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龐夫人所說,他們兩個原本是濟北人,但是因為自己姿色不錯,被世家大族給看上了,連夜逃到了這裏,受盡欺淩才紮下了根。


    乍一聽沒什麽,但是卻經不起推敲。


    哪有兩個人私奔,弟弟還跟著來的?


    這懷中的嬰兒才這麽小,這麽多年才生了一個孩兒?


    但趙蹠卻並未戳穿龐氏元的謊言,也許幾人另有苦衷,而且給了他們三人一個機會。


    一個證明自己心地良善的機會。


    誰能想到,這個看起來十分老實、時刻護著親人的“莊稼漢子”動輒就要殺人?誰能想到,這個楚楚可憐柔柔弱弱的可憐少婦,是張口閉口就要割人舌頭的蛇蠍美人?


    趙蹠裝作一副不經世事的樣子,就是要看看他們有沒有害人之膽。


    果然,人心經不起考驗。


    自己裝作一副睡著的樣子,其實煉識靈引術大放,將龐氏夫婦二人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東南兩間屋子間隔十餘丈,基本上是煉氣修士靈識所能到達的極限,而且有房屋阻隔,龐氏元料定趙蹠隻有煉氣九層的修為,靈識不可能探查得到。


    饒是如此,旁氏夫婦還是十分小心,兩人沒有說一句話,而是拿起紙筆一句一句的交流,什麽“酥魂香”之類的密謀被趙蹠看得一清二楚。


    兩人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被趙蹠冷眼旁觀,就端著屠龍槍等著送上門來了。


    隻是不知道夏之茗是怎麽看出來他們有問題的,也許是跟自己一樣在談話中查出了底細吧。


    “……就這樣,小人跟哥哥嫂嫂來了吳河道,幹起了殺人越貨的勾當……”


    趙蹠問道:“那嬰兒是誰的?”


    龐博文神色一慌,說道:“是,是兄長的孩子——”


    “你說謊!”


    趙蹠一刀抵住龐博文的喉嚨,厲聲道:“信不信我砍了你的腦袋?”


    “小人,小人……”


    龐博文張口結舌,終於吐露出了實情,指著躺在地下的龐夫人:“是她從……從外麵搶來的,她每年都從外麵帶回一個不一樣的小孩兒……”


    “你說什麽!”


    趙蹠滿頭黑線,心中怒火騰得生起,喝道:“那其他嬰兒呢?”


    “都……都被這毒婦扔了……小人曾經勸過她,可是她不聽——上師!這件事跟都是這個蛇蠍女人幹的,跟小人沒關係啊!”


    夏之茗眼神中也現出怒意,殺人越貨,挖人墓穴,殘害嬰兒,這一家子簡直是窮凶極惡之徒。


    再也忍不住,夏之茗一刀把龐夫人的腦袋砍了下來。龐博文看了,脖子一涼,求饒的聲音叫的越來越歡了。


    趙蹠掃了龐夫人的腦袋一眼,猶覺得這懲罰對她太輕了。


    回頭道:“你說,我該怎麽處置你呢?”


    龐博文頭磕得更狠了,哀嚎道:“求上師饒了小人吧,小人願意給上師做奴才,把本命精魂交給上師,求……”


    “轟——”


    還沒說完,被趙蹠一槍轟碎了腦袋。


    一張火符無風自燃,將這具罪惡的屍體燒的幹幹淨淨——


    一個時辰之後,趙蹠二人望著這片燒成廢墟的小院子滿是唏噓。剛剛還感恩戴德的幾人,轉眼就成了殺人的劊子手,剛剛種下的兩棵枇杷樹,也一並化作了這熊熊燃燒的幹柴——


    趙蹠歎道:“來生,做個好人吧。”


    夏之茗突然問道:“你相信人有來生?”


    趙蹠一怔,愣神道:“我不知道。”


    有沒有來生自己不清楚,但自己卻有前世,隻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前世的記憶越來越模糊,隻有時不時出現在噩夢中的慘痛……


    “你叔叔的事情……處理好了?”


    “算是吧。”


    趙蹠下意識的答道。


    夏成英的靈軀消散了。


    也許是用了某種秘術,也許是因為精元耗盡的緣故,趙蹠取下“盜鐲”之後,夏成英的靈軀就化為了飛灰。


    那塊藏著趙家秘密的石板也被趙蹠悄然揭開……


    夏之茗越來越琢磨不透趙蹠了的身份了,在進入趙蹠的識海之時,無意間打開了他前世的記憶,那些奇形怪狀的建築,那些稀奇古怪的武器,還有自己完全聽不懂的語言——可是他才十幾歲,哪裏來的這些經曆,他到底是誰?


    所以夏之茗剛剛不由得問了那一句,或許人的意識深處,真的有前世殘存的記憶?


    趙蹠被夏之茗看得發毛,咳嗽兩聲道:“對了,你是怎麽發現他們一家撒謊的?”


    “撒謊?我沒發現。”


    “那你怎麽……”


    “哦,這個呀。”


    夏之茗從脖子上取下一個吊墜,在趙蹠麵前晃了兩下,說道:“因為它。”


    “這是什麽?”


