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徒弟向天來到門邊,將飛鏢取下,呈至姚半仙手中。


    姚半仙翻開黃紙,隻見黃紙上寫著幾個大字:“十五年後的今天在蕭山決一死戰,茅山派……”


    看罷,黃紙在姚半仙手中燃起了火焰,眾弟子驚呼道:“師父,著火了,小心傷到了手。”


    姚半仙將未燃盡的黃紙隨手丟棄,哈哈大笑起來,輕蔑地道:“雕蟲小技,騙小孩的把戲,這紙塗了磷粉。”


    八名弟子把手持金鈸那男子用白布包裹起來,向雷怒哼一聲,道:“這天殺的埋得越遠越好,真是晦氣。”


    其餘弟子紛紛允諾,將屍體抬至陰山腳下的破廟邊埋了。


    此時天已將明,雖說與那三名男子鬥了大半夜,但姚半仙卻無睡意,他坐於炭爐邊,將那矮小男子的金鈸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兒,這金鈸並非稀奇之物,亦不過是民間超度死人用的罷了。


    姚半仙心想,茅山派竟然來找他的晦氣,他與茅山派向來無交往、更無瓜葛,為何會來尋他的不是,他突然記起風青三在冰龍洞和他說的話,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他創建了“乾坤派”遭來了茅山派的紅眼。


    茅山派在中原通過排擠其他派係以擴張自己的勢力,茅山派掌門人黃道陽不走正路,盡教徒弟使一些妖法。


    聽風青三說黃道陽的符法造詣頗深,上能降神、下能驅鬼,鬼神見了他都要敬他三分……想到這裏,姚半仙背心不由得滲出陣陣冷汗來。


    突聽見屋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八名弟子闖進屋來。


    姚半仙問道:“何故慌慌張張的,又發生了什麽事”


    八名弟子驚恐未定,向天搶上一步,顫悠悠地道:“師……師……父,我們把那金鈸鬼埋了後,在回來的路上看見一個黑影在豹頭鋪出沒,黑影跟了我們幾條街,在東巷口消失不見了,心想那黑影怕是衝著師父您來的!我們擔心師父的安危,這才急匆匆地趕了回來,見到師父沒事我們就放心了!”


    眾弟子走上前來紛紛應“是……”


    姚半仙鎮定自若、不動聲色,他緩緩起身,在屋內來回踱著步子,不時地捋著下巴上那搓山羊胡。


    心想,豹頭鋪果真是蹊蹺,黑衣人也真是陰魂不散,難道豹頭鋪真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天大的秘密麽那夜他們擅闖豹頭鋪時與黑衣人遭遇,那黑衣人功夫也了得,本可在他們不提防之時了結了他們的性命,但他並沒有,顯然,黑衣人並不想與旁人結仇,但豹頭鋪的人又與黑衣人有何深仇大恨呢……


    姚半仙思索良久不得其解。


    半響,姚半仙歎了一口氣,看著八名弟子說道:“豹頭鋪的事與我們無關,你們別亂猜想,大家也累了,都回去休息吧。”


    八名弟子拱手告退,紛紛走出了門,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姚半仙出來到門口,他看著漸漸明朗的天色,心裏隱隱憂憂,感到一絲不安,那絲不安無可名狀。


    次日,姚半仙找來夏枯草,熬製了湯藥給八名弟子服下,八名弟子心智得以調和,身體並無大礙。


    記恩腹部還隱隱作痛,內傷不輕,姚半仙傳授他釋心咒,體內那股邪惡之氣逐漸消散,真氣運行通暢,加之張仙細心料理,每日按時端上夏枯草熬製的湯藥。


    過了幾日,記恩的身子骨已恢複如初。


    姚半仙來到記恩屋內,萬般感慨,說道:“那日多虧你使出了否極泰來掌,否則我已早命喪黃泉了”他略有思索,又問道:“你和我爹爹學藝不多,竟然得到我爹爹的真傳”


    記恩微微一笑,道:“你出走這十年時間,當真我是瞎混過來的嗎,我答應過老爺子,要好生照顧你,你和糟老頭上了陰山後就再也沒回來,讓我幹等了幾年,我左思右想,總感覺不對勁,若你真回不來了我如何向老爺子交代,於是我決心上陰山去找你,但僅憑我這點功夫如何闖得了陰山,於是我來到陰陽宮拾起你丟棄在一旁的內力心法,結合老爺子先前教與我的一些拳腳功夫,每日琢磨練習,一晃又過去了幾年,久而久之,功到自然成,這才練成了他的上乘功夫,正打算上陰山去尋你時,你們就回來了。”


