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盧十分有禮貌地提示說:“陸校長, 聯盟官方頒布的‘部隊戰鬥力評測標準’是百分製, 經我粗略估計,自衛隊的評測結果大約是5分, 在星際海盜麵前沒有還手之力,我想您對他們的估計太樂觀了。”


    陸必行強行挖出一點神智,組織了一句人話:“沒關係,硬件是基礎,軟件可升級。這一點咱們都清楚。”


    林靜恒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麵貌上,依然看不出他和陸信有什麽相像之處,就連性格也不太像——陸信雖然也是個可怕的話簍子,但他其實隻是單純的貧, 為人處世上並沒有那麽圓滑, 他的前半生太過一帆風順,把自己活成了一段光芒萬丈的傳奇,有時候不免霸道,脾氣上來了, 還會有點說一不二的不管不顧。


    可是陸必行不一樣。


    他會大半夜不睡覺, 風風火火地繞著這破爛的基地跑一圈, 一大清早過來, 不提自己想幹什麽, 也不提那些被歌頌出花來的人權至上,他隻是單純跑來提出一個方案,這個方案甚至和林靜恒的原計劃並不相抵觸——假如自衛隊那幫戰五渣和星盜一照麵就灰飛煙滅, 那也並不影響大局,接下來還可以繼續把基地推出去當犧牲品,按原計劃辦。


    也許隻是要求一點額外的時間寬限。


    他是怎麽長成這樣的呢?


    林靜恒忍不住想:“肯定是那老不正經的波斯貓就知道花天酒地,小時候沒好好照顧過他。”


    陸必行的腦子裏本就跳躍著胡思亂想的小火苗,林靜恒這個漫長的注視簡直有些要人命,他連忙四下亂瞥一通,希望能找個反光的東西,觀察一下自己這個角度夠不夠帥。


    然而他這動作和神態在林靜恒看來,卻更像是小心翼翼的坐立不安,生怕給別人添麻煩似的。


    “我還說過想給他重建一個星海學院呢。”林靜恒想。


    他沉吟片刻,做出了讓步:“斯潘塞手裏的航道資料太糙,交戰時不夠精確會出問題,我需要探明地下航道,繪製軍用地圖,同時確認兩個秘密倉庫的位置與情況,開始轉移部分物資和軍備,再加上在基地構架通訊網,修理那架損壞的重三——大約需要三個月,三個月以後,對外通訊網鋪開,搜索白銀九,一旦白銀九做出回應,通訊建立,第八星係的凱萊親王可能立刻就會注意到,你覺得這時間夠用嗎?”


    陸必行——因為還在死機狀態,慢半拍才反應過來,猛地一抬頭。


    “基地管理權限我開給你了——時間不夠也沒辦法,戰事瞬息萬變,沒人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不能再多了。”林靜恒是一個不會妥協的人,所以偶爾妥協一次,業務就格外不熟練。他幹咳一聲,佯做若無其事狀,低頭翻看陸必行那份複雜得讓人頭疼的設計圖,衝陸必行擺擺手,想打發他走。


    這時,陸必行一把抓住他的手,隨即又飛快地放開,手掌接觸時間十分微妙——說抓了一把也行,說拍了一下手心也行,隻不過前者是耍流氓,後者是“天真無邪的友好慶祝”。陸必行以科學家的精確,剛好卡在這二者中間,幾乎給湛盧的人機交互識別功能造成了混亂。


    林靜恒瞬間僵硬了一下,他不習慣與人靠太近,猝不及防的肢體接觸會讓他有點不適,但因為不想顯得不好相處,隻得假裝若無其事。


    根據不完全統計,一百個談戀愛的故事,九十個主角都會對心上人不經意的接觸有“過敏反應”,回過神來又會想方設法掩飾自己的敏感。陸必行實驗完畢,認為自己差不多可以得出結論了,林就是有那個意思。


    “這怎麽辦?”他一邊六神無主,一邊不動聲色地轉身出門,感覺自己的背影憑空高大了三寸,像走台步一樣英俊瀟灑地走出去了。


    “有那麽高興嗎?”林靜恒目送著他的背影,心裏還有點納悶,“走路都不會好好走了,跟屁股後麵豎了根大尾巴似的。”


    湛盧提醒他說:“先生,我覺得就三個月之後會發生什麽事,您沒有對陸校長做出詳細說明和風險提示。”


    “他知道,”林靜恒歎了口氣,伸手把設計圖放大,鋪滿桌子,“也不知道是聰明還是傻,朽木不可雕,硬是把豬塞進星艦,就意味著它會飛了嗎?怎麽就不明白呢?”


    湛盧想了想,又問:“先生,來時路上,您對黃小姐說過,白銀要塞對精神力高低沒有硬性要求——請問您是認為空腦症不算什麽,還是僅僅出於社交禮儀呢?”


    林靜恒一聳肩:“誰知道呢。”


    畢竟,誰也沒在聯盟部隊裏見過空腦症,也沒見過智障、廢物和焦慮症患者。


    聯盟自由宣言裏說,靈魂生而高貴,人人自由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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