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錢潮,自那日陸平川走後,每日裏出了打坐修習那《元初術》外,就是把心思全放在禦物術之上。


    錢潮仔細回想過那日程師兄給自己一幹弟子講解時用到的禦物術。


    程師兄能用禦物術將沉重的大石頭輕飄飄的懸起來,這應該是力道。


    能將切開來的礦石完全壓垮壓碎,成為一堆砂礫,這也應該是力道,不過那礦石被壓碎之時並沒有一粒沙子迸射出來,恐怕還不止力道這麽簡單。


    能將一堆砂礫聚成一根“沙棍”舞來舞去,再變成“沙環”和“沙球”急速的旋轉,整個過程不見一粒沙子被甩出來,這個叫什麽呢,算了,就叫控製吧。


    將斷劍用禦物術再拚在一起,然後舞劍的同時不但斷劍不散,而且另一把劍還在空中與他同舞,沒有一點的差別,這個算什麽呢也算控製嗎不過那可是同時控製兩件東西,若是將斷劍碎片都算上,就是同時控製好幾件東西了。


    不過最讓錢潮好奇的是程師兄能用禦物術讓那堆細如砂礫的礦石旋轉之後,礦石裏麵原本的那點兒綠銅竟然最後在那堆砂礫的最上麵,這個,錢潮就真不知道那程師兄是怎麽做到的了。


    最後錢潮自己總結那日程師兄使用禦物術的幾個特點:一是有力道,二是有控製,第三嘛,錢潮想到程師兄揮動斷劍時的樣子,同時控製那麽多斷劍碎片還有一支靈劍,這第三錢潮就將其命名為“多心”,取一心多用之意。


    錢潮在家之時,剛開始他父親錢千裏還給他講書,後來見兒子淘氣,不好好讀書,錢千裏便讓錢潮進書房給自己背書。本想等錢潮背錯後就要拿戒尺教訓他,哪知錢潮一本書背下來,竟然一字不差。錢千裏不死心,便又拿來一本書,結果仍是如此,再拿第三本,還是一字不錯。錢潮當時淘氣,便從那三本書從頭至尾依次各取一句卻又摻在一起背了出來,讓錢千裏聽得頭大,卻又不服氣讓兒子再這樣背一遍,錢潮便更淘氣的從那三本書中依次各取一字連在一起背了出來,這次所背的都不成句,隻是字,讓錢千裏兩隻眼睛在三本書上一頓來回亂看,最後眼花繚亂幾乎頭暈目眩,聽兒子說還可以這樣倒著背時,罵了句“多心小賊”便匆匆走了,以後再也不問兒子功課。


    力道,控製,多心。錢潮心想,這三點就是禦物術掌握好了必須要做到的吧。


    那就先從力道開始吧。


    錢潮瞄了一眼自己小院中石桌旁邊的石凳,那東西是實心的,就是一塊石頭,也是沉重無比,反正以錢潮的身子骨,讓他用兩隻胳膊用力去搬是肯定搬不動的。


    讓錢潮大感意外的是,自己使用那禦物術竟然輕輕巧巧的就將那實心的石凳懸了起來,隻不過似乎不是很穩,那石凳懸起幾尺高慢慢的自行轉動,錢潮便兩隻手齊出,控製著那石凳穩穩的懸在那裏。


