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鳴秋館,空氣中的涼意瞬間侵襲而來,裹挾著潮濕之氣侵入人的五髒六腑,令人遍體生寒。


    靳白妤顫了顫。


    淩雲城的雨天總比晴天多,前幾天剛放晴沒兩日,緊著又下起淅淅瀝瀝的雨。


    這裏的雨還絲毫不知道適可而止。


    第一天是綿綿細雨,第二天就能風雨交加,第三日大雨滂沱……


    一場場的雨間歇不停,絲毫不顯頹敗的意思,幾天下來,氣溫直接降了十多度。


    好在靳白妤並不討厭下雨。


    她隻是喜歡在雨天睡覺。聽著外麵淅淅瀝瀝的雨聲,躺在溫暖的被窩裏,睡意就會來的飛快,連夢裏都是雨水幹淨透徹的氣息。


    所以她便沒怎麽在意過天氣。


    直到這會,靳白妤才突覺天氣有些太冷了。冷到讓人感冒的地步。


    她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莫非魔尊這兩天沒作妖,就是因為感冒了?


    這個想法尚未在腦中成形,就因為過於可笑,被靳白妤飛快拋至腦後。


    感冒。怎麽可能,這廝麵上再怎麽裝出一副蒼白病弱的模樣,內裏也是魔尊,那個據說修為強大到整個修真界都為之憂慮的魔尊。


    靳白妤推開房門。


    ‘吱呀’一聲輕響,聲音並不大,但已經足夠驚動屋裏的人。


    可屋內卻沒有絲毫動靜。


    難道人真跑路了?


    靳白妤視線左右探詢,這間屋子並不大,裏麵的家具也不多,屋內甚至沒放吃飯的圓桌,隻在窗邊立著一張放茶點的小方桌。


    桌上還擺著一個青瓷小茶壺,邊上茶杯裏倒著半杯水,看起來已經放了一日了。


    方桌內側是一張長榻,緊挨著窗戶,支開窗扇就能欣賞外麵的雨景。


    視線再往裏看,掃過整個屋子,來回幾遍。


    最後,靳白妤視線猶疑著落在雕花四柱床上。


    外麵是陰沉沉的雨天,天色昏暗,屋子又沒開窗,整個室內唯一的光線就是靳白妤推開的這大半扇門。


    從她這個方向並不怎麽能看全床上的情況,隻能隱約看到半張垂下來的錦被。


    被子半天都沒動過,所以之前才沒有引起靳白妤的注意。


    她蹙了蹙眉,猶豫片刻,懷著一絲詭異的心情,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


    錦被覆蓋住整個床麵,裏側隆起一條長長的弧線,一直攀沿到最前方,被子的起始處——露出一片披散開的墨發。


    破案了。


    魔尊竟然還真待在屋子裏。


    靳白妤捉摸不透他這次又是想搞什麽路數,輕咳一聲,禮貌開口:“原長戚,這都已經快下午了,你還不起麽?”


    床上的人半點動靜也無,腦袋依舊朝著床內側,埋在被子下。


    靳白妤:“你先前不是說,你自幼為了生存,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你這般賴床,可沒有半點說服力。”


    毫無反應。


    靳白妤的一顆心慢慢吊了起來。盯著床上那個長鼓包,麵露懷疑。


    若不是她清楚這人底細,恐怕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真如之前所說那般,被‘情敵’給弄死了。


    沉默了半刻鍾。


    靳白妤在幹脆不管和掀開看看之間反複橫跳,最終還是選擇了前者。


    她緩緩伸出手,拉開了蓋得嚴嚴實實的錦被。


    被子之下,被掩蓋的景色隨之一點點在她視線中蔓延開。


    先是原長戚那張勾魂攝魄的臉,因為側躺的緣故,靳白妤隻能看到他的半張側臉,臉上還散落著淩亂的墨發。


    原長戚穿著雪白的內襯,許是因為‘睡太久’的緣故,這會兒內襯的領口大敞著,能看到修長白皙的脖頸。同樣的,他的脖頸處散著幾縷墨發。


    “……”


    ——係統茶茶早就在她的腦海中瘋狂尖叫起來。


    “啊啊啊啊你怎麽能這樣!你你你,你怎麽能趁人之危占人家便宜!”


    靳白妤被那大片大片的雪白勾的心情正浮躁,她以往對男人沒什麽興趣,但魔尊——顯然不是一般男人。


    饒是定力如山的她,也免不了有些移不開眼。


    又聽到係統這麽嗶嗶,她忍不住嘖了一聲,用心聲回道:“他不就是你三番四次強調的我的官配,看幾眼怎麽了,我這不算觸犯任務規則。”


    “嚶……”白雲狀的茶茶這會已經快羞成豔紅色了,它捂住壓根沒長的雙眼,欲蓋彌彰般一跺jio,“話雖如此,但人家可是勵誌想做清純小白花係統呢!”


    “……?”


    “你們兩個尚未成親,甚至連正兒八經的婚約都還未定——怎麽能幹這種羞羞的事情啦!嚶,羞死統了!”


    靳白妤無語,但還是停了手。


    倒不是因為係統的話,主要是她怕再揭下去,內容就有些不太能過審了。


    不過說起來,她都做出這種事了,床上的人依舊沒有反應……這十有八九不可能是在睡覺。


    “原長戚,醒醒,”靳白妤推了推他的臉頰,“你沒事吧?”


    然而這一摸之下,靳白妤被嚇了一跳。


    燙,滾燙的溫度從男人肌膚上傳來,順著她指尖相接的地方,迅速傳至她的心口。


    靳白妤心髒猛地跳了幾下,再不像剛才的禮貌接觸,她一把將人從床上扒起來。


    原長戚身高極高,身形修長勻稱,她費了點力氣才將人的上半身攬到懷中,借著光線,蹙眉觀察他的情況。


    男人俊美的臉上此刻浮著一層淡淡的粉,唇瓣卻是蒼白幹裂,他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每一下噴出來的氣息都帶著熱度。


    靳白妤難以置信。竟然真的感冒了,還是發燒——這特麽說出去誰信?堂堂魔尊,修真界頂尖的幾個大佬之一,在這幾個頂尖的大佬之中又是最年輕的人,竟然發燒了??


    “……茶茶,修真者也會輕易感染風寒的嗎?”她艱澀地問。


    係統的聲音也很起伏不定:“……一般來說,煉氣期的修士可能會有這種困擾。”


    “那這是怎麽回事?你要如何解釋這情況?”靳白妤語氣發沉,“是你之前判斷錯了,我也認錯了,這人壓根不是魔尊;還是——魔尊有某些外人不知道的秘密?”


    “我怎麽可能判斷錯!”茶茶憤怒地尖叫,這可是事關它的工作態度問題,“還有,你不覺得現在根本不是研究這些的時候,你應該趕緊找人來替他看病!”


    “這就是我探詢這點的原因,”靳白妤沒好氣地道,“如果是後者,你覺得魔尊會高興自己的秘密被修真界的人知道嗎?”


    茶茶:“……”


    正在一人一統為難間,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靳峰主,關於須彌境入境令一事——”聲音戛然而止,走到門口的人震驚地看著這一幕,“你——靳白妤,你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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