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妄散漫地換上了衣衫,推開書房的門,久違的陽光灑在身上,她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小主!”


    “大姑娘!”


    熟悉的聲音躍入耳中,沈妄一時間愣在原地。


    若水若穀二人急匆匆趕到身前前,圍著她看了一圈又一圈。


    “大姑娘瘦了。”若水吸了吸鼻子。


    “薛瑞沒有為難你們?”


    沈妄回過神來,抓著若水的手詢問。


    “沒有,太子殿下將我們安置在偏房,隻是不能隨意進出太子府。”


    不等沈妄回應,若穀插話道:“林兄呢?他沒有和大姑娘一起回來嗎?”


    沈妄這才注意到身邊似乎缺了人,心裏暗叫不好,“先別急,等下我親自問問。”


    仨人簡單說了分別這些天自己的情況,由太子府的下人領出了府。


    “太子妃,請。”


    沈妄掀開馬車簾子,陳安意已經坐下了。


    今日她穿著鵝黃色的長裙,整個人散發著讓人容易卸下防備的溫柔氣息。


    倆人相視一笑,沈妄自然地坐到陳安意身邊。


    “良娣起得這麽早?”


    “叫生分了,姐姐叫我安意就好了。”


    “那你也叫我沈妄吧,我大不了你多少。”


    陳安意輕輕點頭,“安意有早睡的習慣,殿內過了晚膳便熄燈了,睡得早自然醒得也早。”


    沈妄知道她在暗示太子不曾留宿安意殿,陳安意還挺對她胃口,並不因為出身低微而妄自菲薄,諂媚討好。


    正要回話,車簾子被人掀開來,薛瑞探頭進來,見二人親昵模樣,麵色微微驚詫。


    沈妄見他盯著自己,翻了一個標準的白眼,抬腳踩在身旁的空位上。


    薛瑞黑臉,抿嘴坐到倆人對麵,掀開窗簾向外看去。


    “出發。”


    一行人浩浩蕩蕩向皇宮去,沈妄奇怪這廝居然沒出聲嗆他,一時間找不出突破口來搭訕。


    “殿下最近忙壞了吧,日日在地牢窩著,連飯也忘了吃。”陳安意似乎看透她的心思,出言相助。


    “不忙。”薛瑞不耐煩答道。


    “是忙著管教我的人吧,真是讓殿下費心了。”沈妄陰陽怪氣的接話。


    “他的身份比較複雜,暫時還不能還給你。”


    薛瑞語氣正經,似乎並未參雜任何情緒,他已經知道先前是冤枉了沈妄,真正有問題的是林聚。


    沈妄又接不上話,他不對勁!


    想必太子已經查到了林聚背後的人,她再追究恐要陷入更深的漩渦。


    罷,靜觀其變。


    這一路再無多言,待到了皇宮,薛瑞獨自走在前頭,兩位太子妃不遠不近跟著。


    宮女們心裏偷笑,這太子殿下似乎不得兩位歡心啊。


    要顏有顏,要錢有錢,要權有權都愛不上,那隻能是那方麵有問題了。


    仨人一路走來,偶遇許多公子哥,太子一一態度親藹的打了招呼。


    就快要到鹿韭宮,沈妄左右顧盼,便見紅牆邊蹲了個衣著玄色長袍,打扮書生模樣的男子。


    那男子蹲在牆根,將手中手鏈上的珠子散盡,三兩隻麻雀在他身前跳躍,嘰嘰喳喳啄著滿地蹦跳的朱玉。


    許是見沈妄多看了幾眼,又知她過去對宮中人事並不關心,陳安意為她解釋道:“那位是何太傅長子,何人可公子。”


    沈妄點頭,“嗯,倒是個有性格的。”


    “走快些!”薛瑞衝二人沒好氣的喊道。


    倆人默默跟上,沈妄心裏隱隱期待,皇後設宴,薛翎應該也會來吧。


    宮人領著仨人進了鹿韭宮,彎彎繞繞來到宴廳,一番折騰可算落了座。


    今日說是設宴,實則是給皇後侄女趙柔夷選婿的風聲早已經傳了出去。


    宴會還未開始,宴廳裏大夥都興奮的議論著,許多公子哥甚至耳鬢戴花。


    沈妄前後掃視一番,並未見那熟悉身影,有些泄氣。


    直到趙月攜手趙柔夷現身,薛翎才姍姍來遲。


    看著對麵那人落寞身姿,沈妄心裏升起一絲心疼。薛翎撞上她的目光,明朗一笑。


    “今日歡聚一堂,各位且盡興!”皇後舉杯,敬在座一圈。


    “謝娘娘,娘娘千歲。”


    接下來便是例行的詩賦詞曲相拚,何人可自然而然拔得頭籌,皇後頻頻出言誇讚,欣賞之意溢於言表。


    但沈妄卻細微地察覺到那人的不情願,要說這般隨性的公子,不該出這樣的風頭。


    在場的其他公子心裏也明了了大半,什麽選婿,皇後心裏早已經內定了人選,他們不過是來做陪襯和見證的。


    酒喝了大半,也該進入正題了。


    皇後清了清嗓子,“咳咳。”


    大殿內登時鴉雀無聲,眾人皆收了臉上笑意,目光緊隨皇後趙月。


    “諸位,今日還有一事,本宮身邊坐的是侄女柔夷,現在已經到了婚嫁年齡,趁著適齡的公子們都在場,本宮便做主為她擇一良人。”


