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淩還沒有反應過來,就來到了這個京都皇家墓園。每次在新年的時候祭拜祖宗,夜千淩都沒有和他們一起來。因為在夜千淩很小的時候來到這裏發了很長時間的高燒,緊接著失語,過了幾個月才慢慢痊愈。自此以後廣德帝就不讓夜千淩來到這裏了。


    這裏看守的人今天格外的多,可是夜千淩沒有功夫想那麽多,這兩天她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半點耽擱不得,一旦任何一件事沒有完成,這兩年夜千淩可就沒有什麽閑心好好訓練,自己愛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會經曆什麽陰險的對待。


    半秒鍾沒有猶豫,夜千淩輕功飛上牆頭,一個空翻滾落地麵,墓園外圍一覽無餘,一個活人的目標格外的大,夜千淩必須速戰速決,看完之後就要轉去夜千宸的太子府。


    這裏每半個時辰就會有一撥人來巡邏,算算時間,再過一刻鍾他們就要開始了,夜千淩矮著身子從那墓園的斜邊往上走。這墓園有多個丘陵組成,其實說實在的就是人工建造的小山堆,每一個皇帝都有一個這樣的小山堆,而離中間稍微遠一點的小山,就是剛剛新建不久的廣德帝這一輩子皇室人的墓園。


    這裏隻躺著一個人,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慕子櫻。


    夜千淩越往上走,原本不支的體力更是舉步維艱,心裏也忍不住的壓抑,這幾天撐起的堅強又一次土崩瓦解。


    一直到登上山頂,看到那個坐在孤零零墓碑旁一言不發的那孤獨的背影。


    父皇。


    父皇怎麽會在這裏?這樣讓自己怎樣去麵對啊。夜千淩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就靜靜的站在原地。


    “來了?”廣德帝好長時間才開口,聲音裏帶著沉重的哀傷,“聽柯力說西郊南苑新生放假兩天,說是要討論到底要不要有下一關,你這幾天怎麽樣?”


    沒有關切,隻是平常的講述一個事實,因為這件無法改變的事,父女兩個人變成今天這幅樣子。


    “謝謝父皇關心,兒臣一切都好。”夜千淩其實也已經想到了放假是因為人數變少了,聽到廣德帝把事實說出來也並沒有什麽奇怪,隻是沒想到父皇會這麽關心自己,打聽自己的消息,甚至聽這話,夜千淩感覺自己的一舉一動父皇都了如指掌。


    沒有平常的撒嬌,甚至語氣都格外恭謹,好像那個曾經的貼心、經常讓人開心的小棉襖根本從來都沒有出現,完全找不到半點曾經的模樣。


    廣德帝知道,事情一定會變成今天這樣,父女兩個人能正常溝通都已經是超出預料之外的事情了。而夜千淩更是感歎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場麵一度陷入尷尬,還是廣德帝打破了沉默,“在那裏怎麽樣,傷口現在怎麽樣了,疼不疼?”


    事情才發生幾天,怎麽可能不疼?但這話夜千淩也隻敢想一想,“沒事,很快就不疼了,兒臣早就沒什麽感覺了。”


    的確,是沒什麽感覺了,隔幾天就受傷,身體早就對抵抗疼痛有著自己的思路了。確實很疼,但心裏卻希望更疼一點,能夠讓自己的愧疚忘點,少點痛苦。


    夜千淩從來之後,就一直盯著慕子櫻的墓碑:元後慕氏之墓。夜千淩感覺從胸腔裏傳出陣陣酸楚,眼淚還是軟弱的從眼角滑落,雙膝一軟,慢慢的膝行過去。


    廣德帝用餘光瞟到夜千淩現在的模樣,輕輕閉了下眼睛,忍住那盈滿眼眶的悲傷,直到夜千淩挨到了墓碑前。


    墓碑上的頭像是用工藝師給刻製的,和皇後娘娘曾經的樣子一般無二,可是卻沒有心思感歎這人的技術,看著那用石頭刻的頭像,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在南苑幾天,有沒有想清楚什麽事?”廣德帝還是問了出來,他真的不忍心讓一直以來疼愛非常的女兒受那麽多的苦。


    夜千淩見一直以來廣德帝都沒有回頭正眼看自己,苦笑一下,低垂下眉眼將想讓已經溢出的眼淚快一點流出,竭力遏製即將要流下來的淚水,“父皇,母後是不是永遠也回不來了,淩兒到底該怎麽辦?”聲音中帶著委屈和絕望,無力挽回的痛苦好像一把尖刀捅向心髒,不給自己留半點活路。


    廣德帝終於抬頭看著夜千淩,見到後者明顯幾天下來瘦了一大圈,臉色蠟黃,呈現出真實的病態,早已沒有曾經的意氣風發,活潑可愛。心裏一陣絞痛,到底是為什麽,命運要在自己中年之時,折磨自己全家。


    “這件事情,父皇已經和你說過很多次,如果你不說,朕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你害死了朕的妻子,你自己的母後,不管從哪一點上,你都不值得人原諒。”廣德帝應該能看出來夜千淩透露出的傷心絕望,卻還是這樣直白的傷她。


