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峰幾人相對而坐,朗笑如山間雲海,此起彼伏。


    天際暮色蒼茫,山間亂雲飛渡。


    楚凡看著眼前觥籌交錯、杯盤狼藉,心裏無限感慨。都說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可那能如意之事真能占據十之一二?


    楚凡並不是一個矯情之人,相反因為前世所經曆腥風血雨,骨子裏更有一分堅果狠厲。可是人非草木,心思再剛強的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麵。好似無情之人並非真的無情,隻不過是將心裏的那份感情埋藏的很深,可一旦動情,便是至情。


    天道巔峰又如何?萬古長存又如何?他楚凡想要的不過是一襲青衫,能每天手挽心愛女子在落霞湖畔看日出日落,看夕陽朝霞,那便夠了,那便滿足了。


    可那不如意之事太多,來得太突然,讓他措不及防。那天朝陽升起,自己看到的便是思嫻妹妹遍布淚痕的臉頰,後來是淒涼不舍的背影。


    那時他的心便感覺被利刃寸寸紮入,那種感覺讓他永遠難以忘記。那種痛,哪怕前世被人踩在腳下,也不曾有過。


    也是那一天,他的希冀轟然破碎。他在大醉中慢慢清醒,在淚眼模糊中淒然一笑,世間本就是一個熔爐,眾生都不過熔爐中苦苦掙紮的浮塵,想要超凡世外,唯有打破熔爐壁障。多麽淺顯的道理。


    “淩宇大哥,我走以後村落便靠你們照看了,你幫我告訴爺爺,我一定會將思嫻帶回來。”楚凡長呼一口氣,堅毅道。


    淩宇哈哈一笑,拍了拍莫淩天的肩膀,“小凡師弟盡管放心,有我們在,村落必定沒事。”


    “嗯來來來,今朝有酒醉一場,兄弟永世不相忘。”淩宇說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小凡師弟放心便是!”杜濤也是重重的拍了下楚凡肩膀,眼圈微紅道。


    “羅藝姐姐,以後我離開,你便沒人欺負了,不要想我……”楚凡看著坐在一側漠然不語的羅藝,輕聲笑道,“你們好好在這裏等我的消息,我很快便能揚名仙界,腳踏那冰神殿。”


    “嗯,你自己在外麵多小心,一定要將思嫻妹妹帶回來。”羅藝雙眸淚眼朦朧,抿嘴嗚咽道。


    眼看一向熱情爽朗的少女如今傷春悲秋,楚凡輕輕擁了擁淚眼朦朧的少女,起身長笑道:“離恨如旨酒,古今飲皆醉。羅藝姐姐你這麽一哭可就不漂亮了,跟小花貓似得……小心以後找不到好婆家。”


    聽到楚凡的調笑,羅藝不忍破涕為笑,抓著楚凡臂膀狠狠扭了兩圈,道:“讓你敢嘲笑我。”


    楚凡低頭右手輕輕撥了撥羅藝眉前發絲,笑道:“羅藝姐姐這樣才好看。”


    ……


    一夜盡去,天色終亮。人生歡聚,終有別離。隻是楚凡心情複雜,不知這一天的來臨是快是慢。


    仙道閣入口,方圓萬丈廣場之上。楚凡回頭看著巍峨群山。紫氣繚繞,靈氣升騰,比起自己第一次站在這裏何止壯觀十倍。


    古曉染神不守舍,靜靜的拉著楚凡衣袖。


    淩宇幾人向楚凡微微點頭,可卻無法掩去眼圈紅跡。


    站在楚凡前方的青瀾看向遠方,拍了拍楚凡肩膀,微笑道:“我便不送你遠去了,以後的路還要靠你自己去走。”


    楚凡看著宗門內一群向自己觀望搖手的弟子,也是微微一笑擺了擺手,隨後揉了揉古曉染的頭發,笑道:“好好在這等我,回來便一起去看落霞湖。”


    “嗯……楚凡,記得早些回來,我們都在這裏等著你。”古曉染揉了揉通紅眼圈,擠出一絲笑臉道。


    楚凡哈哈一笑,輕撫了下少女臉頰,鬆手,轉身離去。心裏不由一陣酸楚,莫名想起前世時,地星一位老者所創的離歌。


    前世的他是孤獨的,雖不及君臨天下的名望,可卻也煊赫於天下。然而,卻從未能理解什麽叫別離,也從未感覺到離別的滋味。


    可此刻他感受到了,這種滋味很苦澀、不舍、沉重、複雜,可又帶著一種說不清的甜蜜。


    他微笑閉眼,慢慢向前走去,隱隱有悠揚歌聲傳來: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


    直到楚凡背影消失,青瀾等人才盡數收回目光,向宗門走去。


    仙道閣,雖然早已落寞到凡品三星宗門,可畢竟是仙道天機所在。曾出現過多少驚才豔豔人物?


    縱橫九冥仙域,名動仙界。屬下藩國無數,宗門國宗數不勝數,即便數萬年來沉寂衰落,也從未有人敢小覷於它。


    如今萬年已過,天禁被破,宗門氣勢如長虹,必將跌宕起風雲。


    楚凡走了,打破了天機禁製。雖然他的修為還在玄丹初期,可根基靈脈卻被完全重塑,蛟龍出淵,必定風雲相隨。


    至此,仙道閣改名淩天聖宗,對外封山百年。


    ……


    紫乾國方圓億萬裏,其內大小宗門數以千計,大小仙城也是浩如煙海。


    常青城,不過隻是紫乾國無數凡品仙城中極不起眼的一座小仙城,人口數百萬。可楚凡還未走進城池,便感受到了蘭雲城沒有的繁華和貴氣。


    幾條數丈寬的青石板路從四麵八方綿延而來,在仙城門口匯聚並列於一線,向仙城延伸而去。


    每一條青石板路上麵人流不息,車水馬龍。


    有長袍飄然的富貴公子,有衣衫簡單粗糙的傭兵壯漢,有飄然出塵的修仙之人,也有毫無靈氣環繞的凡俗之人。


    宏偉高大的城池和寬闊無比的城門讓楚凡心中一陣火熱,這才是浩瀚仙界的一個起點。


    城門上方有常青城三個大字,散發出一股恢宏蒼茫之氣,顯然已經懸掛於城門無數歲月。


    楚凡站在城門前,駐足片刻,隨後向城內走去。


    不得不說,仙道閣地處的確偏僻。作為一個凡品三星宗門,方圓數百裏基本毫無人煙。哪怕蘭雲城,除了宗門弟子便是附近村落世家的凡俗子弟,那一絲的煙火氣息,比起此地簡直算是荒涼到了極點。


    在沒有出山之前,楚凡還不清楚外麵世界的遼闊,可此刻完全看了出來,所謂的仙界比起前世地星,富麗繁雜隻會更深更濃,江湖人情隻會更凶更險,絕不會有半點不如。


    ………………


    ps:五更!今晚到這,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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