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離翻身上了牛背,手中母符光芒大放,四個符兵立即四散開去。


    蕭統可不比那侯姓修士,而是一名實打實的金丹後期大修士,哪怕幾番大戰下來,氣息略有些紊亂,但也不是現在的遊離能應對的。


    遊離坐在牛背上,心思急轉,擔憂不已。若是被牧靈山莊的人發現,被前後夾擊的話,那就要徹底歇菜了。


    就在這時,葉田吧突然心神傳音問道:“主人,我師父好像就在附近。”


    遊離道:“那就與你師父匯合,蕭統那廝不是咱倆能應對的。”


    葉田吧得令,當即一個急轉彎,往山下疾掠而去。


    剛跑出沒幾步,遊離急道:“小心山鬼藤!”


    葉田吧反應也是極快,健碩的身軀淩空扭成了麻花,躲開了地底射出的兩根黑藤,卻還是被更隱蔽的另一根卷住了後腿。


    於是乎,它那壯碩的身子被拉拽得淩空一滯,背上的遊離順勢飛了出去。


    隻見他臨危不亂,手中母符一抖,便要強行把葉田吧挪移到最近的一道符兵身上。


    然而,他這點修為所形成的遁術之力,哪裏比得上蕭統的山鬼藤?葉田吧身子臨空虛化了才半分,就又被發力的山鬼藤甩向地麵。


    “轟轟轟——”


    幾聲巨響,煙塵四起,緊接著便傳來葉田吧的悶哼聲。


    這幾下當真是摔得它七葷八素,饒是它身子足夠強壯,也依舊難以抵抗這般巨力,內髒出現大規模移位是不可避免的了。


    遊離也是聽得心頭一緊,頭皮發麻,所幸自己與葉田吧的心神感應十分穩定,對方也及時將狀況尚可的信息反饋了過來。


    他心下稍安,身子立即從原地消失不見,堪堪躲過了地下冒出的山鬼藤。


    當他的身影從附近的一個符兵上出現時,立即有一根山鬼藤同時冒出,仿佛提前預判到了他的動向一般。


    遊離心中一驚,母符再亮,又一次消失不見。


    地下,蕭統也忍不住嘬牙花子,用一口大桓官話罵罵咧咧道:“臭小子,真是滑膩膩的,本尊終於體驗了一把別人對陣我自己的感覺。”


    於是心念一轉,幹脆先舍了遊離不管,五根山鬼藤齊出,徑直攻向了暫無反抗之力的葉田吧。


    對他來說,葉田吧的本命神通既然能在一定程度上克製遁地術,隻要第一時間控製住它,就能迅速抓住遊離。


    不一會兒,五根山鬼藤瞬間就將四腳朝天的葉田吧捆了個結實。隨後,蕭統鑽出地麵,身形拔高,專心追擊遊離。


    遊離此時剛站到一棵樹上,正收起這道符兵,神識察覺到蕭統的氣息後,毫不猶豫地又撒出四道符兵。


    等山鬼藤似蛇一樣,沿著樹幹飛射上來時,他又從原地消失了。


    蕭統遠遠見了,冷笑一聲:“雕蟲小技,今日本尊就讓你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遁地術!”


    話音剛落,身影同樣臨空消失。


    下一刻,戰場立即轉移到了地底。


    剛剛,遊離無奈之下,隻得使用土行版剪紙成兵符逃遁到地底,他又何嚐不知這樣做正中蕭統下懷?但形勢所迫,在地麵上作戰,他一點勝算都沒有,在地底,反而稍微有點希望。


    畢竟,他本身就具備土靈根——哪怕隻是隱性的——而且,他的土行符遁術和蕭統的遁地術,都是演化自搬山一族的芥土術,兩種遁法可以說都是上乘道術,並沒有品秩上的差距。唯一的差距就是雙方懸殊的修為。


    不過,遊離敢於直入地底與蕭統周旋,也不完全是絕境之下的無奈之舉,他也是有後手的。


    隻見他施展起半吊子胎息法,手中多了一個暗黃色的土疙瘩。


    正是薩烏教的山神使山嵬托付給他的土龍珠。


    土龍珠是搬山一族的皇族山氏的傳承聖物,與該族誕生土靈根資質的秘密有著莫大的關係。不僅如此,當初遊離就通過直符筆、黃蛟尾和土龍珠的奇妙組合,補充了一部分獸皮文書,獲得了土行符遁術的修煉之法。