    姚半仙心裏十分感激爹爹當年收留姚記恩婆孫倆,爹爹當年種下的善因,到他這裏得到了善報,他很慶幸這輩子能遇到記恩哥哥,從小他倆睡一個鋪,一起嬉戲打鬧,姚記恩總是讓著姚半仙,一起受罰,姚記恩總是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想到這裏,姚半仙眼眶有些濕潤了,他轉過身去,將眼角的淚水抹了去,他將冰龍洞的事情和姚記恩如實說來。


    姚半仙深受風青三教誨,將儒釋道之精髓相融相生、發揚光大。


    記恩傾全力相助,乾坤派門下弟子越來越多,得於不斷壯大,已威震整個中原邊陲,但依著姚半仙之秉性,他是否誤入歧途這還有待時間的驗證……


    時光匆匆而過,悠悠歲月八年間彈指一揮。


    一天夜裏,一彎新月正高懸於高腳村後山之巔,幾隻飛鳥自月色斑駁處飛出,在高腳村上空盤旋了幾圈後,嘎嘎嘎地叫著往對麵的高山上飛去了,消失在暮色之中。


    薑老太公睡得正酣,一個黑影從牆外飛身進入院內,黑影速度極快,眨眼的功夫黑影便奔至薑老太公臥室門前。


    黑影用匕首挑開了門栓,直奔薑老太公床邊,一把扯開了薑老太公身上的被子。


    薑老太公在睡夢中似乎被人扒光了衣物,打了個寒顫,驚叫著猛然坐了起來。


    借著淺淺的月光,看見眼前站的是一黑衣人,黑衣人麵部蒙著黑色紗布,眼裏充滿了殺氣,其手裏的匕首閃著可怕的寒光。


    薑老太公戰戰兢兢地往後退縮,下意識地摸了摸睡在身邊的孫子,孫子鼾聲起伏,並未受到驚擾。


    黑衣人將匕首刺了過來,在薑老太公胸前比劃著,低沉地喝道:“想活命的就快告訴我,那本書在哪裏,否則我宰了你。”匕首的刀尖已抵到了薑老太公的心髒處。


    薑老太公低聲問道:“你想要什麽書,是醫學書還是算命的書”他的聲音壓得極低,生怕吵醒了身旁的孫子。


    黑衣人又喝道:“你送人的那本書,哼哼,快點說,你送給誰了說出來饒你不死。”


    薑老太公想起了幾年前送給姚半仙的那本奇書,他心裏一驚,臉色大變,暗罵道:“該死的,是誰把這事給抖出去了,如果我說出去不就害了半仙了麽……”


    “快說!別逼我取你性命……”


    正思索間,匕首已架到了薑老太公的脖子上,頓感脖間一陣冰冷刺骨。


    薑老太公還未緩過神來,心裏又是一驚,他輕歎了一口氣,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這大半夜的你私闖民宅,是要吃官司的,你我不曾有瓜葛,我不報官,你快……”


    話音未落,黑衣人手裏的匕首已紮進了薑老太公的左大腿處。


    隻見薑老太公咬緊牙關,強忍著疼痛默不作聲,他生怕嚇到熟睡的孫子。


    待黑衣人把匕首拔出時,傷口處鮮血如流水般湧出


    薑老太公按住傷口,他全身顫抖,額頭冒出豆大的冷汗來,呼吸和心跳也變得急促了。


    黑衣人哼了一聲,道:“說什麽亂七八糟的,你盡管去報官好了,在老子眼裏官府算個球,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嗎,老子再給你一刀……”


    說著黑衣人握緊匕首,紮進了薑老太公的右大腿上,又惡狠狠地道:“快說,把書送給誰了,說了就饒你不死。”


    薑老太公已癱倒在床上,血液不停地在雙腿上湧出,他弱弱地道:“你殺了我吧,我一把年紀了,也該入土了,快往這裏刺……”


    薑老太公手指著心髒處,示意黑衣人從心髒刺進去,接著他又道:“我真不知道你要找的書在哪裏,如果你要找算命的書,我這裏沒有,集市上有很多,明日我帶你去買便是了。”


    黑衣人想不出好的法子來,他若一刀了結了薑老太公的性命,那本書的去向將永遠埋藏於地下了,他看著床上熟睡的小孩,於是他一把拽起了小孩。


    小孩醒了,看著明晃晃的匕首已架在了頸部,他驚叫著哭出了聲,黑衣人害怕驚擾了四周,低沉地喝道:“你再哭我一刀宰了你……”他轉頭看著薑老太公,“你不說,我殺了你孫子,讓你愧疚一輩子。”


