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屍首橫立,倪瀲留下的痕跡還未清理幹淨。


    祁天一到王宮,引人注目的白發就嚇得正在擦地的宮人們連連求饒,“魔王饒命魔王饒命啊……”


    祁天看見了那個血泊中的太監,還有護王衛裏為首的向林和一大堆人都被倪瀲殺害,眼神裏有不忍和糾結。“大小姐呢?”


    聲音不對,宮人這才抬頭看祁天,才發現雖然都是紅衣白發,可麵前這個人卻不是倪瀲,宮人心裏大驚,有了個女魔頭還不夠,怎麽又多出來一個?目光再投到祁天身旁的倪灩身上,又是一堆問號。這這這不就是剛才的女魔頭嗎?


    而且看兩人的樣子,也是來者不善。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答,祁天心裏著急倪瀲再做出更可怕的舉動,到時候不好收場。重複了一遍:“我問你,大小姐呢?”


    宮人才反應過來麵前的這個和女魔頭長得極像的人,不是她。那這個男魔頭問的應該就是,“好像去往金鑰城了。”


    祁天有些懊惱,他一把摟住倪灩,轉身就飛了出去。


    倪灩聽得他說:“我早該想到的!”


    ——


    段亦真立於城牆之外的一顆參天大樹下,那棵樹樹幹粗壯,站於後麵可完全遮住兩人的身影。剛才倪瀲就是在那後麵調的息。


    他看著倪瀲一步步走近城牆,城牆上的弓箭手都已拉滿弓對準她,隻待金侖一聲令下,就會萬箭齊發。


    “魔頭休要傷我城民。”


    金侖傳話於倪瀲,倪瀲卻視若未聞,還是不快不慢地往前去。少年看到城牆上的弓箭手,心裏有些虛,他趕緊喊住倪瀲,大聲道:“姐姐你快停下來啊!”


    倪瀲微微一頓,心裏微微有點好奇,聽這語氣,是擔心她?


    她已走到了城門前三丈的位置,隻要微微抬頭就能看到城牆之上的金侖。


    金侖見自己說的話對方絲毫沒有聽進耳朵裏,已經抬起了手,正欲下令放箭之時,倪瀲停了下來。


    她隻是淡淡地開口道:“楚子羽在哪裏?”


    聲音卻透過魔煞功的一成功力幾乎快要穿透了在場所有人的耳膜。


    少年完全沒有武功的底子,被這一下震得耳朵都流了血。他感覺整個腦瓜子嗡嗡的,隻大叫了一聲“姐姐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就趕緊逃離了現場。


    段亦真靠著自己的身手不錯,在這方麵還能防禦,才不至於受這一擊就快要半聾了,他知道戴月軍的實力,隊伍裏沒幾個人能扛住這魔王的進攻,他便對隊伍打了個手勢讓他們都往外圍退下了。


    整個城門前現在隻剩了段亦真,倪瀲,金侖和城牆上的護城軍。


    金侖見這開場交鋒自己這一方就居於下風,心裏默默企盼著陛下的應援軍快點來,可在麵上還要盡力撐著,鼓舞著軍心。


    金侖與倪瀲對視著,兩個人各自說了一句話,卻都沒聽對方說的。


    這就直接導致雙方根本就無法有效溝通,在倪瀲先出擊之後,金侖被迫選擇與魔王一戰。“放——”


    頓時弓箭密密麻麻的朝著倪瀲射了出去,隻是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在金侖發出第一個音節之時,倪瀲周身瞬間迸發了強烈的黑氣,黑氣聚攏成一個圓形,將倪瀲包裹在其中,與此同時她的麵前立起一道黑色的黑牆,射過來的弓箭都帶著穿透倪瀲身體的力道,可硬生生的折斷在了倪瀲麵前的那道黑牆前。


    段亦真在樹後瞧著,看到那麽多人竟傷不了倪灩分毫,而倪瀲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同時傷到那麽多人,心裏也暗歎,好在戴月軍沒有真正與她起過正麵衝突,否則戴月軍定會全軍覆沒。


    再好的軍紀,再勤勉的訓練又如何,在真正的強大力量麵前,都是螻蟻。


    他開始想著換個方式去安頓戴月軍,追剿魔頭從來都隻是希望立下軍功,而不是不自量力地讓他們去送死。


    在沒有見過魔王的實力之前,他也以為自己能像幾百年前的各先主首領一般,可以用智取的方式打敗魔獸。


    隻是他似乎忽略了,那時候的魔獸受了神界的重擊,已經是強弩之末,而且每一次都是各個擊破,打敗的也隻是在魔族裏算低級的,都不能化人形的魔獸,不是魔王。


    ——


    少年一邊往外圍跑,一邊暗自拍胸口,他決定收回那句“他並沒有感覺這魔頭有多可怕”,不可怕才怪了呢!簡直是可怕死了嗚嗚嗚他離魔頭那麽老遠都耳朵流血了啊……


    逃得太快,他遠遠的超過了那些準備入城卻被魔頭嚇退的人,一不小心竟然周圍隻剩了他自己,少年停了下來,突然感覺這林子裏有陰風在吹,他抱緊了自己雙臂,左右張望著是不是有不幹淨的東西。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感覺好像有人前方路口有人。少年嚇得趕緊找了個草叢趴著躲了起來。


    沒過多久,少年真的見到有人來了。


    準確的說應該是見著一輛馬車往這邊走來,最前麵坐了一個白衣男子。


    知道不是不幹淨的東西,少年便放下了心,從草叢裏站了起來,他跑到馬車前跟閑初井招手,大聲道:“你們是要進金鑰城嗎?”


