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淩當真是懵了一瞬,不知這老虎是個什麽虎,但霍雲婉點明要問的東西,必然舉足輕重。恐自己露怯,忙低頭作沉思狀。


    幸而腦子裏電光火石,突而福至心靈,回過神來,逸白來問的是兵符。自己知道送給魏塱的那半塊是真的,所以壓根就沒惦記這事。


    而霍雲婉等人卻一直不知道造出來的東西究竟能用不能用,怕是見天的在等魏塱反應。現事兒過去那麽久,內憂外患齊發,還不見魏塱將西北兵符調出來,難免霍雲婉憂心造出來的東西太過粗糙,連個魚目亂珠的機會都沒。


    一想到此,薛淩倒是霎時往外冒冷汗,念及近日自己從未與逸白提過這事,總覺有所紕漏,裝作多想了一會,抬頭愁道:“你不說這事,我還真忘了。”


    逸白調侃道:“這麽要緊東西,姑娘還能不放在心上,也不怕心寬體胖起來,當不得佳人窈窕。”


    薛淩被逗的笑,無奈道:“真是沒記起來,我還以為霍家姑娘也不在意這東西呢。到底黃家人才是要緊,那老虎不過是個添頭麽。”


    逸白笑笑不言,薛淩續道:“真真假假不提,死物而已,有了也未必能用,現今西北還沒徹底打起來,我對這東西當真不怎麽上心。你非要問我山中老虎是真是假,我哪說的出來。


    依我看,不如再等等,你瞧開青事兒,分明黃家空城技高一籌,都能說成討逆大破賊人。”她嗤了一聲:“謊言總歸活不到最後,那老虎真也好假也好,早晚要放出來溜的,怎麽你們還急上了。”


    逸白笑道:“哪裏急上了,霍家姑娘也說是這個理兒。隻這山中有虎之說,是出自李大人之口,多日不見動靜,按捺不住想問問,他當晚可是瞧清楚了。”


    薛淩瞬間冷臉,抬眼道:“你懷疑李敬思當晚沒把東西送到”


    逸白忙告罪:“小人不敢,僅與姑娘作商議爾。您瞧,而今黃家生亂,京中無兵可用,又逢春耕抽丁不得過五一。按理說,該調西北兵力回援。調不了遠的,至少也調些近的先解燃眉之急。”


    他頓了頓,提醒薛淩:“當今天子,可不是個保國土而丟龍椅的人。”


    薛淩挑了他一眼,半晌緩了語氣笑道:“我看不像霍家姑娘來問我,倒像是你來問我的。


    當晚黃靖愢滿門覆滅,黑鍋可是李敬思頂著,若他拿不出確鑿證據證明黃靖愢謀反,怕不是要掂量掂量他能活到幾時。


    隻有那半塊兵符,真假不論,才是確鑿證據。我與他分析過利弊,他敢不送到嗎


    再說了,你我捏著半塊還行,畢竟手裏有圖紙,再造半塊,騙不得天下,好歹騙倆傻子。他捏著半塊做什麽,餓了當餅吃啊


    霍雲婉又不是個蠢的,巴巴來催我莫說造出來的東西能用不能用,不能用我還能去魏塱手裏換一個嗎”


    逸白跟著笑,抱屈道:“姑娘可真是冤我大了,當真是霍家姑娘讓我問問。倒也不是執著於這真真假假,而是說久不見動靜,想問姑娘能否往安城多添些柴。


    怎麽,今日,邊關回來的急報,還是戰事吃緊呢。”


    薛淩長出口氣,恍然大悟道:“我說你怎麽逮著這事不放,合著是為這出,非得東拉西扯耽誤我。”


    逸白笑道:“姑娘風風火火,小人哪敢這般言行恣意。自家閑話,無非就是些東拉西扯麽。”


    薛淩擺了擺手道:“無妨,不要小看拓跋銑此人。他知道黃家生亂,一定會先行撤兵,故意大敗而歸,好讓魏塱以為西北已無險情,將兵力回撤。”


    逸白附和道:“誰說不是呢,這身在高位的人,哪有蠢的。怪的就是這黃家前兒就已斬了傳信官,今兒檄文都發了。莫不是,安城還沒收到消息”


    “收沒收到,不好說,不過,你是不是太急了點”


    “小人不急,隻是霍家.....”


    薛淩不耐道:“行了行了,別扯那麽大彎子了,能不能趕緊說明白了,有什麽屁事我趕緊去辦了。”


    逸白笑道:“若安城的消息不靈通,霍姑娘問,咱們這邊,可要做個好人,知會一聲,總而姑娘路子也是現成的。


    雖說拓跋亦是人中龍鳳,可事情有商有量的,豈不比瞎猜好。萬一呢.....”


    薛淩一攤手:“我算是聽明白了,霍雲婉覺著西北遲遲沒有捷報傳來,怕拓跋銑昏了頭不退兵,讓我教他一教是吧。”


    逸白忙點頭道:“正是這個理。”


    薛淩心有不屑,想著霍家真是跟人勾搭上癮了,老子勾搭完了,女兒又上趕著勾搭。當下翻了個白眼道:“沒路子,路子斷了。以前江府不放心我,跟胡人來往的事兒,是江府在做。


    而今我逼死了江閎,砍了江玉楓一條腿,他估計恨不得吞了我,還能幫你我辦事”


    “這....”逸白實沒想到這麽重要的事兒,以前竟是江府把持在手裏。聽聞當初,隻身入鮮卑的,乃是薛淩啊。


    他還待問,薛淩道:“我看你少參合了,真要是霍雲婉急的慌,與其想著安城事,不如在眼前想想辦法,讓我進宮走一遭,當麵與她說說。


    也不想想,拓跋銑真若鐵了心攻城,能在安城僵持這麽久,平城..”她說到這二字時始終有些不自然,像是不小心咬著了舌頭,一個激靈,頓了頓才道:“平城早就打起來了。”


    逸白溫著嗓子勸:“有姑娘這幾句話便成,逆黨未清,來往不便,霍家姑娘也是隨口而已。”


    薛淩像是受了這恭維,臉色見好,又想了一遭道:“我倒覺得,安城告急的兵書還能收好一陣子。沒準兒....平城還當真得起戰。”


    逸白奇道:“這是何理”他與霍雲婉還當真比薛淩急些,畢竟薛淩無所謂龍椅上坐的是誰,可霍雲婉是指望著小太子繼位的。


    若西北胡人長久不撤,無法調兵回援,黃家人當真攻進了京中,以後這江山如何,哪還跟她有關係。是而並非她犯蠢,無非是比薛淩擔憂些。


    薛淩敲了敲桌子道:“猜的。”


    逸白急道:“姑娘怎還賣上關子了,怎可怎麽個猜法,您前兒還說黃家一反,胡人就會撤兵來著。怎麽.....”


    薛淩忍不住笑,道:“你還真是急...”


    逸白搶話:“這京中無兵啊,萬一黃家,那到時候......”


    話說的囫圇,好似顯得他越發焦急。實則薛淩也知還沒到這個地步,做給自個兒看個樂子罷了。


    看也看了,她懶得耗時間,笑道:“前兒我是真沒想著,可這前事之事,後事之師。開青能謊報軍情,安城為什麽不能”


    “你說...”逸白驚道,他也飛快明白過來,一瞬間諱莫如深:“姑娘的意思,沈元州會以戰事吃緊為由,不讓皇帝將西北兵力回撤”


    他自問自答,拍了下手,道:“那可真是,省了咱的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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