    小孩的哭聲漸停,看著身旁的爺爺,驚恐道:“爺爺,救我,救我……”


    “別害怕,有爺爺在……”薑老太公一把將孫子摟在懷裏,但他似乎還在猶豫。


    情急之下黑衣人舉起匕首向小孩的腹部刺去。


    薑老太公一把捏住了黑衣人的右手,顫顫悠悠地哀求道:“別……傷……了我孫子的性命,他還小,他今後的日子還長,若他沒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我和你說便是了。”


    薑老太公擦拭了眼角的淚水,說道:“他有恩於我,我若是說得明白了,那我真是對不住人家了,我把大致情況與你說了吧,你盡管按我說的去尋找便是,我也隻能如此了,要殺要剮隨你便是,可千萬別傷了我孫子的性命啊。”


    黑衣人“嗯”了一聲,頗為愧疚地道:“雖說我對你爺孫使用了一些卑劣的手法,但我也是出於無奈,若我不擇手段,我性命也將難保,我們按江湖規矩辦,我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會傷害你們爺孫倆。”


    薑老太公抬起頭來,望著窗外淡淡的月色,說道:“我把書送給了龍古鎮一風水先生,我想書對他是有用的,所以我贈予了他。”


    突然薑老太公問道:“你是如何知曉我將那書送人的”


    黑衣人沉吟片刻,道:“這世間哪有不透風之牆”


    薑老太公摟緊了懷中的孫子,輕輕地“哦”了一聲,又問道:“不知你尋找那書有何用那書可全是梵文,連風水先生都看不懂。”


    黑衣人說道:“不是我要尋那本書,是那……”


    兩人正話說間,又一身材魁梧的黑衣人闖進屋來,他手裏提著長劍衝了上來,對先前在屋內的黑衣人一陣亂刺。


    隻見幾道寒光在屋內交閃,兩黑衣人纏鬥打在了一起。


    薑老太公抱緊孫子看傻了眼,兩人害怕被利劍刺傷,縮進了床角邊上不敢作聲。


    此時屋外火光亮起,腳步聲冗雜,在打鬥中,手持匕首的黑衣人有些亂了方寸,短兵不及長刃,隻聽見“啊”地一聲慘叫,手持匕首的黑衣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火光照亮處,見到薑老太公小兒子領著十餘人叫嚷著從屋外撲了進來,驚慌之餘,手持長劍的黑衣人破窗而出,幾人追了出去,卻已不見那黑衣人的蹤影了。


    事發突然,讓薑老太公始料未及,他想到豹頭鋪被滅門的事情,令他不寒而栗,小時候聽祖父說他們薑家的祖上與豹頭鋪是世交,兩家的太祖拜在同一師尊名下,因後輩各處一方才漸漸疏遠了彼此,多輩以後兩家已斷絕了交往,他們薑家與豹頭鋪究竟有何淵源,祖父沒能說清楚,祖父也是聽曾祖父說與他聽的。


    幾年前薑老太公去龍古鎮尋訪姚半仙,一來是探聽豹頭鋪被滅門之虛實;二來真是給兒媳尋醫問藥。


    在龍古鎮上,薑老太公聽到豹頭鋪被滅門的種種傳聞,這些傳聞也隻是鎮上人茶餘飯後的閑言罷了,畢竟過了很多代人,豹頭鋪與他薑姓人家早已無任何瓜葛,他認為大可不必為之擔憂。


    但自那夜遭遇了黑衣人之後,卻改變了薑老太公的一些看法,他想,黑衣人是衝著古書而來。


    古書自太祖傳至後輩,可是一本通天入地之書,太祖得古書感召,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亦可探曉過去、預知未來,“薑夫子”的聲名赫赫、威震四方,美譽流傳至今,隻是後輩不學無術,辱沒了太祖的名聲。


    雖說那本書已送給了姚半仙,但若尋書之人要斬草除根,那他薑姓人家豈不像豹頭鋪一夜之間就被滅了門麽,若豹頭鋪被滅門之事真與古書有關,他薑家人豈能幸免一難


    薑老太公又想到大禍即將降臨到姚半仙的頭上,他悲傷地搖了搖頭,長長地歎了口氣,自言道:“江湖險惡啊,終究是我害了半仙,事已至此,就看他的造化了吧……”


    一天夜裏,薑老太公領著薑氏家族躲進了深山中,他們已隱居山林,從此高腳村再無薑姓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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