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暗去又返,時間如清風滌蕩,就像是冬去春來,那第一縷的春風,不光吹散了整個冬日裏堆積的料峭寒意,更是吹醒了春江水暖,吹開了幾枝桃紅柳綠。


    然後,整個中天大陸,原本那股子的山雨欲來沉重壓抑,豁然消散一空,若春雨過後,清新明朗,天空還掛著一道淡墨潑彩的彩虹,無數修士臉上也洋溢著那種善意笑容,以長生仙城為中心,四麵八方,匯聚而來。


    對於無數修士投遞拜帖,楚凡都是不理不問,整個丹府都交由流嵐幾人打理,此刻正靜靜坐在丹府大殿,感受那種無聲勝有聲的因果輪回。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忘。


    利字當頭,貪念當心,天道之下,賦予人之七情六欲,浩瀚萬界,億萬年來也以此成為立身之本,這才有了所謂的弱肉強食,強者為尊。


    楚凡嘴角輕挑,突然冷笑自語:“好一個天道之下,三千大道,盡在一念之差。”


    原本,若奉天道之法,除卻成就界主境界,敕封一界之主,才能觸碰天道之下那一縷天機,可楚凡手掌九冥仙碑,以輪回大道隔離天道,雖然並非將九冥仙域整個完全從萬界抽離,卻能夠水霧看花般,看到那一絲細微的天數紋絡。


    “小凡哥哥……”


    一名妙齡青蔥的白裙少女從外麵跑來,宛若一朵盛開的白蓮,見楚凡緊蹙眉頭悠然神往,一個蹦跳來到楚凡身邊,雙手拉過楚凡臂膀,雀躍道。


    楚凡收回思緒,看著眼前灑脫的女子,他抬手幫她輕輕理了理額前頭發,笑問道:“怎麽,外麵不忙了?”


    女子沒有回答,隻是順勢坐在楚凡身邊,將下巴擱在他肩頭,想了想,笑道:“我在外麵就是添亂呢,小凡哥哥,咱們什麽時候回家。”


    楚凡將女子攬在胸口,萬千思緒湧上心頭,“你想要什麽時候回去?”


    她將頭埋在他胸口,白眼道,“我雖然想爺爺了,但不著急的,你說就好。”


    楚凡低頭,與女子四目相對,盡是柔情。


    遙想當年,浩瀚仙界與楚凡不過浮雲,在少年少女,眼中,心頭,唯有藥王村,唯有落霞湖,唯有三尺江山,唯有一盒胭脂,那就夠了,任你道法再高,任你天道再廣,縱然再如何山高水長,在我眼裏,算得了什麽?


    楚凡看著慢慢恢複當年跳脫清純的女子,嘴角不由的輕輕扯起,弧度越來越大。


    隻羨鴛鴦不羨仙,在他心裏,天道再大,也大不過此生以來,最初最真純的這份兒女情長。


    楚凡看著眼前這位他踏遍千山萬水,終於追逐到的少女,記得自己曾經跟她在藥王村的點點滴滴。


    楚凡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對不起。”


    是的,天道在大,大不過兒女情長,他可以為她與天爭鋒,可他手中如今還握著億萬生靈。


    即便他已經進階九宮幻劫仙境,即便他已經站在仙界巔峰,即便他心生本源,甚至可以在仙界天道之下,趾高氣昂向天問道,可就像一團雲雨,一旦飄灑,總歸不知會吹向何方,會有心不由己的時候,就像他現在,已觸碰九冥仙域氣運根本,便在原本的心路上再開了一條支流,不容置疑,毫無退路。


    少女看他慢慢飄遠的思緒,突然展顏一笑,“我更喜歡現在的小凡哥哥,不用說對不起的。”


    她眨眼想了想,嗯道:“小時候爺爺就常說,男兒就該肩扛重擔,爺爺擔著咱們藥王村,小凡哥哥擔著整個冥元界,更厲害。”


    楚凡微微一笑,輕撫著她的頭發,盡管知道她不會多想,還是輕聲解釋道:“那娘們叫櫻花,當初多少都算是救了我一命,作為價碼,我要幫她汲取天神門根邸氣運,當然,拋去這一層,也算我的個人恩怨。”


    能跟心念的人坐在一起,即便是聊著再無聊的陳年往事,也不會覺得無聊,就是這麽簡單的道理,所以,這些年月,漸漸恢複本心性情的少女,仰著臉問道:“那叫櫻花的姐姐一定很好看吧。”


    女人心事難測,楚凡也沒多想,一本正經點頭道:“嗯,是個男人就得流口水的那種。”


    然後,她就翻了個白眼,一如小時候,纖巧小手在他腰間狠狠的轉了三百六十度,讓楚凡當即臉色鐵青,煞白,齜牙咧嘴,到抽冷氣。


    感受到腰間傳來的劇痛,他心裏卻有著同樣,甚至更甚許多的開心,思嫻妹妹總歸還是那個喜歡在風輕雲淡,有點小無理取鬧的思嫻妹妹。


    她白了他一眼後,很自然笑道:“說一下,怎麽個漂亮法唄。”


    楚凡這次就不敢這麽快回答了,隻是小心翼翼,字斟句酌,小聲道:“要不這就不說了吧。”


    少女斂了斂笑意,一副就要生氣模樣。


    楚凡一臉苦笑,祈禱一會田地別太淒慘,不然被流嵐那幾個家夥看去就鬧大笑話了。


    楚凡微微一愣,坐直了身子,這才開始娓娓道來,當然,期間盡量避重就輕,多講了些跟那娘們相遇的境況,以及後來了解那娘們的悲慘過往。


    楚凡最後歎了口氣,“那娘們雖然狠辣了點,但本來也該是賢惠溫良的女子,隻可惜被神光聖界孛家的人禍害了,難為這樣一個女子。”


    少女眼圈微紅,小聲道:“那天神門門主就是那個叫孛雲山的王八蛋?”


