那時您其實就已經有些想法了吧?


    童子道:“你小子倒是鬼靈精。心相當年摸索天心印的配套功法時,在晉階神識第二境時,選擇了蜘蛛類妖獸作為模仿對象,從而修成了十分強力的神魂控製之術。


    “但是,彼時天心印是完整無缺的,並未破損,所以他光是憑借天心印本身的威能,就能很好地控製別人。而你就不同了,此印沒了‘天’字之威,隻憑借殘存的心字印,如果再想照本宣科地走心相的老路,難度更大不說,搞不好還會傷及道基。”


    遊離麵色頓時凝重起來:“我明白了。不過,我還有一事不明,既然當初師叔祖的那個仇家奪走了天字印,那是不是意味著您這個印靈也被一分為二了?”


    童子搖搖頭,難得耐著性子一本正經地解釋:“當初,天心印被心相搶先一步大煉為本命法兵,這就意味著我作為天心印的印靈,必然要認他為主。他那個仇家對此也是心知肚明,知道即便奪走整個天心印,也不可能得到我的認可,除非徹底斬殺心相,所以他最終隻是將天心印一分為二,隻帶走了天字印,而將我和心字印留給了心相。”


    遊離道:“聽您這麽一說,我怎麽覺得那仇家似乎也不完全是個大奸大惡之徒啊?”


    童子道:“他倆原本就是至交好友,卻為了的我本體反目成仇。即便如此,那人也未痛下殺手,但心相的道基卻被攔腰斬斷,道心也因此受了重挫,對他來說反而是生不如死。我也不願見到他就此沉淪,隻得同意了他自我兵解,重新投胎。”


    說著,臉色漸漸黯淡下來。


    小遊離見狀,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隻能默默地坐在心湖岸邊,一言不發。


    這時,地洞中那吃飽喝足的螣蛇說道:“喂,我說你倆暗中嘀嘀咕咕說啥呢?還想不想出去了?”


    一人一靈頓時從幽思之中回過神。


    童子道:“老長蟲,吃也讓你吃美了,小爺可警告你,你要敢再耍什麽心眼,當心永遠出不去!”


    螣蛇懶洋洋道:“切,你當老子是什麽呢?這裏是老子的地盤,你們是不請自來的入侵者,老子不弄死你們,就已經算是待客之道了。”


    遊離伸手一招,將青梟收入獸囊之中。


    這家夥被螣蛇嚇得不輕,死活都不敢往前走了,他隻得將它收起來。


    之後,遊離定了定神,向前邁出了堅定的步伐。


    隨著進一步深入,地洞深處散發出來的靈氣和威壓同時加重,讓他有一種漸漸生出溺水一般的感覺,呼吸急促,兩腿如吸飽了水、灌滿了鉛,越來越沉重。


    又過了十餘息,遊離的粗麻衣已經再次被汗水浸透了。


    他深吸一口氣,炁海洶湧,小周天瘋狂運轉,將大量的真炁灌注於雙腿之中,全力抵禦著迎麵而來的壓力。


    就這樣,他低著頭,一邊警惕著前方,一邊使出渾身解數,迎向那越來越狂暴的威壓。


    一下,五下,十下,二十下……


    遊離分出一縷意念,默默數著加了速的心跳,既為分散注意力,又為計算時間。因為他內心有一根弦時刻緊繃著,那就是,牧靈山莊攻打踇隅山,他得盡快逃出去,幫助師兄守護山門和爹娘、兄長。


    終於,當心跳來到第五百下時,遊離的視線終於豁然開朗,身上的威壓跟著驟然一輕,連帶著砭人肌膚的靈氣強風也隨之消失不見。


    入眼處,不再是無邊無際的幽黑,四處有螢火紛飛,還有清新舒爽的靈風拂麵,同時洗滌著遊離疲憊的精神和肉體。


    “螣蛇前輩?”遊離小心翼翼地喊道。


    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穴,比先前狹窄幽深的地道要寬敞百倍。


    雖然有星星點點的螢火,但這裏的視野並沒有多好,以遊離的目力,哪怕是在開啟法眼的狀態下,也隻能看到二十餘丈的距離。


    他站在洞穴的邊緣,不敢貿然踏入。


    未幾,洞穴更深處傳來熟悉的低沉聲音,隻是更加震撼人心,“怎麽?怕老子吃了不成?”


