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經過了半旬的奔波,林安顏三人終於來到了太白山腳下。


    司徒孝指著前方說道:“翻過那個小山頭,還會有個村子,名叫白頭村,那裏是離太白山群峰最近的村落了。咱們加快腳步,估計中午就能趕到。”


    這段時間司徒孝的內力恢複了七八成,但是腿腳卻因為傷口太深,一直行動不便,隻能有林安顏和齊黎雲輪流攙扶著前行。


    齊黎雲倒還好說,她內力本就不如司徒孝渾厚,何況當時她喝的茶水最少,中毒也是最淺,此刻基本已經完全恢複了,別說攙扶司徒孝了,就是讓她扛著走上十裏八裏恐怕也沒問題。


    但林安顏可就苦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體內的兩股內力不知為何似乎很有默契的都慢慢隱藏了起來,今天早上他偷偷運功,卻發現一指下去連一根樹枝都沒法砍斷,似乎又回到了當初那個毫無內力的紈絝子弟了。


    林安顏雖然嘴上不說,但司徒孝心裏卻仿若明鏡一般。


    齊黎雲在前探路,林安顏扶著司徒孝一瘸一拐的走在後麵,司徒孝輕聲說道:“林公子,近日我看你體力越發的不足,這才沒走多遠你已經冒了虛汗,是否身體不適啊?”


    林安顏想著馬上就要拜師了,不願這個時候再節外生枝,於是隨口說道:“隻是這衣物太過厚重了,熱的,熱的。”


    司徒孝搖了搖頭道:“你騙的了黎雲,卻騙不過我。你體內不知為何有兩股內力,這本就不合常理,正常來講你不說被內力衝破五髒六腑爆裂身亡,也起碼應該體內劇痛無比,但這段時間你都跟沒事人一樣。你老實說吧,怎麽回事?”


    林安顏眼見瞞不住司徒孝,又怕齊黎雲聽到擔心,於是貼近了小聲說道:“我好像內力盡失了。”


    司徒孝聽到這話,先是疑惑的看了林安顏一眼,而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脈,口中念叨著:“奇怪,好奇怪。”


    林安顏有些緊張的看著司徒孝,過了一會兒,司徒孝放開他的手緩緩說道:“從你的脈象來看,確實內力全無了。”


    林安顏聽到這話,不由得萬分失落,但司徒孝卻又繼續道:“可是你這脈象又不似尋常人,或者說,我行走江湖二十載,從未見過這樣的脈象。”


    司徒孝說著,又不禁搖動起了手中那柄失而複得的羽扇。


    林安顏看著咋舌,這太白山在中原最北,此時雖未入冬,但也是深秋了,他們三人皆是厚重的皮衣皮毛,司徒孝竟然還扇扇子,真是難以理解。


    司徒孝想了想說道:“我曾經聽過一個傳說,西域有一種秘術,可以將死去之人的靈魂轉移到活人身上,以此死而複生。但這種秘術必須在那死去之人肉身未腐的情況下完成,而且活人必須心甘情願,否則魂不附體,體內無魂,生者死,死者則魂飛魄散。”


    林安顏聽著這沒來由的話,不由得笑問道:“那軍師你看,我是身體不像林安顏啊,還是靈魂不像林安顏?”


    司徒孝也失笑道:“我隻是突然想起來,你體內的兩個內力,仿佛就像兩個人融為一體一樣,故而有此言。江湖傳說,不可信也。”


    一直在前麵探路的齊黎雲突然停下腳步,回身打斷了這兩個男人的對話。


    她指著前方說道:“軍師,那裏是不是白頭村啊。”


    林安顏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個不大的村裏,就建在前方,目測距離太白山群峰,不過一二十裏地。


    司徒孝微笑著點點頭,羽扇指著一戶人家說道:“去那裏吧,有個朋友。”


    三個人聽著司徒孝的指示,來到了一戶人家的院外。


    林安顏看那院牆似乎是用泥土堆砌而成,院牆頗高,但大門卻相對較矮,總之就是標準的北方農村人家,並沒有什麽特殊的。


    司徒孝看了看,點點頭說道:“是這裏沒錯了。”


    說著,他一瘸一拐的走到門前,輕輕扣響了門環。不一會,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農家女孩子輕輕打開了半扇門,有些疑惑的看著眼前的三個陌生人。


    司徒孝看到那女孩先是一愣,而後仿佛明白了什麽,輕聲問道:“小姑娘,這裏可是葉家?”


    女孩點了點頭,看著三人道:“你們是我爹的朋友嗎?”