    “這是爹爹送給我的禮物,可以查探出身邊人對你的敵意……”


    還有這種好東西?趙蹠大奇。


    原來夏之茗和龐夫人在屋子裏說話時,脖子上掛的吊墜一直發熱,夏之茗也是奇怪,為什麽眼前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婦人,對自己卻含著如此多的恨意?


    果然,因為這個吊墜的緣故,夏之茗才沒有傻愣愣的躺在房間裏被人迷暈。原本趙蹠一槍轟死龐氏元之後,是想去隔壁去救她的,沒想到夏之茗根本沒中招,而且還戳瞎了龐夫人一隻眼。


    “那個……”


    趙蹠摸了摸鼻子,這玩意兒能測出我對你的恨意麽?


    “當然能。”


    趙蹠脖子一縮,尷尬道:“有多恨……不對,這個,我想問什麽你懂的。”


    夏之茗白了他一眼,露出一排小白牙,惡狠狠的說道:“算你這個王八蛋識相,一路上沒對老娘起殺心,不然趁你睡著我一刀割了你!”


    趙蹠大汗,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起殺心啊,夏正陽那老頭子誰敢惹——


    夏之茗抿嘴笑道:“不過,你對我恨意最大的時候,就是我告訴你欠我十五萬靈之時,不過你最多想打我一頓,不然我早就跟你翻臉了。”


    趙蹠滿臉黑線,這麽稀奇古怪的寶貝是誰造出來的,改天自己也得弄一個,看誰對自己不順眼提前把他砍了……


    趙蹠狐疑道:“那你是怎麽辟開酥魂香的毒的?”


    不對呀,自己的靈識明明打探到夏之茗躺在床上,沒理由不中酥魂香的毒,莫非她也百毒不侵?


    “這是秘密——”


    夏之茗一句話堵死了趙蹠,趙蹠討了個沒趣,撇了撇嘴道:“不說就不說。”


    過了半晌,趙蹠好像想起了一件事,輕咳一聲,說道:“夏大小姐……”


    “怎麽了?”


    “這個……”


    “有屁快放!”


    “我不太好意思說出口……”


    “……”


    過了好一會兒,趙蹠才忍不住道:“我哭的事情,別說出去……”


    夏之茗一愕,原來是為了這事啊。


    你個姓趙的王八蛋也有今天……


    “哈哈哈哈哈哈——”


    夏之茗仰天大笑,笑的前仰後合東倒西歪。


    趙蹠惱羞成怒,氣道:“很好笑麽?”


    “哎喲,我是覺得,你這個人,真是太有意思了……”


    “你到底答不答應?”


    夏之茗擺出一個嗚嗚嗚的動作,氣得趙蹠渾身打擺子。


    “你!”


    趙蹠又要哭了,你這個女人哭的時候我一口就答應不說出去了,怎麽輪到我就不行了?


    夏之茗好不容易才停下,一巴掌拍在趙蹠的肩頭,說道:“好吧,我答應你,不說出去。”


    趙蹠道:“好,那咱們兩個扯平了。”


    “誰和你扯平了?”


    夏之茗一臉嫌棄的推開趙蹠要擊掌的手,狡黠的說道:“別忘了,你還欠本大小姐五萬靈石哦,欠債不還,你可別讓我追到靈溪派要賬。”


    什麽?


    趙蹠滿臉震驚道:“不是說好了那五萬靈石不用還了麽?”


    夏之茗驚訝道:“哦?是嘛?什麽時候呀?”


    “就在我——”


    趙蹠脫口而出,忽然意識到什麽不對。


    好像是在自己哭的時候,夏之茗慌亂之中安慰自己才把那筆賬一筆勾銷了——


    “就在你什麽?”


    夏之茗笑眯眯的望著趙蹠,一臉奸計得逞的模樣——這可是你自己放棄的啊,給你機會你他媽不中用啊。


    趙蹠恨不得“咣咣”給自己兩巴掌。


    他奶奶的——


    老子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行,我忍——


    看著趙蹠一臉吃癟的模樣,夏之茗吃吃的笑了,掐著腰道:“五萬塊靈石,少一個字兒都不行!字據還在我這兒呢!”


    “不過——”


    “不過什麽?”


    夏之茗靈機一動,說道:“我覺得你那個小寵物看起來不錯,如果你把它送給我的話,我就算他抵上一萬靈石。”


    你這女人怎麽回事?


    趙蹠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繞著夏之茗打量了一圈,你想打我屠龍槍的主意也就算了,連我的小狼狗都不放過是幾個意思?


    “不換。”


    夏之茗冷哼一聲:“哼,不換就不換,五萬靈石,我看你怎麽還。”


    “我有兩隻人麵蜘蛛你要不要?”


    “不要,蜘蛛太醜了我不喜歡。”


    趙蹠啞口無言,要是大蛛小蛛在這兒,肯定會撲上來咬這臭女人一口。


    夏之茗歎了口氣,像是下定決心似的說道:“趙蹠,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趙蹠一臉驚喜道:“我的五萬靈石可以不用還了?”


    “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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