    閑初井見麵前突然冒出來一個人也嚇得不輕,趕緊勒住了馬。道:“是的。怎麽了?”


    少年根據閑初井的口型大概猜到了他說了什麽,他急道:“我跟你說,不能進去啊!魔王出現了,正在和城主打架呢。你看,”少年指了指自己流血的耳朵,把沾了血的手給閑初井看,道:“那魔王太厲害了,她就說了一句話,你看看我的耳朵,都快要聾掉了。”


    閑初井這才明白為什麽這少年離他那麽近,還說話那麽大聲。他見少年那耳朵傷得不輕,趕緊對馬車裏的柳絮道:“柳絮,你快把藥箱給我,有人受傷了。”


    接過柳絮遞過來的藥箱,閑初井一躍下馬,招呼著少年過來,道:“來我給你看看。”


    少年一下覺得這世界好溫暖,他屁顛屁顛地奔到了閑初井麵前,兩人坐在了馬車下,閑初井先用煮過的白棉布替少年擦幹淨耳邊的血,喂了他一顆止疼的藥丸。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白螂。”


    “郎君的郎?”


    “不是,我是螳螂的螂。”


    “嗯?”閑初井沒把白螂的注意力轉移走,反而被這個名字給吸引住了,他好奇道:“何故?”


    白螂道:“因為我娘生我那天,我爹幹農活回來頭上還帶了一隻螳螂啦。”


    “就這?”


    “對呀。”


    “……有個性。”


    “嘿嘿嘿,那哥哥你叫什麽呀?”


    “閑初井。”


    “哇你姓閑啊?是閑都那個閑嗎?”


    “正是。”


    “你該不會是從閑都出來的吧?”


    “正是。”


    “閑都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啊?我從來都沒有進去過。”


    閑初井還未解答,柳絮等了一會兒沒有動靜便撩開了車前簾,探頭問道:“嚴重嗎?需要我做點什麽?”


    白螂看見柳絮,沒等閑初井介紹便主動道:“這位一定是嫂嫂吧,真好看。我從小到大的夢想就是找一個像嫂嫂這麽好看的老婆呢。”


    柳絮尷尬的看了閑初井一眼,想說明他們倆不是夫妻,可轉念一想何必與陌生人較這個真。便對白螂禮貌一笑,後又放下了車簾。


    她居然沒有反駁,閑初井忽然開心起來,連給白螂耳廓清理的動作都輕柔了一些。


    “你說魔王出現了?”


    “對啊,打得可激烈了。都封城了,隻許進不許出,現在估計進也進不去了。”


    “那今日就領不了銅牌了。可怎麽辦啊?”


    ——


    馬車裏的柳絮和莊夫人也聽到了外麵白螂和閑初井的對話,柳絮憂心道:“母親,莊月哥哥是不是還在城裏?”


    “他不是能耐嘛,”莊夫人道:“你就別管他了,這麽多年在外麵都活得好好的,誰有事他都不可能有事。”


    “可是……”


    莊夫人將手放在柳絮手上,道:“你啊,以後多想想咱自己的生活,把他忘了吧。”


    “柳絮,”閑初井在馬車下道:“我們今日沒辦法進城了,隻能在外先休息一晚,你覺得如何。”


    柳絮忙回道:“我都可以,沒關係的。”


    ——


    倪瀲伸手往地上一抓,地上的弓箭都被她運於麵前,她看著城牆上的那些兵士還源源不斷的向她射著弓箭,明知道毫無用處還在繼續。


    紅袖一甩,那些向著她飛的弓箭全都被逆轉了方向,往城牆飛去。


    金侖嚇壞了,幾乎用盡了全力大喊道:“防守——”


    可為時已晚,一部分防守成功,依然有一部分中箭倒了地。


    “你這魔頭!”金侖氣極,竟有些站立不穩,幸得後邊的副將扶住才沒栽倒在地。


    “最後一遍。楚子羽在哪?”倪瀲冷漠地看著那個守了半輩子金鑰城的老城主,他為金鑰奉獻了他的一生,連楚子羽都感動於他的恪盡職守,統一了天下,卻依然讓他留著城主的頭銜。還把最重要的銅牌司設在了金鑰城裏。可那又如何,與她又有何幹。她隻要她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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