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看了眼手中長刀,血色的長刀,還有血水不斷沿順著刀尖滴落,刀尖之下,是一汪汪刺目的紅色匯聚而成的血窪,隨後是遍地殘骸屍體。


    七千裏已過,目光所及,似乎已能看見盤踞於遠處的巨大城池,像是龐然大物坐落於大地之上,那是八千裏白靈礁島的中心所在,白靈仙城!


    手托長刀慢慢前行,眼中血色卻絲毫不見褪卻。


    手中玉簡已被白袍青年丟落,八千裏十七血祭餘孽家族盡數屠戮殆盡,接下來隻還有一家,合歡司馬!


    突然有一陣風吹來,讓渾身血煞之氣的青年下意識打了個冷顫。


    下意識回頭看去,背後是那自己一步步腳踏過來的錦秀山河,七千裏路雲和月,萬千枯骨化黃沙。


    本就是少年便成了孤兒的白塔,自小便於人情冷暖中走來,他不懂那些大道理,但心裏卻始終有當初的收養之恩,教導之恩,一命之恩。甭管他為何收養自己,為何教導自己,為何救自己一命,可既然有了這一條命,縱然是殺盡整個礁島修士又如何?縱然是入魔而非成魔又如何?他白塔,不懂大道理,也不問大道理,隻有一顆心,無愧於這一命,立於天地間!


    多麽可笑的一顆成魔心,多麽歪曲的駭人道念,可即便如此,卻也能堪堪入大道,與天地共鳴。


    “見過前輩!”


    白塔忽然皺了皺眉,轉過身看向不知何時已站在自己背後的玄袍道人,青絲別玉冠,手持白與拂塵,腳穿普通棉布鞋,身形筆直有力,恍若屹立於天地間。


    玄袍道人目不轉睛盯著眼前白袍血刀輕男,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搖頭道:“你心中戾氣太重。”


    白塔握刀右手微微緊蹙,周圍一絲血色彌漫,凝眉道:“戾氣太重又如何?誰敢擋我我殺誰。”


    玄袍道人似乎並未覺察隱沒於白塔周圍的殺機,隻是伸手指了指天,旋即再指了指地,繼而平靜道:“天地阻你該當如何?”


    白塔驟然縮眉,眼睛微眯道:“斬天地!”


    玄袍道人嗬嗬一笑,隨後搖了搖頭,緩緩道:“你可知何為天地?”


    白塔微微一怔,半晌並未回答。


    見白塔皺眉不語,玄袍道人頓了片刻,許久才歎息一聲道:“天地,三千大道說頂天了也不過天地之道,可什麽是天地之道?混沌未開,無天地一說,混沌已開,便有天地人。”


    白塔眉宇皺的更緊,似懂非懂,依然默然不語。


    道人笑了笑:“斬天地,你便自天地而來,若不能先斬了自己如何能斬得天地?”


    白塔終於冷笑一聲,沉聲道:“我倒是聽聞,雲庭仙域那位前輩斬天道立於天道之上。”


    玄袍道人點頭,似乎承認了白塔的說法:“不錯。”


    隻是不等白塔說話,便繼續說道:“你可知凡俗之人若想活命,跑不了一日三餐,雖說一頓飯不吃也無大礙,可長久不吃的話便難逃天數輪回了,你我修道之人若想活命,也少不了吞吐天地靈氣,十年百年也無大礙,可萬年十萬年你倒是可以試試。至於斬天道,你倒是可以捫心自問,你自身道念本源,可是脫離了這天地間?否則何來斬天地一說?一旦入魔,你斬不掉,也跑不了,終將偏離自身道念遠矣。”


    道人終於微笑起來,手中拂塵輕輕旋了半圈,“天道之下,並無正邪之分,可無論哪一道,終究不能偏離了本念本心四字,修本源道念,便是修正身心,聚真精氣神,自然可以孕育成就大道。至於世間人所說三千大道,佛魔仙神妖鬼怪,不過都是悖論而已,根邸何在?還不是在本源道念,修正了,便離大道不遠矣,否則便是進了樊籠,就好比成魔與入魔,一旦入魔,便不是為道念正心而殺,而是為殺而殺,其中迥異你以後自會明白。”


    白塔緊皺眉宇微微鬆弛,半晌,躬身向玄袍道人作揖感謝。


    玄袍道人淡然一笑:“你我本就有一份天緣,以後能否成就大道便看你自己本心即可。”