    這樣一件寶物,因為遊離答應了要找機會歸還給如今已歸附於大桓的山氏一族,所以在使用過一次之後,就很小心地收在了直符筆中。


    先前遇到那螣蛇時,不知何故,它對此物沒有表現出絲毫的興趣,這讓遊離對那老長蟲的評價不免高了幾分。


    於是,遊離毫不猶豫地將此珠含入口中,一手執土行版剪紙成兵符的母符,一手執土芥符,同時往土芥符中注入神炁,便迅速往地底鑽去。


    就在此時,蕭統也迅速殺來,遁地速度比他快得多,卻也比預料中的慢了不少。


    “果然有效!”


    遊離心下稍定,全力運轉土芥符,急速下潛。


    後麵,蕭統神識下探,感受到遊離的遁地速度又提升了半籌,眼神中的詫異瞬間被貪婪取代。


    “先前地底傳來一股奇特的妖力氣息,再聯係上銅鏡司的情報,那小子曾和山嵬關在安西城司理院地牢中,看樣子是從山嵬身上得到搬山一族的寶貝了!而且,這小子還得了銅鏡司秘密掌握的一隻錢蟲分身,正好一並奪回來。”


    想罷,速度頓時加快,如履平地一般,急速往地底遁行。


    十丈,十五丈,二十丈……


    在距離地麵近三十丈時,雙方隻差不足一丈距離。


    蕭統獰笑道:“看你還往哪裏跑!”


    言訖,破損的胡袍一蕩,立即有兩根山鬼藤向下躥去。


    雖然隔著厚實的岩層,蕭統的聲音依舊清晰地傳入下方遊離的耳中。他悚然一驚,正想拐個彎,往橫向逃遁,卻悲哀地發現,由於下潛過深,居然已經越過了堅硬的花崗岩層,來到了土質相對疏鬆的軟石層。


    到了這一層,地下水開始變多,不停地往遊離身上倒灌,弄得他十分狼狽,不但前行速度大受影響,還差點浸濕了手中的符籙。


    而反觀神識感應中的蕭統,就要輕鬆許多,身上的袍子雖然破破爛爛,卻是由之前的大戰導致的,泥水在靠近他時就自動分散開去,完全無法沾染他分毫。


    這就是修為和對遁地之術理解上的雙重差距了。


    “小子,下麵壓力越來越大,地下水漫灌,溫度極低,看你還能撐到幾時?”


    蕭統隔著半丈厚的石層,不緊不慢地揶揄道。目標很明確,想要進一步瓦解遊離的反抗之心。


    遊離一言不發,隻顧往橫向挖土,漸漸露出疲態。


    然而就在山鬼藤即將靠近時,他卻毫無征兆地消失了。


    蕭統笑容僵在臉上,勃然大怒:“這小子不過築基期而已,居然還能在地底瞬移?那到底是什麽樣的符籙,居然可以無視地底壓力對空間的擠壓?”


    想到這裏,他突然一愣,旋即大笑:“真是個行走的寶庫啊,看來必須要拿下你了。有了你小子這門神通,本尊的遁地術還會繼續精進,屆時別說是大祭司,就算是麵對副教主,我也有自保之力了!哈哈哈……”


    大笑之餘,他不滿地看了一眼纏繞在自己身上的山鬼藤,罵道:“喂不熟的廢物!不過是在二十丈的地底,遁行速度還不如一個築基期的小鬼!”


    那山鬼藤聞言,縮回藤條,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蕭統神識一動,辨別出遊離的去向後,當即朝著斜上方追去。


    卻說遊離挪移到事先在淺層埋下的一道符兵上後,當即使用土芥符躍出地麵,再一個閃身,來到葉田吧身邊。


    此時的大黑牛,正口吐白沫。仔細觀之,卻是它的身子被山鬼藤勒得血跡斑斑,藤中的陰煞之氣不停滲入體內,在緩緩吸食著它精血之故。


    遊離心念一動,召出赤霄劍,正待砍斷山鬼藤,驀然抬起頭來。


    蕭統已經站在不遠處,撣撣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老神在在道:“別費盡了,等會兒你也是一樣的下場。”