    趙月牽著趙柔夷的手舉了舉,立刻有人冒頭。


    “臣以為何人可公子,與柔夷小姐,實為良配。”


    嘖嘖,這雙簧演得有些刻意了。


    “嗯……”


    皇後趙月滿意地點了點頭,正要接話。


    忽而有人失禮打斷,恰是太子薛瑞。“兒臣倒是覺得翎王殿下更合適。”


    “太子還是注意些儀態,風度,別忘了身份。”趙月麵無表情看著薛瑞,心裏卻氣憤不已。


    “兒臣隻是不想趙小姐被人亂點鴛鴦,在座的有幾人不知道她心屬之人乃是翎王殿下。”薛瑞大大方方站起來,氣場不遜於趙月。


    薛翎本就有心理準備,太子上回在王府就給他敲了警鍾,抓住機會怎可能不作妖,眼下必須先他之口堵話了。


    “多謝太子殿下的好意了,隻是本王……心中……另有所愛。”薛翎放下酒盞,施施然起身,腰間懸掛的兩枚白玉隨著身子起伏搖擺,突兀極了。


    在座的陳安意,沈妄,太子見了那玉佩,皆是一驚。


    陳安意更是突然轉頭看向沈妄,沈妄撇著嘴委屈地搖著頭。


    “是啊,既然翎兒與柔夷二人都無意結親,本宮也不好強求……”


    “王爺怕是忘了,那日我在貴府之時,你對我一番真情流露。”薛瑞又出言打斷。


    “啊?”沈妄滿頭問號。


    薛瑞接話太急,又咳嗽兩聲,道:“對著我向趙小姐一番真情流露。”


    趙月抓緊了趙柔夷的手,眼神在二人身上交替跳躍,“翎王?”


    “王爺不是還要將腰間白玉送給趙小姐嗎?”


    沒想到薛瑞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當頭一棒,若是薛翎接不下,那便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宣布對立了。


    薛翎左右為難,眼神險些露了慌亂,偶爾與沈妄對視。


    “其實……”薛翎長舒了一口氣,豁出去了。


    “其實本王心中所係女子,是太子妃。”


    薛瑞微張了張嘴,一時發不出聲音。


    “得罪了皇兄,詩會一見,本王就已傾心。但畢竟沈妄已是兄長之妻,本王本打算將情思深埋心底,但若是心裏住著別人娶了趙小姐,也給不了她幸福。”這話本就是半真半假,薛翎無奈一笑,滿含心酸,足以以假亂真。


    好一個風流王爺,平日裏浪蕩不著邊際就算了,現在連嫂嫂也敢惦記,不愧是薛氏第一紈絝。


    沈妄無辜躺槍,眾人皆投來探究目光,這太子妃究竟有何魅力,勾得太子,王爺離不得。


    “胡鬧!”趙月一拍案幾。


    眾人趕緊閉了嘴,皆垂首恭敬的對著趙月,等她的下一句話。


    “皇上駕到。”


    所幸救星趕到,這一聲過後,薛風嬴被一左一右兩個小太監扶著慢悠悠步入大殿。


    “參見皇上。”


    “免禮免禮。”


    薛風嬴落座趙月身旁,趙月偏過頭不去看他。


    殿內薛瑞依舊站著,薛風嬴開口道,“瑞兒,你還站著幹什麽,坐。”


    “父皇,方才正在給趙小姐選婿。”


    “嗯嗯,知道了,你是有什麽要說嗎?”薛風嬴起床不久,才剛洗漱完就趕來摻一腳。


    “兒臣力薦翎王,卻不知翎王為何寧可撒謊屬意太子妃也不願應下。”


    薛風嬴看了看低頭喝酒的薛翎,看了看趙月身邊乖巧的少女,點頭道:“嗯,有夫妻相。”


    “父皇!”薛翎起身,剛要反駁,薛風嬴揚手製止,“你的事情朕都知道,那些無關緊要的苦衷太子也與朕詳說了,不必顧憂,喜歡就去抓住。”


    “皇上?”沈妄誤會了其中意思,慌忙出言。


    哪有這樣的父親,勉勵自個的兒子搶嫂子?


    薛風嬴又揚手製止,“莫慌莫慌,聽朕說完,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太子與朕說翎王隻是因為風流水性慣了,怕耽誤人家好姑娘。”說著他指了指趙柔夷。


    沈妄拍著胸口坐下了,方才真是將她嚇得不輕。眼下薛風嬴出麵解釋了,她卻不知為何心裏卻還有種失落感,如那日聽聞薛翎喜歡趙柔夷的心情一般。


    “既然你們年輕人不好意思,顧慮多,那便由朕做主了這樁婚事吧,翎兒也該娶個妻子,收收心了。”


    “父皇,不可……”


    “來人,擬旨!”


    薛風嬴身體日漸虛弱以來,待人待事愈發的不耐煩,三兩句便要將人打發了,唯一聽得進的,似乎隻有薛瑞的話。


    今日這宴會散去,心滿意足的隻有薛瑞,何人可二人。


    被賜了婚的趙柔夷也開心不起來,方才薛翎眼中排斥深深戳痛了她。


    她想得到他,但不是得到一個想著別人的他。


    薛翎這邊神思不屬的打道回府,路上遇見林離打招呼也怏怏的,林離擔心他的安危,一直送他到宮門外。


    薛瑞攜著二位嬌妻在鹿韭宮外等著皇上移駕時候偶遇,等得沈妄腿腳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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