    約摸過了兩盞茶的時間,那靜靜懸著的石凳終於出現不穩,而錢潮此時也察覺到了此時體內靈力已近枯竭,怕那石凳摔壞,就慢慢的把那石凳又放了下來。


    待打坐片刻後,錢潮走到那石凳前,伸出兩隻手去試著搬了一下,結果無論他如何使力,也隻能讓那石凳微微的晃動一下而已。


    還是蠻重的,錢潮想,自己剛才全部靈力全部都由禦物術耗光了,舉著這笨重的石凳,若是自己的靈力隨著修為的提高而增長,那應該用禦物術舉起這石凳的時間應該更久才對。


    用個什麽法子記下自己用禦物術舉著這石凳的時間呢


    略一思索,錢潮便從儲物袋中取出了幾隻線香來,感應了一下自己體內的靈氣,錢潮點燃一支,便又用禦物術將那石凳舉起。


    待石凳落下,錢潮掐滅香頭,看著這支線香剩下的長度,知道以後若是舉著那石凳的時間使這香的長度能燒得更短,那定然是自己的靈力增長了。


    嗯,或者舉著比這石凳更重的東西,這香也能燒同樣的長度,那也是自己的靈力增長了。


    自己這院子裏可有什麽還比這石凳更重的東西嗎?錢潮看了看左右,院子裏的東西簡單的很,一張石桌,四個石凳,幾株花草,一個養魚的水缸。


    我能把這水缸舉起來嗎錢潮想著來到近前,那缸比他矮了幾分,缸中滿是清水,飄著幾片蓮葉,還有幾尾小魚。這缸可不是用陶土燒製然後刷的釉,看上去乃是用一塊大石頭挖去中心部分然後細細的磨製平滑而成的,不裝滿水都是一個沉重的家夥,更何況滿缸的水呢!定然是比那石凳要重得多。


    他退後一步,右手對著那水缸試了試,果然那比石凳可是沉重多了,他又把左手也加了進來,兩隻手對著那缸,準備最後試一下,哪怕讓這水缸輕微晃動,缸中水麵出現個水波紋也好。


    但是他的靈力經由禦物術發出後,錢潮卻呆住了,不但身子不動,連兩隻眼睛也是眨也不眨的直盯著那水缸看,漸漸的他臉上露出一絲驚喜的神色。


    錢潮的禦物術將他的靈力包裹住那水缸,透過那發出體外的靈力,他感覺到了那水缸,缸壁大約厚三寸,缸中有水,水中有魚,那小魚還在水中搖動鰭尾,扭動身子。雖然隔著缸壁,他看不到那幾尾小魚,但是那幾尾小魚的樣子和形態卻一下子在他心中鮮活起來,細密的鱗片,小貝殼一樣的腮,青黑的背脊和月白的魚腹,嘴巴正不停的一張一合吞著水,腮也一張一翕的。


    這種感覺如同他在靈脈之處第一次修行之後很相似,隻不過幼鳴穀靈脈之處那是被動的,隻能在修行之後才出現,而現在這感覺卻是主動的,他收了自己的靈力,那感覺便消失了。再使用禦物術用靈力將那水缸包裹起來,那幾尾小魚就又能清晰的感應到,如同就在眼前遊動一般。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錢潮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現在他弄明白了那日程師兄是如何讓那不多的綠銅碎屑在旋轉之後出現在那堆砂礫的上方了!


    想不到這禦物術還有這樣的妙用,不同的東西在禦物術下感應是不同的,這樣那程師兄自然可以輕易的將砂礫中的綠銅碎屑放到砂礫堆的最上麵,多簡單!


    力道,控製,多心,除此之外,這禦物術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感應。


    錢潮跑回房中,從儲物袋中取出兩袋棋子,那還是他向湯萍要來的,嘩啦的一下將黑白子全都倒在自己的臥榻之上,又胡亂的用手攪了幾下,黑子白子便雜亂無章的混在一起。然後他閉上眼睛對著那堆棋子使用禦物術,一陣劈劈啪啪棋子相撞的聲音之後,在睜眼看時,自己臥榻之上兩堆棋子,黑白分明。


    果真如此!錢潮心中很是興奮。


    將棋子重新裝回袋子中係好細繩後,錢潮忽然心中一動,對著一個裝滿棋子的袋子又用上了禦物術,一袋子的棋子在他靈力作用之下在袋子中如何堆疊他清清楚楚,這時他試著讓所有的棋子或是左右搖擺或是上下相撞,就見那袋子裏仿佛裝滿了老鼠一般在他的臥榻之上不斷的跌來跌去,袋子裏麵也是嘩嘩的一片碰撞之聲。


    不行!錢潮稍加思索,馬上就又換了個方法,他試著用禦物術控製每一顆棋子都是毫無章法的亂撞,每一顆都是如此,那袋子劈劈啪啪又是一陣亂抖。錢潮發現這樣消耗靈力的速度比舉起那石凳可要快多了,不一會兒的功夫他就難以為繼。解開那袋口的細繩再看,哪裏還有滿袋的棋子,隻有一袋子黑色的碎屑,稍微大些能勉強看出個圓形來的也滿是撞擊之後的坑坑窪窪。


    程師兄演示之時所用的礦石乃是由砂礫和綠銅碎屑緊緊的聚合在一起而成的,讓那塊礦石變成砂礫的方法大概就和剛才自己將一袋子棋子變成一袋子棋子碎屑的辦法相同,大概唯一不同的就是程師兄的修為可比自己高出許多,所以他能將礦石變成細細的砂礫堆,而自己卻隻能將一袋子棋子變成參差不齊的碎屑。


    錢潮將那袋碎棋子重新係好,修為,修為不好一切都免談,就算明白道理也是一樣,看來還是要下笨功夫才行!


