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庫布大蠻主孤身一人入西川,在五位劍門宿老的聯手之下逃脫的消息傳出之後,整個華夏修真界一片大嘩。


    這是恥辱!


    五位元嬰後期的劍修,數千名弟子掠陣,加上青蓮劍仙這位絕世高手的阻攔,居然攔不住區區一個羅刹蠻主?


    恥辱啊!


    而且還有小道消息說,原本青蓮劍仙和庫布大蠻主單打獨鬥,是青蓮劍仙戰之不勝,五位宿老才一齊出手……


    怎麽會這樣?


    難道華夏修士和羅刹蠻修的差距,就這麽大麽?


    當世最強的六人之一,居然都是羅刹使徒的手下敗將?


    整個華夏修真界都不敢相信這個結果。


    尤其是劍門弟子,等庫布大蠻主逃出西川之後,還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青蓮劍仙,廢物一個!若是兩百年前劍魔解聽安在此,對上什麽庫布狗布必然是殺雞屠狗一般——”


    西涼與遼洲的元嬰老修,甚至忍不住破口大罵……


    而劍修青蓮雪,如今卻在出雲峰仙人洞裏靜靜打坐,仿佛外界的一切消息都與他無關。


    “執劍人,要不要……”


    “不必了。”


    青蓮雪一口回絕道。


    “您的傷——”


    “不妨事。”


    “是……”


    那弟子捏緊了雙拳,為自己的恩師感到不忿,外麵的流言蜚語漫天飛舞,作為弟子的怎能不怒?


    “一切如常,未央,你退下吧。”


    等弟子走後,青蓮雪悄悄起身,捏著一塊黑黝黝的事物默然不語。


    無冥冥之誌者,無昭昭之明;無惛惛之事者,無赫赫之功——英雄者,胸懷大誌,腹有良策,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誌者也。


    解聽安、南國風、穆重雲,哪一個不是壓我青蓮雪一頭的驚才絕豔之輩?


    隻有我,隻有我,益重青青誌,風霜恒不渝。


    青蓮雪麵帶微笑,若老僧入定,仿佛他才是這場戰鬥的勝利者……


    ————


    汶陽府吳河道,兩個人影在荒野中疾馳,留下一串淺淺的腳印。


    趙蹠此時對西川劍門發生的巨變一無所知,即使知道了,也毫無興趣——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血脈追魂符起效了。


    也不知道是夏成英真的有趙家血脈,還是趙蹠撞了大運,夏之茗臨時製作出來的符籙居然真的追蹤到了夏成英的殘軀之氣。


    在西麵!


    兩個人一路狂奔,毫不停歇,半個多時辰,趙蹠已經整整跑出去了五十餘裏,生怕血脈追魂符斷了——


    吳河道人煙稀少,但一路上也遇到了幾個散修,看著兩個“瘋子”一路揚起的煙塵麵麵相覷。


    終於,在兩人在一處宅院麵前停了下來。


    就是這兒了!


    這裏應該是一處修行小家族的院子,吳河道十分荒涼,隻有西處有一座靈礦,帶著附近靈氣都濃鬱了些,所以有不少修行小世家在此處紮根。


    趙蹠分明能夠感覺到,夏叔的氣息就在此處!


    但趙蹠卻沒急著闖入,而且悄悄施展煉識靈引術,將整個宅院籠罩起來,細細打探裏麵的情況。


    “什麽人!”


    不好,被發現了!


    但趙蹠卻沒逃,而且一腳將這座宅院的大門踹開。


    隻見眼前站著一個約摸四十餘歲的修士,煉氣圓滿境界,穿著一身灰布短褐,比起仙風道骨的“仙師”而言,更像是鄉下的農夫。


    那人抽出一把飛劍凝神戒備,怒聲道:“你們是何人?為何擅闖我龐家!”


    趙蹠麵無表情的舉著靈溪令牌,喝道:“靈溪派弟子辦事!還不束手就擒!”


    中年人一陣驚愕,沒想到在這窮鄉僻壤中還見到了靈溪派的弟子。仔細看了看,果然是靈溪派的內門銘牌,這才收起飛劍,躬身行禮道:“是小人唐突了,不知大派上師前來,有何貴幹?”


    趙蹠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人,龐氏元。”


    “家中幾位修行中人?”


    趙蹠強忍著要搜尋一番的想法,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龐氏元恭敬答道:“回稟上師,家中老父是築基修士,去年剛剛過世,加上我一個弟弟和妻子,一共隻有三人是修士……”


    趙蹠與夏之茗對視一眼,果然,這個小家族的規模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差,簡直算不上是個“家族”。


    趙蹠冷冷道:“龐氏元,你可知道,我靈溪派為何要來找你?”


    龐氏元心神大震,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小人……不知!”


    趙蹠怒道:“在我靈溪派麵前還敢抵賴?說,你們是不是做過盜墓挖墳的勾當!”


    龐氏元嚇得騰騰倒退兩步,麵如土色,說不出話來。


    忽然,內屋的門打開了,出來了一位抱著嬰兒的少婦。


    “官人,這是怎麽了?”


