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羽將莫羽良哄睡著,出門找到了夜子辰的府邸。


    弈羽本來想敲門,手剛抬起來,轉念一想,算了,不如直接進去,也可以看看這夜子辰是個什麽樣的人。


    若真是個始亂終棄人渣,那這件事也沒有摻和的必要了,若有難言之隱,那倒可以再斟酌斟酌。


    弈羽匿了身形,進去,發現夜子辰捧著一本畫冊,一頁一頁小心地翻看著,輕輕呢喃。


    “雪兒,對不起,當年我不辭而別,你一定對我失望透了吧。”


    “我不該一聲不吭的離開,可是我想給你一個更好的生活,我想你能過得富貴。”


    “我出去闖蕩,等我終於有能力給你更好的生活的時候,卻聽到了你已入宮的消息。”


    “我無意間知曉了微服私訪的皇上的身份,千方百計接近他,終於得以入宮,我想我終於可以見到你了。”


    “哪曾想,你竟已為人妃,雪兒,你知道嗎?我那個時候甚至想一死了之,可是我又想到,後宮深庭,勾心鬥角,我怎麽忍心留你一人?”


    “你對我說你很想我的時候,你知道我多想抱抱你嗎?我想告訴你,我也很想你,我想帶你走。”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若帶你走,那才是真的害了你。”


    “我那日對你說的話,一定傷透了你的心吧,不然在禦花園中,你怎會哭得那樣傷心。”


    弈羽歪了歪頭,看來這兩人倒真是郎有情妾有意的,行吧。


    “這些話,你為何不對她說明白?”弈羽現身道。


    “你是誰?怎麽進來的?”夜子辰急忙藏好畫冊,嗬斥道。


    “我是七皇子殿下的伴讀,棄之。”


    “棄之?我略有耳聞,你是如何進來的?你聽到了什麽?”


    “我若說我什麽都聽到了,你待如何?”弈羽看夜子辰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忍不住想逗逗他。


    夜子辰袖中刀光一閃,筆直地朝弈羽刺去:“那隻能請棄之先生將命留下了。”


    “喲嗬。”弈羽挑了挑眉,避開匕首,順勢擒住夜子辰的手腕,巧力一擰,匕首落地,右手兩指一並,點了夜子辰的穴。


    “你,你到底想怎麽樣?”夜子辰掙紮了幾下無用後,隻能妥協道,“我請求你,這件事與貴妃娘娘無關,你不要說出去。”


    “我從未說過這雪兒,是貴妃娘娘啊,夜侍郎這可是不打自招啊。”


    “我……你到底想怎麽樣?”夜子辰這才發覺自己被耍,惱怒道。


    “我不想怎樣,隻是想問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不久前,我在陪七皇子殿下時,見到了貴妃娘娘,當時貴妃娘娘想要輕生,被我所救。”


    “什麽?輕生?她沒事吧?可有受傷?”夜子辰一聽貴妃想要輕生,甚至不顧自己脖子上架著的匕首,急忙忙地問道。


    “別亂動,刀劍無眼,死了我可不負責。”弈羽見到夜子辰一掙,匕首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見夜子辰安靜下來,弈羽繼續道:“她並無大礙,隻是哭得很傷心。”


    夜子辰默然,低下頭,肩膀微微有些顫抖。


    “抬頭,看著我,我想問的是,”弈羽眸色認真地看著夜子辰,“貴妃之淚,可是為閣下而流啊?”


    夜子辰抬頭看著弈羽的眼睛,突然眼眶濕潤:“我,我……”


    弈羽放下匕首,解開夜子辰的穴,將貴妃給他的金釵交給夜子辰:“明日的騎射比賽,她也會出席,我會找機會讓你們碰麵的。”


    “把該說的話,對她說清楚。”弈羽離開夜子辰的房間,“再為她,戴一次金釵吧。”


    弈羽出了夜子辰的府邸,又飛往貴妃的府邸,卻沒有告訴她事情,隻是讓她明日出席騎射比賽。


    出了貴妃的宮殿,弈羽又出了宮,走在大街上,手裏拎了一壺酒,長出了一口氣:“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世間情愛,當真讓人這般如醉如癡嗎?”


    次日。


    不過是皇室的一次遊玩活動,還真是聲勢浩大。弈羽坐在車輦裏看著外麵的場景咂了咂嘴。


    弈羽杵了杵身旁被自己用借口弄到同一輛車上的夜子辰:“一會兒好好表現啊,哎,到了,你就在前麵那個樹林裏等著啊。”


    “好,好。”夜子辰顯得有些憨,點頭應著。


    弈羽好笑地看著夜子辰,搖了搖頭:“緊張什麽?”


    “不,不緊張。”


    弈羽笑了笑,不說話了,下車去找莫羽良。


    還沒等他走到莫羽良身邊,莫羽風就率先上前,對著皇帝說了什麽,拉著莫羽良走了。


    弈羽皺了皺眉,剛抬腳想跟上去,皇帝就叫住他:“棄之先生,聽說你射藝乃是一絕,今日何不露兩手,讓朕見識見識。”


    見你大爺啊,你不知道讓你七兒子跟三兒子走是送羊去虎口嗎?