    試過棋子,再試試真正的石頭如何想到便去做,錢潮住處附近便有石頭,錢潮出門挑揀幾塊,有人頭大小的,也有拳頭大小的。


    回到自己的院中,錢潮先用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開始測試,他首先用的法子是用禦物術大力的擠壓那塊石頭,結果等他全身靈力耗盡那塊石頭仍是安然無恙。待打坐一陣後,再試之時便準備用上自己方才對那袋子棋子所用的方法。結果他用禦物術將那塊石頭探察一番卻傻了眼,那塊石頭雖然不大,但是石頭之內緊緊抱合在一起的砂礫的數量卻是數不勝數,那袋棋子才不到兩百顆,可這塊石頭中的砂礫之數是那棋子的千倍都不止,自己的靈力同時控製不到兩百顆的棋子都很快就耗盡,這石頭若是也用那法子恐怕不到一個呼吸他就靈力枯竭了。


    錢潮手裏握著這塊石頭琢磨,自己到底哪裏出了錯呢,又細細的回想當日程師兄給眾人演示時的情景:那快礦石陣陣顫抖著開裂成兩半,然後各自繼續開裂……錢潮想到這裏似乎隱隱的把握住了那程師兄的方法。


    那程師兄定然是將那塊礦石看作是兩部分,礦石中砂礫雖多,但是分成兩部分後,那兩兩相交之處能有多少砂礫呢,禦物之術作用在那裏,讓那裏的砂礫互相之間分崩離析,豈不是整塊礦石就分成兩半了嗎


    想到這裏錢潮便試了一下,果然,那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在錢潮禦物術之下如同全身劇痛一般顫抖不止,幾個呼吸之後就聽“啪”的一聲,那石頭便應聲而開,一分為二了。而此時錢潮全身的靈力也是耗去了大半。


    他欣喜的拿起那兩塊裂開的石頭端詳了一下,看來這個方法的確是有效的,不過自己的毛病仍然是修為太低,那程師兄一次就能將那麽大的一塊礦石全都弄成砂礫,而自己將這麽小的石頭裂開後靈力就耗去了大半,修為,又回到了修為之上,就算明白了道理,修為低也是不行。


    看來還是要繼續下笨功夫才行,想到這裏,錢潮便將手中的兩塊碎石在院中一拋,向自己的蒲團走去。


    此後數日,錢潮便把功夫全都用在《元初術》與禦物術之上,重得東西如院中的那石凳,輕的東西如還剩的那袋棋子都被他用禦物術耍來耍去的。


    轉機出現在那天他打坐修那《元初術》時。


    由於修行這《元初術》較為勤奮,此時錢潮體內的靈氣已經不用他時刻照看便能依著《元初術》的口訣運行,他在心中卻想起前幾日偶然聽別人閑談之時說到的一種蒲團,據說那種蒲團棲霞山才出,乃是用一種叫守心草的靈草編織而成,人坐在上麵修行時可以有收攝心神,專心如一的好處,倒是該想辦法弄一個,彥姐就在棲霞山,不知道她能不能弄到這種蒲團,若是去買,這蒲團還是很貴的,據說要一塊靈石才能買到一個,自己一個月才三塊靈石,還是有些不舍。


    其實蒲團對於修士來說就是世間人的椅子,想到椅子錢潮不知怎麽就想到自己以前在家時讀過的一本書中所寫的,人不論氣力多大,都不能坐在椅子上時用手向上拽那椅子,然後將自己連同那椅子拽的離地而起,自己當時還不信,自己試過無法成功,便去找家中護院的武師,那些人氣力是夠大的,讓他們也試過,結果仍是不成。後來錢潮明白就算氣力如同陸平川一樣大,坐在椅子上用力向上拽那椅子也僅是讓自己與身下的椅子貼的更緊而已,豈能離地而起呢。


