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千裏楓林煙雨深,無朝無暮有猿吟。


    八月的香山,經曆一夜風雨之後,風光無限。


    楓樹散生在靈溪穀中,高大挺拔,如旌旗飄揚。楓葉纖細娟秀,撕鮮花般柔情,燦若雲霞,宛如淋不滅的火焰。


    一陣秋風蕭瑟拂過,穿過趙蹠的發梢,一片楓葉隨風飛舞,似一隻疲憊的蝴蝶,緩緩盤旋,落在腳邊似乎能聽見楓葉心碎的聲音,它終是擺脫不了命運的摧殘,還是與樹分離……


    使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趙蹠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這句異鄉人的詩。


    十五年了,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整整十五年,恍如隔世,趙蹠也不知道前世是真實,還是一場夢。


    沒多少時間傷春悲秋,趙蹠今日仍是練刀。


    還沒揮舞幾下,就有一道金光閃過,是一張傳訊符,付東來的傳訊符。


    趙蹠臉上現出微笑,一張傳訊符要好幾塊靈石,付東來這老摳平時隻要能走得動,肯定會親自跑過來找你,連著兩天給自己傳訊符,肯定又有什麽“大事”了。


    “子石兄在上,小弟付東再拜言,光陰似箭,入派已過匆匆數年,今……”


    “這老摳怎麽今天說話文縐縐的?”


    付東來罕見的沒稱呼趙蹠為“趙師兄”,而是稱呼他的字,看起來像是別人代筆一般。


    趙蹠嘟噥了一句,繼續往下看。


    “八月深秋,正值旬假,正是靈溪學子結社時節,東來願邀子石兄來橘子洲一晤,再呼朋引伴數人……”


    這一張傳訊符付東來洋洋灑灑寫了數百字,文采斐然,趙蹠看了好一會兒才知道付東來這小子要幹什麽。


    起身收刀,趙蹠笑道:“原來是要結社啊,可算是走到這一步了……”


    兩年前趙蹠第一次從靈獸穀回來的路上,答應過付東來,如果付東來結社,趙蹠一定鼎力相助,這小子過了兩年倒是沒忘,還用了傳訊符給自己下了拜帖。


    招呼一聲小狼狗,一人一狗下了靈溪主峰。


    ————


    八月末,靈溪三百裏河山,一片紅裝素裹,一路上不少學子都在靈溪穀嬉戲。


    按照靈溪派的慣例,放榜之期是靈溪穀最熱鬧的時節,因為正直旬假,沒有師長傳道受業,學子們也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或呼朋引伴,或組成小團體,或結成社團,這一切的目的都是為了相互交往,好完成門派任務。


    香山橫跨三百裏,在無畏峰之後就是一條寬闊的靈溪,最寬的地方長達數十米,在靈溪中央甚至有幾個零星小沙洲。其中最大的那個沙洲名叫橘子洲,據說數百年前宗主梁施在此種了一棵靈橘,雖然橘子樹已經枯萎,但橘子洲的名字卻留了下來。


    在沙洲上觀望美景,那漫山遍野的紅彤彤就呈現在眾學子眼前,那些楓樹仿佛的全部生命力都燃燒了起來,像一條火紅的裙子舞動在山間。


    以前幾屆學子甚至還在橘子洲搭建了姻緣台,靈溪學院為數不多的女學子可以在這裏挑選鍾意的郎君,有好多內門弟子就在這裏結成了雙修道侶。


    不過今年沒有,因為當初林玉成和徐靜妍就是在這裏私定終身。


    因為二十年前那檔子事,徐家和林家撕破了臉,鬧到了靈溪派這裏,井鴻才板著臉將這姻緣台給拆掉,不許任何學子再來這裏起哄,違者直接勞役三月。


    趙蹠一想到這個棒打鴛鴦的規定就撇了撇嘴,這不就跟前世那些無聊家長來學校鬧事一樣嘛……


    靈溪派,不許早戀!


    這種棒打鴛鴦的事情也算是個小小浪花,雖然學子們不得相互私定終身,但是內門弟子就沒有這種規矩了,入了內門就代表真正成為了靈溪的人,家族再鬧那也是靈溪派的私事。


    趙蹠這兩年活動範圍說小不小,說大不大,雖然經常內門外門來回跑,但橘子洲倒是第一次來。小狼狗見了這樣漂亮的美景,忍不住從趙蹠肩膀上跳下來,自己撒歡跑開了,跑到靈溪裏泅水。


    趙蹠也不管它,知道它會遊泳,前幾次去靈獸穀,這小畜生自己還跳到靈湖裏去捉魚吃。


    “子石!”


    一聲驚喜的稱呼將趙蹠從思緒裏拉了出來。


    “你是?”


    趙蹠愣了愣,一時沒認出來眼前這個七尺高的修士是誰。


    “我是付東來啊!”


    趙蹠揉了揉眼睛,嚇了一跳,這哪是付東來啊,一身紅袍,頭上還頂著個不倫不類的大帽子,寬袍大袖的跟世俗朝堂上的官僚似的。臉上還搽了粉,不過沒塗勻,白一塊黃一塊的……


    “等等、等等,你怎麽這副打扮?”


    趙蹠跟見了鬼似的,連忙跟付東來保持距離。


    付東來一跺腳,氣急敗壞道:“都是家裏那幾個小廝坑我!說這樣打扮喜慶……”


    原來付東來挑了今天結社,但是平時穿的鬆鬆垮垮的習慣了,像結社這樣的“大事”總不能穿得很平時一樣。所以付東來特意找了兩個家族小廝給自己打扮,怎麽喜慶怎麽來,所以就成了這副模樣。


    趙蹠忍俊不禁道:“你這是……娶新娘子麽?打扮的比新郎官還誇張?”


    付東來也實在是不好意思,摘了戴在頭上的高帽,苦笑道:“趙師兄,今天我結社,你說一會兒他們來,我怎麽打扮好?”


    “那當然是越簡單越好,像你這樣肯定得嚇著人家……對了,你結社都有誰來啊?”


    付東來嘿嘿一笑:“趙師兄一會兒就知道了,來,我先帶你見見咱們來了的社員。”


    說著就拉著趙蹠去見旁邊的幾個學子。


    付東來熱情的招呼道:“趙師兄,這位是王誌謹王兄、這位是李自強李兄……”


    趙蹠微笑著一一頷首,好像是前世領導人接見外賓。其實也不用付東來介紹,這幾個學子他基本都認識,那李自強還報過他的“輔導班”,而王誌謹付東來還未入靈溪派時就認識。


    趙蹠對王誌謹印象不錯,當初徐文柏挑釁林水瑤時,王誌謹就是在一旁幫腔的學子,而且後來徐文柏還尋了個由頭打了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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