    夜千淩沒有說話,眼淚在聽到這句話時凝在眼角被冰住了,身子僵硬的一點都動不了。廣德帝這幾天因為愛妻去世,天天在禦書房辦公、睡覺,除了上朝,沒有離開乾宮一步。陸妃也因為失去兒子,天天抹淚,整個皇宮的氣氛沉痛且壓抑。這次因為聽柯力說夜千淩有兩天的假期,廣德帝知道夜千淩一定會來這個墓園,去看望了陸妃之後,就來到這個墓園,想看看她會不會說,給她最後一次機會,但是夜千淩還是沒有抓住。


    也罷,既然各有選擇,就不會在做無用之功。廣德帝沒有在和夜千淩說半個字,轉身離開。


    夜千淩在慕子櫻的墓碑前跪了一夜,就這麽看著那個石刻頭像,一句話都不說,直到第二天早上朝陽初升的時候,兩條腿已經麻木的不能移動分毫。夜千淩慢慢移動身體,坐到地上,然後嚐試伸直雙腿,跪了那麽久,血液一直不通,能夠清晰感覺到血液慢慢回歸到雙腿時的那種麻木的痛楚。好久腿部才能夠稍稍伸直,嚐試站起身,在離開之前看了眼那墓碑,心裏慢慢念了句:


    母後,對不起。


    走路還是不那麽自在,兩條腿像是又不能打彎了,走起路來自己都覺得別扭。一晚上沒有睡覺,精神狀態更加萎靡,但是還是強逼自己來到了太子府。


    陸瀟瀟是陸妃陸翎羽的侄女,陸翎羽是由小妾所生,十八歲之後才回到本家,所以行事風格和陸家有本質的區別。外界形容陸妃隻有四個字,柔若無骨。也正憑借著這一點,和勾引男人的手段,讓一向潔身自好、剛毅正直的廣德帝在認識自己犯錯後有了保護欲,沒有顧忌發妻的心情將人帶回宮。當時是說廣德帝是喝酒喝多了然後就和陸妃發生了關係,早上醒來之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廣德帝固執己見的就把人收到宮中。


    要說陸妃什麽事情都沒做誰信,但是這位妃子實在善於偽裝,直到現在廣德帝心裏這位陸妃娘娘也應該是一個潔白無暇的好人吧。


    夜千淩放心不下,有這樣的女人在身旁,想想就知道以後在宮中哥哥姐姐一定是身處血雨腥風,如果陸妃再得子嗣,那麽實在是太危險,想想都覺得恐怖。


    但是夜千淩實在是沒有那麽多時間和精力管這麽多事了,把現在迫在眉睫的事情做完就已經需要這一日不停奔波燒腦細胞了。


    夜千淩不懂醫術,就算闖進太子府去望到鴻兒也沒有什麽用處,隻有把他偷出來,找大夫給查一查。


    太子府的路線圖夜千淩實在是過於了解了,根本不需要提前做什麽準備,直接就躲著侍衛進到夜鴻太子府小皇孫的屋子裏。剛從窗戶進入,就見到搖籃裏夜鴻睡覺的小模樣,好久沒見的姑侄之情這時候讓夜千淩忍不住想流淚,輕輕從搖籃中把小嬰兒抱出來,找到最近的藥鋪,直接破門而入,“大夫,幫忙看一下這個孩子,特別著急,能幫我看一下嗎?”


    話說完之後,這才抬起頭找人。看到一位白發老者,雖然穿著樸素,但仍覺得此人不簡單,直接衝過去拉住那位老人的衣袖,語氣滿是商量,“老人家,幫我看一下好不好,拜托了。”


    那位老者看到夜千淩這麽著急的模樣閃過一絲不解,這懷裏抱著的孩子衣著顯貴,不像是需要到藥鋪找醫生的主,可如此的焦急卻又讓自己不太忍心。


    “姑娘,我不是這個藥鋪的大夫,他們家大夫出診去了,老夫也是來買藥材的,老夫醫術淺薄,隻懂得一點皮毛,如果姑娘著急,可以讓老夫看一下。”老者終究還是選擇了幫忙。


    這位老者就是曾經救治過隋高朗的那位神醫,胡廣深的師父,一代名醫陳光遠。因為來買些常用的藥材,才會出現在這裏,但是因為是這家的老顧客,和藥鋪的大夫熟悉,在大夫出去坐診的時候就在這幫忙看個門,幫他照看一下。


    夜千淩聽到陳光遠說這樣的話,知道原來這位老者並不是一位專業的醫生,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果再找下一個地方時間一定來不及了,因為夜千淩直到每隔半個時辰都會有侍女進來看一眼,現在僅剩不到兩刻鍾了。


    “那就麻煩您了,您能幫我看看這孩子身體裏有沒有什麽不該有的毒或者其他的嗎?”夜千淩語速飛快的說道。


    陳光遠明顯沒想到會是這樣,看起來連一歲都不到的孩子能夠被人下毒,那簡直是太喪心病狂了。沒有猶豫,從夜千淩手裏結果孩子,開始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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