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後,長長的胡子垂在地上,弄子飴孫的夏騰龍坐在靈溪雲台,跟小兒輩們講故事。


    “夏叔祖、夏叔祖!他們說你以前和血瞳尊者打過架哎,夏叔祖你贏了嘛?”


    幾個垂髫小兒趴在地上,瞪著大眼睛,扯著夏騰龍的胡子要他給自己講故事。


    夏騰龍一臉祥和,微笑著捋著胡子說道:“好,叔祖就給你講講,當年跟那林……血瞳打架的故事,當年呐,夏叔祖是無人能擋,什麽天下大盜啊、血瞳水妖啊,通通不是我的對手……”


    “那夏叔祖現在怎麽打不過他們啦?”


    “臭小子!過來,看我不打你屁股……”


    那頑童怪叫一聲,嘻嘻哈哈的跑開了。


    夏騰龍摸著幾個頑童的頭發,又看了看自己滿頭銀絲,思緒好像飄回了千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時代,仿佛就在昨天……


    ————


    “你值得我全力出手!”


    夏騰龍勢如閃電,仿佛摧枯拉朽一般一拳搗向林水瑤。


    左拳如火焰,焚盡一切阻礙。


    右掌如寒冰,激起無數風霜。


    冰火兩重天!


    林水瑤被兩股勁道逼得連連倒退、狼狽不堪,左邊須發結霜,右邊則被烤焦。


    看台上許多修士驚呼出聲,連夏正陽都激動得站起,喃喃道:“騰龍居然練成了……”


    一拳極熱,一拳極寒。


    有來無往,有去無回。


    將一門至陽至剛的拳法練到極致,還是有不少修士能做到的,但是夏騰龍卻在運用烈焰拳的同時,用出了截然相反的掌法。


    玄陰掌!


    夏騰龍居然將兩種相衝的功法同時修煉至巔峰!


    連高台上的洪勝海都連連叫好:“害呀!這小子要是去了我器堂,光憑這一手冰火兩重天,必成大器師!”


    身邊的範中禹笑道:“老洪,還是收起你那點小心思吧,你就是跪下求人家入器堂,人家這種戰修天才也未必睬你一眼。”


    洪勝海也不生氣,嘿嘿笑道:“你禮堂不也和我半斤八兩?除了你那寶貝徒兒井鴻,收的弟子哪有個成器的?”


    “你!”


    兩位靈溪大佬居然你一言我一語的吵了起來,靈溪天才幾乎盡入戰堂,像夏騰龍這樣實力超群的弟子,各堂口搶著要都搶不到。


    正在兩人相互擠兌時,演武場上又生變化。


    “老洪快看!”


    範中禹朝演武場一指,洪勝海見狀嘟噥道:“這姓林的小子有幾分本事啊……”


    林水瑤初時還搖搖晃晃,但沒過一會兒,腳踏三瘋步,身影與醉鶴靈狐,夏騰龍的烈焰拳和玄陰掌居然碰不到他的衣角。


    怎麽可能?


    夏騰龍心中驚疑不定,原本自己勝券在握,難道這時候林水瑤還留了手?


    “老洪,你看出門道了沒?”


    “現在這些小娃娃,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了,煉氣境界就這麽有本事,以後還了得?”


    旁邊一言不發的聶飛塵突然開口說道:“林水瑤的三瘋步,正在突破斬癡境界。”


    斬癡?


    範洪二人不是戰修,更沒有修習過三瘋步,但作為門派宿老,對三瘋步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人有貪嗔癡,三瘋步稱之為三大欲。


    去嗔、滅貪、斬癡,是三瘋步需要經曆的三劫。三者不分先後,每個人的大欲都不盡相同,對於穆誌明來說,斬癡是最後一道關卡,而林水瑤的難關則是去嗔。


    滅貪易,斬癡難,林水瑤此時漸漸放下求勝的執念,三瘋步越踏越快,隱隱承合天道。


    久戰不下,夏騰龍突然止住身子不動,哈哈笑道:“輪到你來攻了。”


    居然就立在演武場當中,擺出一副防禦姿態。


    你不是很會躲嗎?那我就等著你上門,看你怎麽躲?


    林水瑤身影一分為三,再化為九,九道身影一齊飄向夏騰龍。夏騰龍心中一驚,沒想到林水瑤的三瘋步已經到了這種境界。


    三瘋步與其他身法不同,它化出的虛影,可以說都是真實的。


    聽說千年前掌門穆誌明三瘋步用出可以化為九九八十一道虛影,真身可以瞬息之間到達任何一個虛影所在之地。


    夏騰龍汗毛乍起,全身光芒大熾,如同一個車輪滴溜溜地轉了一圈,瞬間打出千百拳,宛若流星火雨。


    “啪!”


    夏騰龍身上挨了一掌。


    “嘭!”


    夏騰龍臉上吃了一拳。


    “這不可能!”


    夏騰龍怒聲大吼,自從修行以來,還未吃過如此大虧。


    林水瑤其實也不好受,身上的火毒未消,每動一次都會牽扯得傷口劇痛,三瘋步雖然看著瀟灑,但在眾修士察覺不到的地麵,多了數十處血跡……


    “找到你了!”


    夏騰龍放棄了抵禦,硬生生挨了十幾拳之後,須發張揚,一拳轟出,正好搗在林水瑤的肱骨之上。


    林水瑤悶哼一聲,全身的骨頭像是散架了一般,三瘋步再也用不出來。


    夏騰龍狂嘯一聲:“林水瑤,我佩服你,但你不是我的對手!”


    說著提拳而上,一拳就要將林水瑤的腦袋打個稀巴爛。


    “不要!”


    看台上的唐小玲驚呼出聲,連執法弟子也在思量要不要停賽。


    近了!


    更近了!


    夏騰龍的烈焰拳越來越大,熾熱的氣流倒卷衣衫。


    嗖——


    林水瑤的軀體突然變得扭曲傾斜,陽光好像也襯得陰沉晦暗。


    夏騰龍暗道不妙,隻感覺周圍一切都發生了什麽異樣的變化。


    林水瑤偏了偏腦袋。


    僅僅就偏了一下腦袋。


    夏騰龍一擊落空,微微一怔,又是一記玄陰掌朝林水瑤劈落。


    空了!


    又一拳。


    又空了!


    林水瑤呢?


    看著眼前突然出現又消失的身影,夏騰龍全身汗毛倒豎,感覺自己好像踏入了一個陷阱。


    看台上的許多低階修士並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麽,隻以為林水瑤被夏騰龍一拳打飛了出去。


    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不可思議。


    聶飛塵眼中現出異彩:“成了!”


    隻見林水瑤身形一轉,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夏騰龍身後。


    快到像是沒有影子一般,夏騰龍隻能捕捉道風吹的方向。


    “啊——”


    夏騰龍霍的轉身,正好對上林水瑤的雙瞳,那原本赤紅的兩顆眼珠居然變得一片漆黑,沒有任何神采。


    “嘭!”


    一個龐大身影倒飛出去。


    夏騰龍恍惚之間,好像記得父親說過,雙目黑如墨色是透支本命精元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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