    白塔豁然開朗,玄袍道人身影倏忽消失不見。


    ……


    楚凡並未在山腳仙城逗留過久,隻是難得在仙城息站買了些仙靈酒,一醉方休。


    無情的將小丫頭櫻果趕走,心裏沒由來的空蕩蕩的,在息站大夢三天,渾身不得勁。


    從仙城南門進城,由北門出城,一路向被繼續慢步走去。


    嘴裏叼著一根草杆,抬起一隻右手故弄玄虛掐算一番,不自覺已走了六千裏。


    前方再行三百裏便會進入‘流凡洲’,過了流凡洲繼續向北行五百裏,便算是真正進入了白靈仙城的所屬範圍。


    流凡洲是白靈礁島少有的頂級地域之一,能以洲劃分板塊地域,其本身底蘊可想而知,定然不會是沽名釣譽而來。


    早在伏龍山玉簡盤文時,楚凡便已得知,流凡洲方圓七百裏,大小勢力盤根錯節,其中又以一等家族司馬家,和二等家族音家為最。


    司馬家自不必說,本就是傳承千萬年的大家族,傳聞寂滅境強者就有兩位。


    至於音家,雖說傳承不如司馬家那般久遠,卻有兩名元靈境強者坐鎮,再加之同司馬家本就是世代聯姻,想象一下也差不到哪去。


    估摸是同小丫頭櫻果同命相連,楚凡一路上唉聲歎氣,可又無可奈何,自己難得有幾天安寧日子,若讓小丫頭一直跟在自己身邊,保不準那天便會遇到大禍。


    看著路上不時有修士駕馭法寶疾馳而過,楚凡索性閉上雙目雙手環抱腦後慢慢行走,同時回憶自己一路行來的遭遇:走出村落後入仙道閣,莫名其妙的被一個叫北辰的老頭狠一頓算計,斬宇文南天,破天禁,入北疆,進雲夢秘境,直至由西泉洲跑到白靈礁島,期間沒有大起大落,卻也算是驚心動魄。


    許久,楚凡抬頭看了看天空,眼中升起一絲空蕩,小聲喃道:“仙品頂級勢力冰雪殿,不知真正對上,我能稱幾息?”


    四周並無人,隻有天地間清風吹過。


    許久,自顧搖了搖頭道:“或許進階仙品才有說話的資格吧。”


    空中清風呼嘯聲更盛,似乎在鄙夷楚凡的妄想。


    楚凡也毫不在意,若冰雪殿沒有想象中那般強大,哪來的底氣如此不要臉,甚至跟當初的仙道閣扳腕子,雖然當初的仙道閣還隻是一個小小凡品三星宗門,可北辰那老家夥還沒離開不是?


    想到北辰,楚凡下意識取出劍虹清冽的承影,看著如今已完全凝聚的三尺青鋒,寒光逼人,自顧小聲道:“青瀾當初說仙道閣功法殿唯獨四層之上這一道神通可入眼,現在隻是領悟了第二劍承影,便已融合大成乾坤領域,不知道第三劍含光有多麽牛氣。宵練宵練,風動劍起;承影,影在劍在;含光,約莫不是光在劍在吧!”


    楚凡眯眼小聲嘀咕道,旋即下意識心中驚然。


    光在劍在,如此說來的話,等自己領悟第三劍,天下光影所在,豈不盡在自己一劍之中?這該有多霸氣。


    三天後,楚凡終於臨近流凡洲最邊緣一座仙城。


    尚未進城,楚凡便感受到一股緊張氣氛,沒由來的感覺,讓楚凡微微蹙眉。


    仙城外有幾條大道通向四方,每一條都有數十丈寬闊,足見靠近白靈仙城的豪闊之氣已慢慢顯現。


    相比一路走來,那些仙鎮、仙城來說,光是流凡洲邊緣這一座仙城,便能看做大家閨秀和鄉野凡俗女子之間的差距了。


    同以往偏僻之地的仙城談資論題也不同,剛剛走進一家茶樓,楚凡便聽見周邊有談論傳來,盡是一些揮斥蒼穹,開口憑論八千裏白靈礁島,動輒有運籌帷幄吞吐天地的氣勢。


    先不說這些議論的修士修為如何,至少這份吹逼的氣魄堪當一絕。


    倒不是說楚凡每至一地便必然要品一番地方靈茶,也並不是說酒樓茶樓便是修仙之人的雅致所在,而是同凡俗世人一般,喝酒品茶本就是茶餘飯後話天地的地兒,閉門造車出門不合轍,凡俗世人的行走江湖,修仙之人的入世走天下,最大忌諱都莫過於眼耳閉塞,多了解些消息總是錯不了的。


    而想要免費打探消息,茶樓酒館自然就成了最合適的場地。


    在行過妄山之後,楚凡便對八千裏白靈礁島有了一個大致了解。


    方圓八千裏,整座礁島宮分為三洲十一道,現在所處的流凡洲便是三洲之一,有一等家族司馬家坐鎮,其中二三等家族自然也不少。


    十一道,按道理來講,每一道同每一洲的規格疆域版圖大小相仿,隻是因為遠離白靈仙城,底蘊勢力自然相對遜了一籌,當然,哪怕實力再遜,也是有一等或者準一等家族坐鎮掌控。


    如此看來,整個礁島更像是一個帝國般的存在,以白靈仙城為中心,向四周不斷擴散,形成一張緊蹙而規格的蛛網。


    三洲十一道之下大小城池家族便杳然成了藩鎮勢力,秩序分明。


    隻是盡管如此,楚凡總感覺整座礁島似乎正醞釀一場難以想象的風暴,氣氛之沉悶壓抑,何止一個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


    ps: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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