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旁邊沒吭聲的獨眼鷹等總長他們走了以後, 才慢吞吞地開口說:“你這是讓總長選, 是當出頭的椽子, 還是陰溝的耗子。”


    林靜恒不置可否地一聳肩。


    “你知道他會選什麽, ”獨眼鷹說, “這個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湊合混吃等死,隨便活一活再隨便死, 但沒有人能見到光之後, 再主動退回淤泥裏, 你何必逼他這麽緊——還有你, 陸必行,你什麽時候變成白銀十衛的發言人了?”


    陸必行默默地走到林靜恒旁邊, 雖然沒有當著他爸的麵動手動腳, 但悄悄在桌子底下伸出一隻腳,碰到了林靜恒的鞋尖蹭了蹭,倒也不是想幹什麽,就是想碰碰他, 這個症狀特別像強迫症, 屬於“林靜恒強迫症”——隻要看見人在那,陸必行要是不過去摸一把,就得抓心撓肝的難受:“將軍, 快提攜我一下, 給我個發言人的任命狀。”


    “別鬧。”林靜恒用腳尖輕輕地撥了他一下, 又人模狗樣地說, “我要是需要暫時離開第八星係,你打算怎麽辦?”


    陸必行反問:“你不是說有我的地方,你不管走多遠都會回來嗎?”


    獨眼鷹重重地咳嗽了一聲:“……二位,我是不是已經死了,自己還不知道呢?”


    “怎麽會,”林靜恒給了他一個頗為溫和的假笑,“陸兄,我相信這點起碼的自知之明,你還是有的。”


    獨眼鷹怎麽聽怎麽別扭,總覺得林靜恒又在諷刺他,但又一時挑不出毛病來,七竅生出了一套茫然的煙。


    林靜恒看著老波斯貓炸了毛,才略微收斂了一些:“我啟動了白銀十衛的通訊備用中心,就是天使城要塞的伍爾夫元帥,按照正常情況,白銀十衛會在收到消息後分頭集結匯合,考慮到聯盟各地目前太空航道幾乎都是癱瘓狀態,從他們接到消息到趕到這裏,時間不會太短,相比而言,盤踞在六七星係的反烏會先到一步。”


    獨眼鷹是個不怎麽讀書的大混混,除了他的機甲買賣,其他事他十分孤陋寡聞,聽得半懂不懂:“這麽說你是聯係了聯盟元帥?靠得住嗎,是不是該讓愛德華總長出個麵?”


    “‘備用中心’的意思是,以他所在坐標為標尺,不是以他這個人為聯絡中心——老元帥又不是我的下屬,我能命令他去幫我召集白銀十衛嗎?萬一我召集白銀十衛的時候我已經和聯盟撕破了臉,把老元帥夾在中間算怎麽回事?”林靜恒多說兩句就煩了,“陸兄,麻煩你也動動腦子,再這麽下去連耗子都抓不著了。”


    獨眼鷹拍案而起:“你媽……”


    陸必行把桌上的茶杯往他倆中間一推,撂下臉:“二位,我是不是已經死了,自己還不知道呢?”


    林靜恒和獨眼鷹同時收回冷冷的目光,獨眼鷹坐下還嘀咕了一句:“他先開始的。”


    林靜恒用人話稍微解釋了一下:“我臨走的時候,把白銀第三衛的衛隊長和幾個骨幹安排進了老元帥的私人衛隊,一般來說,隻要伍爾夫元帥還活著,他的私人衛隊就會在他身邊形影不離,白銀三衛隊長的坐標是公開且確定的,能在極端情況下,作為聯絡中心坐標點——不過伍爾夫元帥執掌聯盟軍務兩百多年,他們要是在他的私人衛隊裏搞小動作,應該是瞞不過他老人家的。”


    林靜恒說到這,話音頓了頓,放在桌上的雙手緩緩交握,手指微緊,這些日子以來,他對伍爾夫老元帥的疑慮越來越重,然而此時此刻,似乎也隻能祈求一點運氣,老元帥千千萬萬不能有問題,否則他冒險啟動了備用中心,那不是要把托馬斯楊他們陷在天使城?


    這念頭在他心裏一閃而過,林靜恒又飛快地把它甩了出去,事已至此,他不想讓自己無謂地焦慮。


    伍爾夫元帥,年過三百,聯盟的開國元勳,自由宣言重要奠基人之一,烏蘭學院第一任校長,整個軍委裏叫得出名字的,都是他的學生……這樣一個人,怎麽會背叛聯盟?圖什麽呢?


    林靜恒想:“但願是我的被迫害妄想症。”


    然而,林靜恒一祈禱,上帝他老人家就發笑。


    倒黴的楊氏兄弟,現在就是被陷在了天使城要塞。


    “現在這個天使城要塞,要放在古代,算是戰爭時期的難民營吧?都難民營了,這鬼地方到底是怎麽做到地廣人稀、風景優美的?附近連個住人的建築都沒有,呲……”托馬斯楊試著報警,發現區域內信號被屏蔽了,一時破解不開,他剛要罵一句髒話,瞥見林靜姝,又憋回去了,生硬地改口道,“……超討厭哦,空間場也被屏蔽了。”


    泊鬆楊:“好好說話,惡不惡心!”


    兩人一個試圖突破對方的信息封鎖,一個操控機甲車,好像同一個人長了兩個腦袋四隻手,配合得天/衣無縫。他們的機甲車飛快地躲過錯綜複雜如蛛絲的激光網,試圖衝出去,卻又被對方兩輛機甲車一左一右地堵了回來,泊鬆控製著機甲車驚險地上浮,險些撞上空中軌道,托馬斯楊“嗷”一嗓子慘叫出來:“你近地機甲車的駕照是不是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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