    “棄之遵旨。”弈羽心裏罵罵咧咧,表麵還是得應下來,隻能趕緊應付完,去找莫羽良了。


    經過貴妃身邊時,用靈識傳音給她,讓她去見夜子辰。


    貴妃接到傳音,向皇帝借口去散散步,離開。


    弈羽翻身跨上馬背,接過弓箭:“駕。”


    弈羽駕著馬,發現了獵物,搭箭,開弓,鬆弦,一隻野鹿應聲倒地。


    “好好好。”皇帝哈哈大笑,“棄之先生果真厲害。”


    “多謝陛下謬讚。各位皇子殿下,棄之拋磚引玉,獻醜了,接下來,就請各位大展風采。”弈羽坐在馬上朝皇子們拱了拱手,駕著馬朝三皇子剛剛走的方向趕去。


    “咦?這兩人怎麽在這兒?”弈羽駕馬看見了貴妃和夜子辰,“看來二位已經和好了啊。”


    “多謝先生。”兩人齊齊地朝弈羽行了一禮。


    弈羽在馬背上拱了拱手:“不必客氣,二位盡可離去,皇室關於二位的記憶已被在下盡數抹去。”


    “棄之祝二位,從此不再分離,良辰美景,暮暮朝朝,永伴彼此身側。”弈羽點了點額心,見兩人額頭閃現亮光,笑了笑,駕馬離開。


    “殿下,殿下。”弈羽一路騎行,卻始終不見莫羽良的身影,“怎麽回事?是這條路啊,人呢?”


    弈羽下馬仔細觀察著周圍,不對,這裏有被人為栽植的痕跡,這莫羽風,倒挺有心計。


    閉上眼,神識展開,在哪?在哪?沒有,沒有,找到了!


    弈羽睜開眼,嘴角一挑,飛掠而去。


    莫羽良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身旁站著獰笑的莫羽風:“你個傻子,就算殺了你,隻說你遇到了野獸,父皇也不會過於追究的。”


    “你要怪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那個什麽棄之,竟敢以下犯上羞辱我,別急,七弟,他很快就會去陪你的。”


    一條大蛇緩緩盤上莫羽良的身體,張開嘴就要朝他的腦袋咬去。


    突然一道光閃現,大蛇的腦袋被斬斷飛了出去,弈羽一把扔開蛇屍,冷冷地看著莫羽風。


    “你,你是怎麽找到這兒的?”莫羽風咽了咽口水,弈羽的眼神讓他有些心慌。


    弈羽不說話,隻是嘴角輕掀,微笑中透出無限的冷意,一步步地朝莫羽風走去。


    “你,你幹什麽?我可是三皇子,你想幹嘛?”莫羽風顫抖著朝後退去,聲音裏是無盡的恐懼。


    “三皇子?很了不起嗎?”弈羽仍然是輕輕笑著,“可是,我要殺你,誰能阻止呢?”


    “我求求你,別殺我,別殺我,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榮譽,權利,財富,我都可以給。”


    “嗬嗬。”弈羽笑出聲來,手掌一收,將莫羽風吸到手中,掐住他的脖子,“放鬆,別怕。”


    手指撫上莫羽風的太陽穴,輕輕一扯,魂魄便被拉扯出來,小心收好。


    弈羽看了看手中的屍體,嫌惡地扔開,響指一打,天火便將其焚為灰燼。


    唉,強行扯出來的魂魄,果然不行。弈羽看了看莫羽風的魂魄,歎了口氣。


    “殿下。”弈羽渡了一道神力進入莫羽良的身體,莫羽良漸漸蘇醒,但是毒素已經侵入心脈,即便是弈羽也無力回天了。


    “殿下,我來晚了,對不起。”弈羽緊緊抱著莫羽良,心裏有種陌生的情緒,讓他的心狠狠地抽疼著。


    “棄,棄之哥哥,我好疼啊,我是不是要死了?”莫羽良痛苦地皺了皺眉,眼角滴下淚。


    “殿下……”


    “棄之哥哥,我不怪我三哥,我知道自己給大家添了很多麻煩……咳咳……”莫羽良咳出一口血。


    “沒有,誰說你是個麻煩的,殿下是我見過的最幹淨的人。”弈羽摸了摸莫羽良的腦袋,“我會想辦法的,我一定能救你。”


    “聽棄之哥哥你這麽說,我真的很開心,這個,”莫羽良費力地從懷中掏出一個泥人。


    泥人的表情惟妙惟肖,是弈羽。泥人弈羽輕輕的笑著,衣袂輕揚,栩栩如生。


    弈羽顫抖著手接過,勉強笑道:“真,真好看,我好喜歡,謝謝殿下。”


    “棄之哥哥喜歡就好,棄之哥哥以後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要多笑笑。”莫羽良撫上弈羽的眉間,替他撫平緊皺的眉頭,“待我死後,棄之哥哥想要的東西,盡可拿去。”


    “殿下你……”弈羽有些吃驚地看著莫羽良。


    莫羽良笑著搖了搖頭,望著天空:“娘親,良兒,終於可以見到你了。”


    莫羽良漸漸失了生機,弈羽抱著他的屍體不知道坐了多久,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取出他的魂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到客棧的。


    弈羽在客棧裏,呆呆地看著那個泥人,慢慢地回過神來,喝了一口酒,望著窗外深藍的夜空,他不知道為什麽死後的莫羽良的魂魄仍然是完整的,但他也不想深究了。


    很久之後,弈羽偶爾想起這個人間的七皇子,會忍不住想,莫羽良真的是癡傻的嗎?他也許,比皇室中的任何人,都要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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