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月,皇上也沒再來行宮。這日,我正和渠儂、荷兮、柳葉兒、柳絮兒在花園裏捉迷藏。


    渠儂向前猛地一撲,抱住了柳絮兒,摘下紗巾,笑得前俯後仰,道:“又該柳葉兒了,你今天都被抓到多少回了。”


    這下大家笑得可開心,柳葉兒上前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在這兒,你何曾抓到我了?”


    渠儂仔細一打量,自己抓著的可不卻是柳絮兒,撅著嘴道:“不管,反正到你了!”


    說完,用紗巾把柳絮兒的眼睛蒙上,讓她在原地轉上十圈兒。


    柳葉兒躡手躡腳的把我們拉到一起,輕聲道:“姑娘,咱們幾個去那邊坐著吧,看她自己在這兒瞎撲楞,豈不更有趣兒。”


    我拿著帕子掛了她的鼻子道:“你這小妮子太壞,我們過去吧。”


    說完,幾個人拎著裙角,偷偷的走到一旁的石台桌子上坐下。


    柳絮兒還在花叢中,一邊摸來摸去,一邊念念有詞道:“你們幾個怎麽不出聲?你當不出聲,我就抓不到你了麽?我跟你說,我可聽到你走路的聲音啦!”


    我們在這裏捂著嘴,憋笑憋的正難受,柳絮兒忽的往前一撲,卻撲到了江湖海的身上,當下還死死抱住不肯放手,高興的嚷嚷著:“抓著了!抓著了!看我抓著你了吧!”


    我們這邊再也忍不住,雷鳴似的齊齊爆發出笑聲,柳葉兒更是連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柳絮兒這才摘下紗巾,看清楚自己懷裏摟著的是江湖海,呀的一聲就跳開了,跑了過來,跺腳道:“姑娘太壞了!領著她們躲在這兒,看我一個人在那裏轉麽麽!”


    我忍不住笑,也應不了她的話,她轉頭看柳葉兒笑得最凶,上去掐她的臉道:“準是你給姑娘出的餿主意!”


    江湖海領著錢德成和沈登在一旁伺候著,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笑得累了,擺擺手道:“你們玩兒吧,我乏得很,要回去歇息了,給你們放半天假,好好歇歇吧。”


    說完,從江湖海手裏接過八寶,就是昨日皇上賞賜的那隻小貓兒,一下下摩挲著它又軟又柔順的毛發。


    梅姑給它起個名字叫八寶,說是這些貓兒狗兒起個賤名好養活。八寶十分親人,天冷的時候,總是衝人喵喵的叫著,不由分說的鑽進你的懷裏取暖,它還常用自己蓬鬆的大尾巴來掃你的臉,極盡可愛。八寶的左右瞳孔,一藍一綠,竟比寶石還瑰麗,被它那雙眼睛盯著瞅,便是金山銀山,也心甘情願的捧給它。


    荷兮這時跑過來道:“小姐要午睡,奴婢回去給小姐整理床鋪吧。”


    我看了一眼柳絮兒柳葉兒姐妹,巴巴的看著荷兮,想讓她留下陪她們玩。我對荷兮道:“你留下陪她們玩兒吧,寢室有花奴打理呢,你不必操心。”


    荷兮頗有些擔憂道:“可是花奴姑娘……”


    我搖了搖頭道:“沒事的,她畢竟從小跟著我,不會真的和我置氣。”


    荷兮仍有些不放心,被我催了回去,我對江湖海幾個人道:“你們三個也過去玩吧,仔細點別叫人看見就是了,晚飯前回來伺候就行了。”


    錢德成喜滋滋道:“謝謝姑娘。”


    沈登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我看他像是有事,但此刻也乏於理會他,便道:“有什麽事兒,明天在忙,去玩吧。”


    沈登無奈,便退下了。剩下江湖海道:“老奴一把年紀了,可陪這群小丫頭們玩不起來,還是留下伺候姑娘吧。”


    我笑道:“江公公一把年紀了,我回去午睡,也不必你伺候,去歇一個下午吧。”


    江湖海想了想道:“老奴謝姑娘體貼。”


    我點了點頭,轉身看了一眼這群小孩子們,玩得正開心,便一個人回去玉容軒了。


    回到玉容軒,我拉住一個掃地的丫頭道:“去廂房把花奴給我叫過來。”


    那小宮女應了一聲,我回到自己臥房,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小黑盒子拿在手裏把玩了一番。不多時,花奴便敲門進來了,也不說話,悶悶的站在那裏。


    我看著她,實在無奈,歎了口氣,問道:“你還要和我置氣到什麽時候?”