    遊離咧開嘴,不說話。


    “嗬,擔心老子又詐你?這你大可以放心,你泥丸宮中的那個半殘印靈,可不是個省油的燈。你信不過我,還信不過他不成?”螣蛇說道。


    心湖秘境中,印靈童子再度掐訣念咒,故技重施,以福獸犀犬的殘神為媒介,在遊離身周布下一道黑色的神念之牆,然後吩咐道:“進去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遊離微不可察地點點頭,一步邁入其中。隻覺腳下鬆鬆軟軟的,像踩在棉被上一般。


    他心下驚奇,但見印靈未發一語,便大著膽子又往前邁了兩步,陡然聽到“哢啦”一聲,頓時唬了一跳。


    低頭一看,卻是早已風化的妖獸骸骨,被他一腳踩碎了。


    直到這時,遊離才注意到,整個洞穴的地麵密密麻麻布滿了骸骨,在滿洞螢火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瘮人。


    遊離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突然意識到:這天空飛舞著的所謂螢火,都特麽是鬼火吧?


    “邪邪邪,看來你小子也已經注意到了吧?沒錯,這滿地的骸骨,都是老子吃剩的妖獸骸骨。這下你該明白,為什麽六千多年間這地洞中沒有出現一隻化形妖獸了吧?因為它們還沒修煉到那一步,就被老子吃掉了!”


    聽著螣蛇那陰森森的恐嚇,童子嗤笑道:“上萬年的老妖怪了,還這麽嚇小孩子,你很有成就感嗎?”


    螣蛇聞言,冷哼道:“無聊,你個老小子太不解風趣了!”


    遊離提到嗓子眼的小心髒,終於安然落回原處。


    其後,他在印靈的吩咐下,沒有繼續往洞穴中央走,而是貼著牆邊緩步而行。


    “切,這麽信不過老子?”螣蛇不屑道,“兀那器靈,你不是聲稱不怕老子的嗎?怎麽不敢過來見一麵?”


    童子冷笑道:“一條半廢的長蟲而已,想讓小爺過去看看你被釘在鎖龍柱上的慘相嗎?”


    “敬酒不吃吃罰酒!”


    螣蛇大怒,猛然咆哮一聲,霎時間,整個地洞中陰氣彌漫,腥風呼號,威壓激增。


    哪怕是得了神念之牆的守護,遊離依舊感覺耳膜險些給震裂了。


    “前輩息怒。”遊離忙道,“如果您有心,我前往瞻仰一下風采便是。”


    螣蛇被印靈一刺激,似乎真不願意自己的慘樣被人瞧了去,斷然拒絕:“別來了。你繼續往前走,我在後麵破開了一個通道,可直達另一個地下洞穴。那裏有地下河,你沿著地下河走,肯定能出去。”


    它這麽一說,遊離反而不那麽著急了。因為它口中的地下河,極有可能就是流入杏玄洞的那條。


    於是,遊離離開牆壁,徑直朝著洞穴正中央走去。


    “臭小子,你幹什麽?已經給你指明了出路,你還過來作甚?再往前踏一步,信不信老子不念你一飯之情?”螣蛇警告道。


    遊離果真停住,笑道:“前輩是活了上萬年的史前神獸,晚輩真的隻是想瞻仰一下您的風采。”


    沉默許久後,螣蛇歎道:“階下囚罷了,哪裏來的風采?”


    遊離說道:“您或許不知。在您被鎮壓後,大約過了一千年,也就是五千多年前,誕生了我們人族曆史上最強大的大昌王朝。該王朝統治的後期,曾在東方青龍、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南方朱雀這‘四靈’之外,追封您為第五靈,號為‘中央螣蛇’。您在人族之中,可有信眾廣布呢。”


    螣蛇道:“空有香火罷了,根本沒有絲毫的信力反饋。如今的天庭,哪裏還有我的神位?”


    這時,沉默了許久的印靈突然說道:“你究竟是被誰鎮壓在這裏的?”


    螣蛇沉默下來。


    印靈童子心領神會:“你被下了噤聲咒?”


    又是一陣沉默,便是默認了。


    遊離繼續向前,半刻時後,印靈提醒道:“止步。再往前就要進入封印大陣的影響範圍了。”


    遊離停下腳步,疑惑道:“這是什麽封印大陣?”


    童子道:“兩儀四象六合陣,重點在‘四象’上。”


    “四象?”遊離瞬間被點醒,“你是說,參與封印的難道有那‘地之四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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