    遊離死死盯著他,平靜道:“數月前,是有一個豢獸師死在我手上。他打傷了我父親,還要擄走我的靈寵,態度極其蠻橫,所以就被我順手殺了。”


    蕭統眯起細長的雙眼,說道:“原來真的是你!桓羽那小子,身為聖教大祭司之子,竟然偷偷跟隨蕭遠界修習豢獸術,當真是給大祭司大人蒙羞!他死便死了,隻不過此事於我正好有用,你若是有證據正麵他是豢獸師,本尊可以考慮放你一馬。”


    遊離嗤笑道:“正當我是三歲小孩呢?漫說我已經毀屍滅跡,就算是有證據拿出來,你也不可能會放過我的。”


    蕭統凶性畢露:“你倒是看得明白,殺了我族侄,本尊恨不能將你千刀萬剮了!不過,人死不能複生,你若真有相關證據,我便不一定非要取你性命了。”


    “你們薩烏教內部的那些狗屁倒灶的爛事,我不感興趣。你如果真肯放過我,我或許可以考慮替你找找證據。”遊離說道。


    “也就是說,你其實是有證據的,對吧?”蕭統瞬間反應了過來。


    “嗬嗬。”


    蕭統毫無征兆地飄掠而出,抓向遊離的脖頸。


    遊離早有準備,手中母符一亮,就要從原地遁逃。誰知,一根山鬼藤驀然從葉田吧身上射來,一鞭抽在他的手腕上,母符登時脫手而出。


    “要壞!”


    遊離嘴上驚呼,嘴角卻倏然上揚,露出一絲詭笑。


    蕭統眼看著就要製住對方,卻看到對方那詭異的笑容,透骨的寒意直從心頭起,果斷收手後撤。


    然而為時已晚,隻見一根粗長的白鞭出現在他的必退路徑上,狠狠抽向其後頸。


    正是潛伏在不遠處許久的白斑虎妖。


    蕭統寒毛直豎,身後立即多出數根藤條,拚命擋住了那剛猛異常的一擊,身子急速下沉,在完全沒入地底前,還不忘朝遊離打出一道巫符。


    巫符在夜空中劃出一道絢麗的直線,卻撲了個空,遊離已經挪移出去,在原先的那棵樹上現了身。


    原來,他先前收符兵隻是個障眼法,而是暗暗留下了另一道全新的符兵,以備不時之需,在危急關頭起了作用。


    與此同時,葉田吧不知何時已經爬起身來,前蹄猛踏地麵。嗣後,芳草萋萋的地麵看似平靜無聲,地底十丈以內,卻似被一股柔中帶剛的綿綿巨力給犁了一遍一樣,搞得蕭統胸悶氣喘,險些岔炁。


    “臭小子,你等著,本尊會回來的!”他不甘心地怒吼一聲,竟是舍了一人二妖,朝地底更深處遁去。


    遊離警惕了好一會兒,見那廝似乎真的離開,這才暗鬆一口氣,躍下樹幹,來到葉田吧和白斑虎妖身邊。


    “多謝前輩出手相救。”


    白斑虎妖一邊舔舐著葉田吧的傷口,一邊道:“它是我徒弟,救它是應該的,沒什麽好謝的。”


    遊離抱拳道:“還未請教前輩尊諱?”


    白斑虎妖轉過頭來,一對眸子在黑夜中閃著幽綠冷光:“璿玉子沒教過你,隨便詢問妖獸的真名會犯忌諱嗎?”


    遊離尷尬地撓撓頭,他還真忘記這茬了。


    這時,葉田吧突然道:“我師父叫淑女。”


    話音剛落,就發出一生慘叫,卻是被那白斑虎妖狠狠咬了一口。


    淑女……


    這麽一隻殺伐果斷的白斑虎精,足有一百多年的道行,修為已入人族金丹期,真名竟然是“淑女”……


    ——這一隊師徒的真名,都很奇葩啊。


    呃,說起來,徒弟的奇葩名字好像還是他自己給取的。想想當初封正時的賜名,簡直是大型翻車現場啊。


    遊離一本正經道:“前輩人如……虎如其名,幸會幸會!”


    白斑虎妖齜牙咧嘴,警告道:“敢傳出去,老娘第一個不放過你!”


    “那我師父他……”


    “一樣不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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