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沈妄抱著腦袋死命甩了幾下。


    “離他和趙柔夷成親的日子還有多少天?”


    若水掰了掰手指頭,“將近一個月吧。”


    沈妄點了點頭,“這些天悶在府裏都快發黴了,明天我們出門去逛逛。”


    若水似乎還有話要說,沈妄打斷了她,“太子殿下那邊我會想辦法,今晚你們都早點睡吧,若穀留下。”


    林聚和若水乖乖退了出去,若穀端正地坐在沈妄麵前等著她的後話。


    “今晚跟我去薛瑞寢宮走一趟。”


    “現在去更好啊。”若穀眯了眯眼睛。


    “我們是去做賊,不是做客!”


    “小主要偷什麽?”若穀愣了愣,怪不得找輕功最好的自己。


    沈妄神氣地吹了吹劉海,道:“偷他一個罪證。”


    “太子殿下犯了什麽事?”


    “不知道啊,所以才要去偷。”


    “呃……”


    “我們在他麵前實在太被動,要想翻身,就得掌握主動權,先發製人!”沈妄雙手一拍,握在一起。


    若穀歎了口氣,但願事情像小主說的那樣順利吧。


    ……


    這邊林離好不容易趕回了翎王府,林柳卻守在門口撐了滿弓瞄準了他。


    “叛徒,不許踏入翎王府半步。”


    “林柳,事發突然,我必須見王爺。”林離焦急地解釋。


    “我不會信你說的任何話。”


    “你聽我說完……”


    “滾!”


    林離張了張嘴,無從辯解,一咬牙飛身迎上去。


    “對不住。”


    “抓刺客!”


    林柳也是沒想到他真敢硬闖翎王府,一時間慌了神,手中長箭離弦向林離飛去。


    眼看著那箭就要刺中他,林離卻視若無睹,絲毫不躲。


    “噗呲!”那箭沒入他肩膀,生生把他帶得倒退了幾步。


    “你,你不要命了嗎?”


    所幸林柳手抖了半分,那箭才沒射中心髒。


    林柳突然覺得手足無措,看著來人染血的肩頭,甚至覺得手中弓箭有些燙手。


    府裏下人與林離即便不是出生入死的關係,也受過他不少恩惠,雖然林柳稱他是刺客,但還是沒人上前將刀刃對著他。


    “我可以,見王爺了嗎?”林離捂著肩膀,鮮血自他指縫間涓涓流出。


    林柳看了看手中弓箭,看了看大義凜然的林離,一把將弓箭丟給下屬,轉身走了進去。


    林離深呼吸幾口,拖著受傷的手臂跟了上去,下人們都自覺的讓出一條路來。


    林柳帶他來到棋院,指了指那緊閉的院門。


    “王爺把自己反鎖在裏麵,說是不見任何人,我帶你翻進去吧。”


    林離笑了笑,“林柳,你不必自責,這一箭是我該受的,不管怎樣我的確對不起王爺的知遇之恩。”


    “誰說我自責了?”


    林柳猛地將他的腰摟住,飛身跳上牆頭,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林離心差點跳出嗓子眼。


    “你們幹什麽?”


    薛翎正靠著桃花樹坐在地上喝酒,忽然牆頭出現兩個大漢。


    “王爺!”林離一激動就將林柳撒開來跳下牆頭,可憐林柳前後站不穩,最終又掉出了院子。


    “林離!”


    林離轉頭對著空無一人的牆頭報以歉意一笑,接著跑到薛翎麵前。


    “趙小姐傳話,皇後已經對你起了殺心,王爺要快些進宮穩住皇後。”


    薛翎仰頭又喝了一口酒,漫不經心問道,“你這傷怎麽回事?”


    “不礙事,倒是王爺,趕緊備些薄禮見見皇後。”


    “她想殺我和我娘不是一天兩天,急什麽,殺得掉嗎?”薛瑞喝醉了,眯著眼睛對林離笑。


    “王爺你在說什麽胡話?”


    “林離,我告訴你,母妃沒死,而且……而且啊,文心是我親妹妹……親妹妹。”


    “王爺你振作一點,這莫不是害了癔症。”林離捧著薛翎的臉拍了拍。


    “本王忍夠了,趙月,趙月,說是扶我,不過拿我做馬前卒……”


    “不對,馬前王爺……嗝……”薛翎突然掙開林離的手站了起來,搖搖晃晃跳起舞來。


    “本王忍,忍,等本王的勢力滲透到她背後的組織的時候,就該收網了。”


    林離握住箭尾,咬牙將箭頭掰斷了扔到地上,“王爺放心,我們一定會做到的。隻是現在,王爺務必進宮一趟!”


    “進宮?本王不去,本王要喝酒。”薛翎耍賴的對著林離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林柳在牆頭一言不發的看著倆人。


    “王爺你清醒一點!”


    林離上前抓住薛翎的肩膀大力搖晃起來,“我們走到今天犧牲了多少人,絕不能前功盡棄啊。”


    薛翎幹脆閉著眼睛任他擺布,又伸手拔下了頭頂束發的簪子,一頭黑發散下來遮了臉他也不管,依然時不時揚起酒壺喝兩口。


    “王爺這是,被太子妃傷了心……”林柳跳下牆頭,走上前來。


    “傷心?王爺,你想想趙小姐,她也是留在皇後身邊,日日如履薄冰,一聽到你有威脅立刻來求我傳話。”林離氣不打一處來,更加大力的搖晃薛翎。


    “論傷心,更有資格的人應該是她吧?這麽多年,她對你的真心大家有目共睹,過去你說不想太早成家,心中住不下人,她也是不離不棄,不怒不怨,好不容易盼來一道婚旨,王爺卻說這時候遇上了真愛?”