    得到司徒孝肯定的答複後,女孩子很有教養的趕忙打開了大門,恭恭敬敬的請他們三人進入院子,又跑回屋子準備泡茶。


    林安顏坐在院內的小木紮上休息,有些疑惑的問道:“司徒軍師,你在這麽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有朋友啊。”


    司徒孝點點頭說道:“你也知道太白山對於我們意味著什麽,所以我很早開始就在這裏布局了,當時恰好遇到了這一家人有難,就幫了點忙,算是認識了。”


    女孩很快泡好了茶端出,農村人家喝茶自然沒有什麽講究,茶碗就是普通的飯碗,茶水也不過是普通的綠茶。


    但林安顏走了一路,身上又出虛汗,這會坐著感覺寒冷無比,一碗熱茶下肚,他隻覺得千金不換。


    看到三位喝了茶暖了身子,那女孩又輕聲說道:“三位請稍作休息,我爹進山打獵去了,恐怕要晚些才能回來。”


    剛才一打眼看的不仔細,林安顏此刻再瞧,隻覺得這女孩生的亭亭玉立,雖然裹著厚重的棉服,但也看得出來身段婀娜不輸齊黎雲,麵容姣好,皮膚更是白裏透紅,十分可人。


    林安顏看的有些出神,突然覺得左腳生疼,他回頭一看,原來齊黎雲正踩著他的腳,一臉微笑的看著他。


    “我草,齊女俠,你有沒有覺得有那麽一絲絲硌腳啊?”


    “有嗎?沒有啊,這院子地挺平整的啊。”


    說著,齊黎雲有暗暗使勁,踩住林安顏的那隻腳還狠狠的扭動了幾下。


    林安顏吃痛皺眉,輕聲說道:“齊女俠,你這是幹嘛啊?”


    齊黎雲有些不悅的說道:“我就是提醒一下林大公子,眼睛是長在你腦袋上的,不是長在你下半身的。你再盯著人家小姑娘看,人家還以為咱們是什麽不義之徒了。”


    林安顏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小聲道:“女人真是的,吃醋就吃醋,說那麽多。”


    齊黎雲皺眉低聲喝到:“你說什麽?”說著,抬腳作勢又要踩,林安顏隻好求饒。


    司徒孝和那女孩皆沒注意到身後發生的事,司徒孝看著坐在那裏默默擦桌子的女孩輕聲問道:“小妹妹,你可是叫葉瑩瑩?”


    女孩疑惑的點點頭問道:“瑩瑩剛才就看先生眼熟,現在先生又認出我來,可是曾見過我?”


    司徒孝點點頭說道:“我叫司徒孝,你小時候應該見過我幾次,隻是估計有十多年了,你恐怕忘了。”


    聽到“司徒孝”三個字,女孩猛的站起身,手中的抹布都掉到了地上。


    女孩緩緩的走到近前,盯著司徒孝看了半天,突然跪在了地上磕頭。


    “葉瑩瑩見過恩公!”


    葉瑩瑩突然的一跪,搞得林安顏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疑惑的看了眼齊黎雲,後者也是搖了搖頭,示意什麽都不知道。


    “瑩瑩,別這樣,我也沒做什麽,受之不起啊。你快起來,你快起來。”


    司徒孝將葉瑩瑩拉坐到自己身旁,有些愧疚的問道:“你母親她......什麽時候走的?”


    葉瑩瑩本就神情激動,此刻提起母親,眼淚瞬間流了下來。她啜泣著說道:“母親走了十年有餘了。”


    眾人聽到這話,皆是沉默。


    良久,司徒孝開口解釋道:“十七年前我來到太白山,恰巧碰到了葉父忠夫婦,也就是瑩瑩的父母。當時......當時他們遇到了一些麻煩,我雖然出手幫了他們,但不幸葉夫人還是受了傷。”


    “當時葉夫人已經有了身孕,可她的身體別說生孩子了,恐怕連自己都保不住了。所幸的事我當時帶了一種續命靈藥,叫欺仙丹,才算是保住了她們母女二人的命。”


    說道這裏,司徒孝突然停了下來,臉上寫滿了內疚,“後來我基本上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送一次藥,可惜我的行蹤被大梁皇城司探查到了,於是乎他們派人來這村子抓我,我雖然逃過一劫,但那之後再也沒法來了,一晃也是十年有餘了。”


    司徒孝看著葉瑩瑩輕聲道歉,“對不起啊瑩瑩,我到底還是沒能保住你娘的命。”


    葉瑩瑩搖搖頭,擦幹眼淚說道:“爹說過,若不是恩公出手,我娘不可能活那麽久,更不可能生下我,恩公不欠我家的,反倒是我葉家無論如何都還不了恩公的大情啊!”


    說著,葉瑩瑩又要跪下,司徒孝趕忙扶住她。這久未見麵的一老一少,就這樣聊起了許多舊事來。


    齊黎雲被眼前的一幕感動,本想說些什麽給林安顏,一轉頭卻見林安顏一臉嚴肅的坐在那裏,無動於衷。


    看不過的齊黎雲輕輕推林安顏一把,低聲埋怨道:“這葉瑩瑩身世破苦,你這人怎麽一點沒有憐憫之心呢?”


    林安顏沒有正麵回答她,反而搖了搖頭說道:“葉父忠,好耳熟的名字啊,好像在哪聽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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