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如疾風,勢如閃電。


    竹林裏,一個身長七尺五寸,古銅色皮膚的少年在赤著上身一板一眼的練刀。


    沒有竹子應聲而斷之聲。


    沒有刀光摩擦空氣之聲。


    甚至都沒有刀氣。


    少年眼中沒有殺意,像是愚夫劈柴,庖廚切菜。每一刀下去,都會有一片樹葉悄無聲息的掉落,片刻之後,那樹葉才化作飛灰消失不見。


    如果有用劍大師看到的話,肯定會驚呼出聲。


    劍焚!


    刀尖觸及之處,草木盡皆化為灰燼,不留一絲生機。


    一念生,一念死。


    並非劍焚,而是刀蝕。


    解聽安的殺人劍幹幹淨淨,有殺氣而無死氣,趙蹠的刀意雖與他相似,卻也稍稍走上了不同的路子。


    解聽安的殺人劍,霸氣而殺意十足;


    聶飛塵的無痕劍,鋒銳而殘忍無比;


    趙蹠的刀意卻隱隱透露出死寂而絕望的力量。


    這是趙蹠在演武場上看林水瑤的枯榮之境所領悟的一刀,威力極強。不過,他做噩夢的頻率越來越多了……


    時光匆匆,白駒過隙,距離趙蹠初入靈溪派已經整整過去了三年。


    這三年,趙蹠從一個看起來油腔滑調的頑童,變成了一個成熟穩重的少年。


    沒有穿長袍,而且身著一身短衣,衣袖緊緊貼著身體,褲子上也沒有裙擺——趙蹠這身打扮跟寬袍大袖的中原人士不同,甚至有些像羅刹蠻修。


    前世穿慣了緊身衣的趙蹠實在是適應不了靈溪學院的累贅衣物,這才托劉掌櫃按自己的描述做了幾件“運動服”。


    初見趙蹠這身打扮的學子也是一陣驚訝,不過日子久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十二歲的趙蹠還帶有些稚氣,但十五歲的臉龐卻增添了棱角,趙蹠的右半邊臉頰也多了一個狹長的疤痕——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趙蹠這兩年多次出入靈獸穀,幾次險象環生,要不是有屠龍槍救命,留下的就不是一條疤痕,而且整個腦袋都沒了。


    不過這兩年間,趙蹠也將靈獸穀搞的雞犬不寧,那曾經讓他戰戰兢兢的紅猿已經被誅殺,鐵甲象犀的棲息地被一隻通靈上品的妖虎占據,也被趙蹠趕走。


    那小靈湖裏的紅魚又多了起來,成了趙蹠專門的養殖場……


    不過終於不像之前一樣光著屁股出來了,而且每次趙蹠都會帶出來一大批赤毛吼的皮肉,沒辦法,這廝對赤毛吼已經深惡痛絕,見一個殺一個。


    大多數時間,趙蹠都呆在羽化峰的肚子裏挖牆腳,雖然靈液充足,環境幽靜沒人打擾,可是趙蹠的修行速度卻慢了下來。


    不是個例,除趙蹠之外,任何一個學子隻要進入煉氣後期,修行速度就會越來越慢。


    煉氣境界分鍛體、靈台、氣海三層,其中三、六、九層是煉氣境界的門檻,從凡人之體到靈台打開,從靈識外放到靈氣蘊藉,都需要大毅力來突破。


    煉氣四層之前修士無法駕馭法器,就是因為未入靈台而無法禦器,煉氣九層之前修士禦劍的傷害甚至不如執劍,就是因為靈氣不足而難以持久。


    兩年前的夏騰龍因為突破了煉氣九層的門檻,所以在鬥法時才遊刃有餘,因為他天生就比別人氣海大了數倍,而林水瑤則隻能靠透支本命精元來戰鬥。


    到了煉氣八層之後,可以說一步一檻,每一層都要花費比之前數倍的時間才能進階。


    為何?


    因為氣海之境,百川東到海,以涓涓細流匯入氣海江河,隻有體內氣海圓滿才能進入下一層,容不得半點馬虎,遠遠不是之前的靈台和鍛體一樣容易突破的。


    夏騰龍已經突破了煉氣十層,正在衝擊煉氣圓滿境界,其餘學子最差的也過了煉氣六層。


    而且趙蹠情況特殊,氣海天生就比別人大數倍,如果說付東禦劍能支持一個時辰,那趙蹠可以駕馭一整天。來即使整天把靈液當水喝,煞魂草當糖吃,兩年時間趙蹠也才堪堪過了煉氣八層,被無數後進學子趕上了。


    說起來,趙蹠與他們的修行法門都不同,因為玉門一轉,難以感悟天地靈氣,所以靈溪派的靈溪五行訣對趙蹠沒用,氣訣解更是對牛彈琴,隻有秦帝流傳的小五行訣作為他的內循法訣來運轉靈液。


    普通法訣無非走的是外求吐納之術,而五行訣不同,內引術別具一格,若不是這五行訣,趙蹠就是再往嘴裏灌靈液也不可能突破。


    每每想來,趙蹠都不禁感歎秦帝天縱奇才。


    稍微喘息幾聲,趙蹠又繼續揮刀劈竹。自從上次靈獸穀出來後,趙蹠每天都要頂著太陽


    此時他手裏拿的不是那柄短短的玄石刀,手上的刀足足長有三尺,一寸厚的刀背,平整而光滑,毫無暇疵,二寸寬度的刀麵銀光閃爍,令人不敢直視。


    並非以前的玄石短刀不好用了,而是因為趙蹠長高了。


    十二歲的趙蹠隻有不到七尺高,用著玄石刀得心應手,可是隨著身材高大起來,玄石刀太短,已經不再適用。於是趙蹠將它插在綁腿上,托張飛找了數月才找到一塊適合製造長刀的玄石材料。


    事實上,除了蔡星河和趙蹠之外,大部分學子已經放棄了“執劍”。


    畢竟在修真界,“禦器”才是主流,其餘攻擊法門,都是小道。因為一旦修為高深以後,修士鬥法往往不會在數尺範圍之內,而且動輒相隔數十丈。


    拳腳再長,也不過幾尺,能長的過靈識?


    所以即使是夏騰龍,也在突破煉氣十層之後挑選了一把靈器飛劍,在煉氣境界無人是他烈焰拳的對手,可若是麵對築基修士,敵人總不會湊過臉來讓你打吧?


    這就是執劍派麵臨的尷尬境地,尤其是如蔡星河這樣還未練出劍氣的修士,終日麵臨著用劍與棄劍的抉擇。


    托趙蹠的福,所有學子都過了文試,而且從第二年開始靈溪學院就沒有了早課。所以,除了每隔十天靈溪學院張貼事跡榜和師長訓話之外,靈溪學子還是很自由的。


    上午可以自由活動,或於石室中修行,或在修真閣讀玉簡,或在演武殿切磋,每個學子都形成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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