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錢.....我也沒細查,唯她自個兒的小東西都拿走了,你在此稍坐,我去拿與你”。齊清猗前言不搭後語回了話,接著噌地站起去了別處,想是貼身之物給外人瞧見不便,要自個兒去那。


    弓匕張嘴欲喊,斜眼瞥見薛淩並沒什麽動靜,便由著齊清猗出了門才道:“少爺,您瞧這,王妃想是急了,也沒說出個仔細來,不如再喚個跟著伺候五小姐的奴才來問問。”


    薛淩翹腿捧過桌上茶水飲了一口,也不瞧弓匕,冷冷回了句:“別去叫,那是個更蠢的”。說完自顧吹著茶沫子,再懶得搭腔。弓匕隻得垂首站道一旁,老老實實等著齊清猗回來。


    倒也非薛淩刻意,齊清霏的那個貼身丫鬟,她是見過的。好似是叫水杏,和綠梔關係還頗不錯。除卻人蠢了些,正是因為見過,今天出門趕的急,別被認了出來,憑白添麻煩。


    這廂二人倒沒久等,估摸著齊清猗是一路小跑來回的,唯一值得說道就是這般著急,拿過來的小衣還疊好了放在個極精致的盒子裏,呈到薛淩手上,她掀開還沒瞅出個模樣,齊清猗又立即給扣上道:“你拿回去無人處再開。”


    薛淩一把扯過盒子,頭也不回招呼著弓匕道:“走”。她過來除了看看信上怎麽說,最主要的也就是拿個貼身之物了,別的要說問話,還真就沒指望問出個什麽來。


    在原子上長了這麽多年,找人這種活計,問的再細,最後無非就是用狗用鷹,別的啥也不好使。


    不過鷹隻認生人,京中又不比原子上少見人煙,想必江府一時也找不出能尋人的鷹來,倒是狗好找,尋常打獵的細犬就極善於尋物尋人。


    齊清猗搶著攔下了弓匕道:“無論有沒有清霏的下落,江府晚間一定要來知與我一聲”。弓匕彎腰示禮恭敬道:“小人知道,五小姐吉人天相,王妃勿要太過心焦,免傷了自個兒貴體”。再直起身時,看薛淩已經出了門檻。


    忙不迭追了上來,兩人急匆匆回了江府,江玉楓遣出去的人也盡數回來報備,道是城門口的卒子皆說今日沒瞧見有十四五的小娘子獨自出城,富貴的更是不得見。


    薛淩蹙眉,以齊清霏的腦子,該不會能玩出什麽掩人耳目的花樣,莫不是還在城中,當即不顧齊清猗囑托,將盒子整個丟給江玉楓道:“找幾條狗來。”


    江玉楓一邊將盒子打開一邊道:“此刻街上人多,要讓獵犬去尋也是....”盒子打開赫然是繡了花枝的姑娘家小衣,驚得他又立即扣上,眼光移向別處道:“獵犬去尋也是不妥。”


    薛淩貌若不見,坐下將齊清霏離家的前因後果簡要說了一遍後道:“她既說是往西北,沒準是守門的蠢狗看走了眼,又或者是雨水天穿了蓑衣沒認出來。將狗牽到城門口處試試,看去往何處。”


    江玉楓應了聲,又將盒子燙手山芋似的推還給她道:“我已讓底下備著犬隻了,就說府上走了刁奴,你是在屋裏等消息,還是跟著一起”


    薛淩翻了個白眼,終記起避諱二字,無可奈何捧著那盒子道:“一起一起,你稍後,走吧走吧。”


    弓匕帶著行至側門,果有三四架馬車並細犬在那等著,一個個舌頭耷拉了老長。薛淩先走上前,將小衣拿出來給幾條狗都仔細聞了聞,登時就見那狗上躥下跳。


    師傅勉強拉著一起坐到了馬車裏,薛淩也跟著上了馬車。她這一天幾乎跑了大半個京城,端得是累。


    弓匕本欲跟著,薛淩道:“你跟別人一路吧,他們辦事我不放心,這頭我一人就行。”


    弓匕略猶豫去了別的馬車,這車廂裏便隻剩她與養狗的師傅和一條約莫五尺來長的大狗哈哧哈哧吐著熱氣。


    薛淩盯著那狗,小心翹了腳想略微眯個眼睛。可能看她細皮嫩肉的緊張,師傅熱心道:“小公子勿怕,老頭兒世代訓崽兒,從未出過亂子呢”。話落就撒了捏著項圈的手,那狗猛撲上來,在她臉上舔了一道,又坐回原處,尾巴搖的跟個棒槌一般。


    薛淩睡意全無,腳也擱了下去,勉強笑道:“是養的挺好”,想著忍忍便罷。


    然那老頭實在健談,從江府的刁奴扯到他最喜歡的那條母狗生兒。薛淩閑著也是閑著,逗了兩聲,狗便圍著她來回轉,倒也算個趣。


    初那師傅還時時準備將狗按住,逗著逗著估計是放下心來,又見薛淩平意近人,便四仰八叉仰躺在車廂上,唾沫橫飛大談特談訓狗之道,渾不在意薛淩就拿那小衣搖來晃去的逗狗撕咬。


    旁人避忌她不避忌,再說了,多聞聞,呆會也尋的準些。狗尋東西全靠味,沒別的,不然當初從鮮卑帶石亓走也犯不著她千方百計捂那麽多臭魚。


    如此兩人一狗鬧的正是有幾分興起時,沒曾料那蠢狗忽然定住,腦袋一歪,不等薛淩反應過來,就已經轉了個道,一頭撞出簾子去,趕車的車夫嚇了一跳,連連喊“籲”。


    幸虧在京街上馬速不快,隻是個輕微前傾就穩住了身子。那師傅估計是從沒見過這場景,張著大嘴愣在當場。薛淩撩開車窗簾子,翻身就跳了下去,看見那蠢狗已跑出四五丈遠,氣不打一處來,下意識拔腿就追。


    追出好幾步才想起她一個兩條腿的如何跑得過四條腿的畜生東西,還不如回去讓車裏那蠢貨再尋一條來。再看街邊光景,好似離江府又已老遠,都快到城門口了。


    薛淩在去鋪子裏抓狗還是回江府再牽一條之間糾結,腳下卻沒停,一直遠遠追著繞了兩三條街,眼看著上氣不接下氣再不停不行了。那蠢狗總算刹了腳,紮進一家鋪子不出來。


    薛淩彎腰喘了幾口粗氣,不顧身旁人調笑,再次衝到了鋪子口,裏頭人也亂哄哄的一鍋粥,她抬頭瞧了眼反倒樂了去,這不她曾經來過的馬市麽。


    非但她來過,齊清霏可不就是來過這破地方數回。她曾好幾次帶著人溜出城,還去打過山雞,皆是來此處借的馬。


    人,到底是要長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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