    花奴不自覺的紅了眼睛,癟癟嘴,強道:“奴婢怎麽敢跟小姐置氣。”


    我歎了口氣道:“我記得小一點的時候,蘇嬤嬤逗你說,等你長大要把你許配給二叔做妾室,你聽了當真,回屋裏拿了一把剪子便鉸自己的頭發,哭著說‘小姐走到哪我便跟到哪,小姐嫁去哪你便跟去哪伺候,如今鉸了頭發,別說嬤嬤,夫人也別想打發我走’。好幾個人上去才搶下你的剪子,柳絲兒似的頭發讓你剪得隻剩筷子長。”


    我回憶起府裏的往事,也忍不住紅了眼,道:“我知道,你是真的關心我終身是不是幸福,你比我自己更知道我想要什麽。太子殿下確實是不可多求的良人,我知他,他也知我,但我和他,心裏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陰暗的東西,而且,越接觸,便越躁動不安,我對他越了解,便也越恐懼。若我們兩個私守在一起,他的野心遲早會改變我們兩個人,花奴,我不想變成我心裏畏懼的那個我。”


    她吸了吸鼻子,不解的問道:“小姐心裏畏懼的小姐?”


    我笑了笑道:“人總會發現自己心底存在的魔性。”


    說罷,她還欲再問,我把方才和小黑盒子拿出來,放在桌子上,推給她。


    “這什麽啊?”花奴接過盒子,打了開來,乍一看以為是一把瓜子,她不解問道:“小姐給我一盒瓜子幹什麽呀?”


    我笑了笑道:“你嗑嗑試試看?”


    花奴拿出來一枚仔細看了看,忽然眼睛一亮:“我的菩薩呀!金的呀,黃金做的小瓜子,好小巧呀。”


    我笑道:“那日皇上賞的金瓜子,叫渠儂她們幾個一人一把分個幹淨,這是我特地給你留的。”


    花奴淚眼汪汪道:“小姐,花奴對不起你。”


    我搖了搖頭,微微笑道:“你我主仆一心,哪有什麽對得起對不起的?”


    花奴重重的點了點頭,這時外頭卻有人小聲的叫道:“姑娘~姑娘~”


    花奴疑惑的皺著眉道:“這聲音,是沈登吧?難不成有什麽事?”


    我心裏一沉,道:“許是有什麽事,叫進來,別讓別人看見。”


    花奴去領了沈登進來,那沈登見了我,幾乎是屁滾尿流地爬了過來,在我麵前磕了三個響頭道:“求姑娘救救我家殿下吧!我家殿下就快要沒命了!”


    我聽了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說太子殿下他怎麽了?”


    沈登哭著道:“阿柒公公傳信兒來,宮裏頭,恭妃不知怎麽的又惹了皇上生氣,被皇上罰禁足,連宮門都鎖了起來。太子殿下茶飯不思,在殿前跪了整整一宿,求皇上寬恕。跪到下朝時被皇上斥責一通,找了兩個侍衛竟是拖回了鍾粹宮。朝中大臣也為這個事鬧個不停,可皇上隻說王恭妃侍上不恭、出言不遜,旁的一句話沒解釋。殿下在後宮根基薄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誰也打聽不出來。”


    花奴憤憤道:“殿下他可是太子,皇上就這麽叫兩個侍衛把他拖回去成何體統?恭妃好歹也是太子生母,又豈有說禁足就禁足的道理?”


    “哎!”沈登長歎了一口氣,道:“還不是宮裏頭那個鄭皇貴妃!當著皇上的麵對恭妃就‘老媽子’‘老媽子’地叫,背地裏沒少擠兌恭妃,說是虐待,都不足為過。”


    我問道:“那殿下他現在怎麽樣了?”


    沈登道:“說是受了風寒,現在不大好。殿下之前為姑娘受了那許多的苦,昨晚上又跪了一夜,怕是傷的不輕。”


    我擔心,卻又無可奈何。我想去看他,卻被鎖在這湯泉行宮,我想幫他,卻又微不足道。我捂著臉跌坐在椅子上哭泣:“他為我做了那許多的事,我此刻竟一二分都幫不上他。”


    沈登眼睛一轉,對我道:“姑娘興許能幫著求求皇上。”


    我把手放下來,想了想,問道:“可是自打上次我惹惱了他,皇上就再沒來過。”


    沈登道:“若讓皇上來,這個倒不難,太子殿下在宮裏頭還有點人脈能促成這個事兒。隻是,姑娘想怎麽求皇上呢?”


    是啊,我能怎麽求他呢,又以什麽身份求他呢……


    我對沈登道:“你仔細留意宮裏的事態,有什麽我能做的,讓阿柒最快來告訴我!還有,要殿下一定保重身體,他有來日,他母妃才有來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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