    楚凡輕聲道:“不錯,所以於公於私,我都不可能放任神光聖界的人在九冥仙域作威作福。”


    思嫻畢竟有母儀天下的風度,見大殿中並無他人,收斂了心底傷春悲秋,一臉看不見底的笑意,“照你這麽說,那叫櫻花的姐姐可是真的好看了,說實話,你是不是也動過心思?”


    楚凡哪裏不清楚這是個天大陷阱,趕忙搖頭,“絕對沒有的事。我楚凡是那種花花心思的人?”


    少女白眼,狠狠掐了他一下,“你不是?那音蝶、古曉染、沈清都是怎麽一回事?”


    楚凡臉色僵硬,無言以對。


    天色漸暗,又是一天過去,鑒於楚凡的名聲地位,長生仙城城主甚至重新為楚凡劃置了一座府邸,隻是楚凡雖然應承下來,並未遷過去。


    這段時間以來,在楚凡布置的聚靈仙陣以及菩提悟道聖樹下,思嫻原本涅化的道基也漸漸穩固紮實,就像九層之台起於壘土,根基一旦紮實,修為境界也從原本的蹣跚進階,已開始一日千裏。


    尤其在楚凡親自指點下,五年多時間的厚積薄發,再次重新踏足幻劫仙境。


    有流嵐布置下的結界隔離大陣,便是青鸞也偶爾從乾坤世界出來,不過讓流嵐驚喜的是,估摸著是近朱者赤,原本這個跟小辣椒一般的暴力鳥,同思嫻相處幾年光景,竟懂的大爺說的知書達理是幾個意思了。甚至在外人麵前,真跟那溫文爾雅的大家閨秀似得,雖然沒事還會欺負自己幾下,好歹能讓自己在外人麵前撐足了麵子。


    大姑奶奶就是大姑奶奶,厲害!


    天色未亮,東邊的天際才有一絲絲的光明,就像是被人一劍將黑夜劈開的縫隙,流嵐獨自一人坐在府邸院落中,心想著這日子過的可真愜意。


    他突然挑了下眉頭,向府邸深處一間房屋看去,咧嘴一臉壞笑,小聲嘀咕:“厲害了,這都已經連續一個多月了,大爺就是大爺,都說精氣乃氣神之根本,可這一個多月魚水之歡,不光不疲態,更是生龍活虎呀,嘖嘖嘖……大姑奶奶好眼光!”


    流嵐一邊嘀咕,一邊咧嘴嘿嘿直笑,不曉得後輩一個青裙嬌小的少女也嘖嘖笑著向自己走來。


    然後,一身意氣風發的流嵐,便再次這樣‘嗖’一聲飛了出去。


    百無聊賴跑出來透氣的少女,雙手抱胸,才小荷初露尖尖角,沒有那種顫顫巍巍的旖旎景象,挑嘴道:“老神龜,該陪我練拳了,要是你不能讓我下次見麵贏了櫻果那丫頭,我保證每天都把你打成豬頭。”


    一身白衣不複飄搖的年輕男子,白長了一副頂天好看的皮囊,半晌才哭喪著臉,一邊揉屁股一邊走來,憤憤不平怒道:“青鸞,你看看大姑奶奶,多麽知書達理,我告訴你,你要再這麽暴力,大爺以後就不喜歡你了。”


    青鸞不以為意,撇嘴冷哼道:“楚哥哥不可能不喜歡我的,不信你去問思嫻姐姐。”


    流嵐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問誰也沒用,你不看看大爺身邊,古仙子跟沈仙子,哪個姑奶奶不是頂溫和的人?”


    青鸞知道眼前這家夥在跟自己拖延時間,想著花花心思呢,也懶得囉嗦,直接抬手拳頭在空中晃了晃,“你還沒被揍夠是不是?”


    “啥!?”


    流嵐一愣,縮了縮脖子,劇本不是這樣些的啊。


    黑夜中,有一雙眼睛在偏院的廊簷下看來,麵麵相覷。


    王帆原本心裏的不平,瞬間都大平,自己這無良師尊,也有如此吃癟的時候?那自己碰點壁,算什麽?


    看了眼天際,一抹乍破黑暗的曙光,又是新的一天,他想起昨晚跟幾個狐朋狗友哪兒取經得來的錦囊妙計,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


    她喜不喜歡我是她的事,但我喜歡她啊,想想我為了她都能浪子回頭,獨獨鍾情伊人一人,這麽大的決心說下就下了,還有什麽他王帆幹不來?反正她沒將自己一巴掌拍死,那就有戲,青山再厚,也總能爬過去不是?


    ………………


    ps:二更!今天到這,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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