    “柔夷。”薛翎拿酒壺的手頓了頓,似乎這時候才真正開始思考。


    “如果王爺因為在太子妃那裏吃了閉門羹而要這麽多人陪葬,我林長離第一個要殺你!”


    林離說著當真去掐薛翎的脖子,薛翎被抑製了呼吸,下意識鬆開了酒壺,抱著林離的手咳嗽起來。


    “林離你幹什麽!”


    林柳踩著破碎的酒瓶渣子,衝上來一腳踹開了似乎陷入癲狂的林離,薛翎摸著脖子跌坐地上。


    “林離……”林柳紅了眼眶,伸手去拔腰間的刀。


    “住手,林離!”薛翎扶著桃花樹邊咳邊製止林柳,直到咳出眼淚。


    仨人就這麽對峙了片刻,最後還是一齊圍著桃花樹坐了下來。


    林離不由得回想起幾年前初見薛翎,那時他已經褪去些稚氣,做事不再全憑義氣,偶然遇見比曾經的自己還要狂妄的薛翎,竟然頭腦一熱被他騙上了賊船。


    那日恰是卷雲寺那老頑固說要來京城看看小徒弟的情況,順路與他一塊喝了酒。


    倆人在二樓邊喝邊敘舊,樓下吵吵鬧鬧有些擾人。


    林離張著耳朵聽八卦,原來是有個農戶賭博借了高利貸還不上錢,討債的要抓了他剛過門的媳婦抵債。


    老頑固撿了顆花生米砸中了林離的臉,“聽沒聽我說?”


    “樓下那討債的好像是叫趙權。”


    老頑固順著林離的手勢看了眼,“哦,皇後的娘家人吧。”


    林離點了點頭,收回了視線。


    “不救?”老頑固笑得一臉賊相。


    “農戶欠債在前,不好救。”


    隻是還沒等老頑固再挖苦他,林離撐著欄杆翻身下了一樓與趙權理論。


    林離好說歹說替二人還清了債務,趙權收了錢卻又翻臉不認,農戶這才說了實情,借高利貸的事情本就是個圈套,不過是趙權早就看上了他家娘子。


    林離還在心裏權衡著動手和動嘴的利弊,忽而耳邊一陣風過,那趙權飛出去兩米遠。


    身前站著的,撣著袖子的神氣少年,就是薛翎。


    再後來一切順理成章,薛翎向他拋出橄欖枝,對他保證:“往後你要行俠仗義,不用管對方什麽來頭,這世界上的惡人,除了一個皇帝要留給本王殺,其他的你盡管拔刀。”


    林離看著麵前信誓旦旦的人想笑,那時候薛翎個頭還不及他胸口,他怎麽就答應了呢?


    ……


    再回神,薛翎酒醒了大半,主動開口,“是本王任性了。”


    林離捂著肩頭靠在樹上,“王爺想通了就好。”


    薛翎歎了口氣,“本王酗酒,倒不全是因為沈妄,隻是從別人口中得知母妃尚在人世,感情上難以接受,難道這麽多年我恨父皇恨錯了嗎?”


    “秦貴妃還活著?”另外兩人張大了嘴。


    薛翎點頭,“你們可還記得那日全府被迷暈,就是母妃來過,是她替我處理了箭傷,沈妄那時候錯過了晚飯,所以醒著見到了她。”


    “這……”


    “罷了,母妃這麽做,大概,大概是另有打算吧。林離說得對,本王不能懈怠,也不該再辜負柔夷,早知,翎王妃的位置早該……。”


    “等等,我想先插個話”林離忽然出聲打斷。


    “你說”


    “快給我找個大夫,我快死了”


    薛翎和林柳忙不迭轉身,眼前的林離肩膀傷口血流不止,捂著傷口的手臂上袖子亦沾滿了鮮血,臉色更是慘白得可怕。


    “你他媽不早說!?”林柳一巴掌拍在他另一邊肩膀上,林離皺眉苦笑。


    “王爺快去梳洗準備,我帶他去找大夫。”


    林柳頭一次這麽有主見,拉著林離沒受傷的胳膊將人順勢扛在肩上就要往外跑。


    薛翎在二人身後爽朗大笑,“院門鑰匙在我這,等等我。”


    ……


    薛翎收拾一番,喝了醒酒湯,下人也已經準備好了馬車。


    隻是林離本應該躺在床上治療,卻堅持跟著薛翎回宮,他實在放心不下薛文心。


    於是薛翎臨時加了輛馬車,讓大夫隨行,就在馬車內替他拔箭療傷。


    這馬車本就顛簸,加上林柳一臉嚴肅的坐在一旁看護,執刀的老先生緊張得渾身冒汗。


    好在箭頭並未傷及筋骨,林離的虛弱大半是因為失血過多,待顛簸到皇宮,手術剛好做完,林離途中疼得暈了過去,所幸已經提前交代了林柳去換看著薛文心的趙柔夷,他暈得也安心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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