    這少婦生的很白淨,雙眸如水,看起來十分麵善。趙蹠看著那懷中熟睡的嬰兒,臉色稍霽,靈識一掃,赫然看出這少婦有煉氣五層修為。


    “我……我……”


    龐氏元渾身哆嗦,啞口無言,看來是被趙蹠說中了。


    趙蹠冷哼道:“你可知道,在汶陽府盜墓,會受何種刑罰?”


    “小人……知道。”


    龐氏元麵如死灰,他哪裏不知道挖人墓穴的後果,廢去一身修為是好的,自己已經幹了不止一次了,很可能小命不保——


    就在趙蹠要開口時,那少婦突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哽咽道:“上師!我和他實在是被逼無奈啊,如果不是走投無路,怎麽會幹出這種絕戶的事情……”


    那少婦說得淒淒慘慘,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著自己的身世。


    據她所說,他們兩個原本是濟北人,但是因為自己姿色不錯,被世家大族給看上了,連夜逃到了這裏,受盡欺淩才紮下了根,實在是逼不得已才扒下死人的衣服換取財物,就為了養活懷中這個孩兒……


    “還請上師高抬貴手饒我們一命,有什麽懲罰都放在我身上吧,我相公他都是為了我才這麽做的……”


    說罷,兩夫婦抱在一起痛苦,取杜鵑啼血,長猿哀鳴。


    夏之茗聽了十分不忍,拉了拉趙蹠的衣袖,趙蹠正色道:“別哭了!如果你們交出盜墓所得財物的話,靈溪派會考慮從輕發落。”


    “謝謝上師!謝謝上師!小人再也不敢了……”


    龐氏元忙抹去淚水,磕頭道謝。


    “盜墓所得在何處?”


    龐氏元戰戰兢兢道:“就在小人院子底下……”


    好家夥!


    居然把一堆死人東西埋在土裏,甚至包括幾具死屍,這一家子膽子還真是不小。


    趙蹠一把揪住龐氏元的衣領,一字一句道:“你有沒有去吳河道以東,掘出過一位金丹修士的靈軀?”


    龐氏元心頭大震,他怎麽知道的?


    龐氏元半年前去吳河道交易,正巧在一片“亂葬崗”碰到幾個修士鬥法,兩敗俱傷之際,龐氏元出來漁翁得利,摘了果子。不僅奪了三個儲物袋,而且還不小心挖出來一具金丹大修的屍身——


    那可是好寶貝啊,不說那金丹修士屍體身上的儲物鐲和看起來就不是凡品的青玉石板,就是金丹修士的屍身都是價值不菲的煉器材料,這幾天正要將他出手呢,沒想到就來了趙蹠這兩個不速之客……


    “小人……小人……”


    “說!”


    “小人確實挖到了一位金丹修士的靈軀……”


    “他在哪兒?”


    趙蹠大聲咆哮,吐沫星子都濺在了龐氏元的臉上。


    “在西屋防著呢……上師請放心,好好的,一點兒沒動……”


    哼!就是你想動也動不了,金丹大修的靈軀,是你這等小小的煉氣修士能破壞的了的?


    夏成英是金丹中期修士,雖然本命精元耗盡,但靈軀之堅固比尋常靈器也不遑多讓,除非像趙蹠這樣練出刀意,不然尋常煉氣修士連他的皮肉都砍不破。


    趙蹠急聲道:“那修士的靈軀之上,是不是還壓著一塊石板,左手還戴著一個血紅色的鐲子?”


    “是……”


    提起這個鐲子,龐氏元就來氣。


    尋常修士的儲物鐲,隻要主人死去,靈石一掃就能打開,可是這個形製詭異,血紅色的儲物鐲卻跟施了咒一般,不論自己怎麽試,就是打不開。不僅如此,自己用靈識強開,有兩次還昏厥了過去。


    氣得龐氏元拿飛劍斬,用烈火燒,這個鐲子就是毫無變化。不止這鐲子,連那個青玉石板也是,刀砍斧鑿,就是連一絲劃痕都沒有。


    越是如此,龐氏元越覺得這是兩個寶貝,空有寶山不得其所,急得抓耳撓。


    “快帶我去!”


    “是!是!”


    龐氏元雖然是煉氣圓滿境界,可是在趙蹠麵前就跟小雞子似的不敢有絲毫反抗——靈溪派的名頭太響了,誰也不敢觸它的黴頭。


    大派弟子,雖然隻有煉氣九層境界,法力凝練程度可不是自己這個小散修能比的,更別說旁邊還有一位煉氣八層的女修,兩人聯手的話自己毫無幸理。


    打開西屋的鐵門,趙蹠示意龐氏元先進去,自己則取出解牛刀凝神戒備——雖然夏叔的靈軀近在眼前,可是趙蹠仍然謹慎,誰也不知道這龐氏元會不會暴起傷人。


    見龐氏元安然無恙的進門之後,趙蹠才打了個收勢讓夏之茗在門口等著,自己則一個閃身進了西屋。


    身形消瘦,麵色清臒,頭發長長的垂在地上,一股不同於蘭麝的木頭香味撲鼻而來。


    趙蹠眼眶一紅,在地上躺的“這人”,不是夏成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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