    若是自己坐在這蒲團之上,用那禦物術將這蒲團托起,自己是隨著這蒲團離地而起呢還是僅僅的與那蒲團貼緊卻無法飛起呢


    想不出來,那就試一下。


    禦物術的作用下,那蒲團慢慢的竟真的升了起來,離地約兩三尺高。


    錢潮在那蒲團之上仍是打坐的姿勢,小心謹慎,害怕自己坐不穩便掉下去,嗯,看來氣力做不到的事情,靈力倒是能做到,而且錢潮還感覺到自己似乎比那院中的石凳要輕上許多,似乎此時用那禦物術托舉這蒲團和自己,靈力的消耗並不大。


    忽然錢潮玩心又起,便用禦物術操縱著那蒲團慢慢的從自己房中向院中飄去,雖然慢,倒也平穩。待他的蒲團飄在那張石桌的上方時錢潮還忍不住想,若是連同蒲團一起落在石桌之上打坐倒也滑稽,自己端坐在桌上如同祭祀之時的貢品一般。


    正胡想著,錢潮忽然想到自己此時竟是同時在運行著《元初術》和禦物術!


    自己竟然可以同時運行兩種不同的法術!


    一時之間由於震驚而頭腦紛亂,體內氣息不知是停止運行還是如何,就見錢潮一聲驚呼便連著那蒲團直直的落在那張石桌之上,頓時那石桌不穩,沉重的石質桌麵被錢潮下墜之勢壓得傾覆,險一險就將錢潮壓在下麵。


    過了一陣,錢潮才支撐著摔痛的腰身站了起來,他的額頭還在一個石凳上碰了一下,雖未紅腫但也疼痛。不過錢潮站起來後並未理會,而是抓過蒲團在院中擺好,自己又坐了上去。


    先是運行那《元初術》,待靈氣在體內運行平穩後,錢潮又用那禦物術慢慢的將身下的蒲團托起,待蒲團懸起離地兩尺有餘之後,錢潮終於才確定下來,自己的確可以同時使用《元初術》和禦物術。


    前一陣子,自己修那禦空術是還想過若是能將禦空術與《元初術》一同運行,那自己豈不是可以一直飛下去了,結果試了多少次都是不成,怎麽這禦物術就能和《元初術》一同運行呢


    錢潮想了一陣卻總也想不明白,幹脆不想了,自己剛剛踏入這修行界不久,許多事情不清楚也是正常,日後有了閑暇定要到藏書樓裏好好的把那裏的書看一看,或許能找出答案。


    至於現在,既然這禦物術與《元初術》能在一起用,這等同於給錢潮打開了一扇小窗子,卻讓他看到了許多新的風景。


    拳頭大小的石頭在禦物術之下劇痛一般的顫抖著,待抖了一陣終於“啪”的一聲一分為二,然後兩塊碎石繼續各自顫抖不止,最終二分為四,四分為八,最終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變成一堆如指甲大小的石子時錢潮感覺再難以為繼下去,卻不想放棄,稍加思索錢潮又換了個方法,將那一堆小石子看做一團用禦物術將其包裹住如同一隻大手一般不住的發力揉捏,這樣所耗的靈力卻是小得多了,隻聽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吱”之聲,那些石子互相擠壓磨損,盞茶的功夫之後,竟然真的成了一堆砂礫!


    在做這些時錢潮一直是將元初術與禦物術一起用,那石頭分為四塊時他的靈力就已經接近枯竭,正是元初術的運行為他源源不斷的補充靈力,雖然禦物術有所消耗,但元初術卻將消耗掉的靈力又補了回來,如同之前他所想的,木桶漏水,但在漏水的同時不斷的給桶中加水,則那木桶可以一直漏下去不會斷水。


    不過錢潮也發現,禦物術控製的砂礫越是數量多,靈力的消耗也越是快,反倒是最後將那堆石子看做一體用禦物術揉搓之時,靈力消耗反而要小得多。這大概也是禦物術的一個特點吧,若自己的修為同那程師兄一般的話,定然也能不用揉搓就將這塊石頭化為砂礫。


    看來相差最大的,仍然是修為,既然如此,那就繼續下這笨功夫,畢竟修為的提升可沒有什麽道理可講。


    這個發現對錢潮來說好處卻是不小,再靜下心神修行之時,那增長修為的元初術和那煉器要用的禦物術他便一直在一起修。若能進他的小院便能看到,雖然錢潮是盤坐不動,但是院子裏那個沉重的石凳離地數尺,上下浮動,翩翩起舞。又或者一大片白色的棋子圍在錢潮身周圍,兩兩成雙,卻在捉對廝殺,劈劈啪啪互相撞擊的聲音連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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