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托標準時, 正值除夕。


    這一年年初,海盜光榮團撤出第一星係,正式投降,聯盟之星沃托拂去塵埃, 依舊猶如宇宙中心般光芒萬丈。


    林靜恒與白銀十衛在玫瑰之心附近露麵, 驚鴻一瞥,快得像一顆猝不及防間劃過天際的流星, 成就了很多版本的傳奇。


    這一年的前半頁, 充滿了希望和奇跡, 滿目瘡痍的人類世界從噩夢裏複蘇,漸漸透出了一點活氣和希望。


    然而,好景不長,後半頁卻又急轉直下,海盜自由軍團嶄露頭角,以摧枯拉朽之勢, 取代一切舊的破壞分子, 成了新的世界之癌。


    聯盟中央的命令一道比一道荒謬, 野心勃勃的中央軍們開始各懷鬼胎。兩起讓人難以置信的政治暗殺好似兩顆魚/雷,將第一星係平靜不久的水麵徹底粉碎。


    洶湧的暗潮讓這個除夕格外荒涼。


    “信號能不能再穩定一點?”陸必行問,“這樣容易漏掉關鍵信息。”


    “總長,在太空飄著, 您就別要求高清效果了, ”一個白銀第十衛的衛兵一直給他打下手, 這段日子的朝夕相處已經和他混熟了, 說話也隨便了起來,“沃托附近的躍遷點監控非常嚴,我們非法蹭遠程信號,還得小心別被人發現追蹤到,有這效果就不錯了。”


    再小的機甲也不是蒼蠅,不是通過合法途徑,根本無法靠近大氣層,他們當然不可能大喇喇地降落沃托,隻能先遠遠地綴著靜觀其變。


    “小心點,”林靜恒說,“伍爾夫的公開葬禮定在明天,玫瑰之心的柳元中方才給我傳消息,說中央軍的統帥們早已經動身出發,今天差不多該到了。”


    被停職的王艾倫賣慘成功,喪家之犬似的暗地聯係上了中央軍統帥們,這幾天大概已經靠演技和三寸不爛之舌騙取了一些信任,聚集在第一星係外的各地中央軍統帥們顯然都打算來參加這個跨時代的公開葬禮。


    李弗蘭皺眉說:“他們就這麽相信王艾倫?太沒有警惕心了吧。”


    “不一定是相信王艾倫,根據柳的消息,他們是昨天晚上啟程的,昨天才動身,想趕上葬禮,一天就得直達沃托,隻可能是開著機甲穿躍遷點,沒看出來麽?中央軍已經到了公然無視第一星係武裝安全法令的地步了,既然來了,大概就是來者不善,不可能不帶武裝。”林靜恒解開腕扣,從小冰箱裏拿出一盒新的營養膏,給眾人分了當早餐,“中央軍和王艾倫大概也是一拍即合,一個想把他們引進來,一個攜帶武裝,有恃無恐,想在聯盟中央的爭權奪勢裏分一杯羹。”


    陸必行忙說:“這架機甲的物資倉庫裏有之前的人偷偷藏起來的牛排,我看見了。”


    林靜恒一撩眼皮:“中型以下機甲上禁煙禁火禁噴霧,工程師,你把安全須知忘在胃裏了?”


    什麽都知道的湛盧插嘴說:“這場景真是讓人懷念,您上一次說完這話,給陸校長隔了一個單獨的訓練室放加濕器。”


    林靜恒:“……”


    這小子的禁言期限怎麽又過了。


    陸必行惆悵地搖搖頭:“看見沒有,沒把我哄到手之前,叫我名字聲音低八度,讓我在機甲裏開加濕器,我說什麽他都說好,現在呢,吃飽喝足了,不新鮮了,嘴臉就變成這樣,你們老大就是這種男人啊!”


    一幫白銀第十衛的衛兵們跟著他起哄。


    陸必行:“為什麽除夕我們還要吃‘鼻涕’?”


    林靜恒又好氣又好笑:“沃托曆的除夕跟你有什麽關係?”


    陸必行理所當然地說:“跟你有關係啊。”


    旁邊的李弗蘭和拜耳拾樂拾到一半,驟然聽見這句話,同時一驚,飛快地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白銀十衛的衛隊長們,雖然看起來都是一幫不靠譜的老兵痞,畢竟也是在聯盟中央的權力中心沉浮過的,當然明白這兩套曆法背後隱含的對立和反叛。


    在第八星係,因為還不習慣獨立紀年法而暗自對照沃托曆的,不止林靜恒一個人,可是誰也沒料到總長就這麽大喇喇地說出來了。


    李弗蘭摸不準陸必行是什麽意思,圓滑地試圖帶開話題,假裝沒聽懂,一本正經地顧左右而言他:“白銀要塞沒有新年的概念,別人過新年,安保要求更高,逢年過節反而是我們最緊張的時候,對吧,統帥?”


    陸必行人精似的衝他笑了一下:“哎,別緊張,我沒別的意思。”


    拜耳眼珠轉了轉:“我們……私下裏,有時候確實會參考沃托曆,要不然容易把日子過糊塗——總長,你介意嗎?”


    “當然介意啊!”陸必行坦然說。


    拜耳心裏一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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