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亙與楊正鳩占鵲巢,幹脆住在了秦戩的私人院子中。每日裏,與域九、域十釣魚捉鱉,時而卓克還會下海采一些貝蠣。幾人大肆吃喝,過得好不自在。


    為了讓域九、域十滿意,吳亙甚至把自己的拿手絕技做豆腐都給使了出來,煎炒烹炸,花樣百出,可是讓二人大飽了一次口福。


    這兩人常年呆在海外,身邊多是一些殺才。這些手下誰會把心思放在烹飪食物上,街上酒肆中吃食也是粗製濫造,所以自見識過吳亙的手藝後,便驚為天人,整日裏沉迷於其中無法自拔。


    在聞聽吳亙沒有買到足夠的作料後,二人隻是問了一句可給過錢了,又詢問了店家所在,便興衝衝出了門。


    不到半個時辰,吳亙麵前就多了一車的作料,這兩位估計是把人家的家底都刨了過來,足夠自己用上個幾年。


    看著吳亙驚奇的目光,域十認真解釋道:“按著珍珠島上規矩,不可擅搶他人財物,不過你既然已給了錢,他們低價賣些東西也是可以的,不觸犯門規。”


    這都行,楊正眼睛一亮,這倒是個發財的好路子。吳亙則是對此行徑頗為不齒,既然都是當匪的人了,搶了就是,還弄這種掩耳盜鈴的勾當,實是有違祖師爺的教誨。


    幾人正其樂融融,秦戩陰著臉走了進來。看著院中四人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到處都是殘羹碎骨,眼皮不由一抖。


    “柯蛟找過來了,要取你性命。”站在吳亙麵前,秦戩居高臨下俯視道。


    域九翻身爬起,急衝衝就向外走去。秦戩嚇得趕緊拉住了她,“我的護法大人唉,你想幹嘛,不會想著殺了柯蛟吧。”


    域九眨了眨烏溜溜的大眼睛,“對啊,他敢不讓我吃上好東西,就是不共戴天之仇,有什麽不能殺的。”


    秦戩滿臉黑線,對自己這兩個護法實在沒有辦法,“姑奶奶呦,這人不好殺,也殺不得,一動手,平靜多年的漲海又再起紛爭。即使想殺,也得思量個好的法子才成。”


    “秦門主,可是有什麽打算,直說就是。”吳亙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來。


    秦戩冷哼了一聲,“吳亙,前次你的說法我很感興趣,也不是不可以按你的法子行事,隻不過還有一人需要說服,否則此事難成。”


    “蘇紫?”


    “對,就是她,這個女人看著花裏呼哨,實則很不好對付,若是她不讚同,這活殺幫不好處置。


    而且,活殺幫被滅後隻剩下天涯門和鎖月樓,天涯門勢力稍占上風,以蘇紫的性子,又怎願出現這樣的局麵,聯手活殺幫對付我天涯門不好嗎。”秦戩臉現憂慮,直直看著吳亙。


    沉吟片刻,吳亙撲哧一笑,“這蘇紫我來去說服,不過門主準備如何處置柯蛟。”


    “到時候,我自會以協商歸附神教事宜的由頭,將他召到議事堂中,擇機動手。不過隻我一人手上沾血不成,必須讓蘇紫一同參與。”秦戩一臉陰沉道。


    “可以,那柯蛟可會因懷疑而不敢來,他可能帶多少手下。”吳亙有些不放心秦戩的安排,趕緊追問道。


    既然談到正事,秦戩也一掃憊賴性子,就在院中涼亭坐了下來,幾人圍坐在一起細細商量。


    在亭中地上擺了兩個石子,又畫了一條線,依稀可以看出是珍珠島的輪廓。


    “此次柯蛟帶了兩條船過來,一艘靠在岸邊,一艘停在遠海,大概有兩百餘號人。


    至於柯蛟敢不敢來,那倒不必擔心,每隔兩年,三派頭領都要固定聚會,輪流在三家地盤舉行,今年不過是正好落在了珍珠島而已。況且,你一個外人,旁人也不知道你背景,他也犯不上過多計較。”


    吳亙點了點頭,“如此一來倒是好辦了,我們就約定在議事堂出手。至於海外的兩條船,請門主派人將船上人殺了就是。


    不過,若是此事一發,天涯門和鎖月樓務必要迅速出兵,攻下活殺幫地盤,一舉摧毀其勢力,斷不能讓其死灰複燃。”


    秦戩看了吳亙一眼,微微頷首,“你與我想的倒是一樣,當務之急,是將鎖月樓拉了過來。你可以告訴蘇紫,若是活殺幫被滅,一應繳獲六四分成,她六我四。”


    吳亙沒想到秦戩這個看著沒正形的人,竟然如此豪爽,怪不得能坐上門主的位置。


    幾人又細細商議了一番,吳亙便準備去旁邊的小島去尋蘇紫商議。


    帶著楊正和卓克行走於路上,吳亙看了看四周,低聲道:“準備得怎麽樣了。”


    楊正點了點頭,“一切都已準備妥當,幸虧有域九、域十幫忙,一應物事準備得十分順利。不過,柯蛟他們信嗎。”


    吳亙拍了拍楊正的肩膀,“此時就需要你這個熟悉神教內幕、深諳神教運作的人出馬了,說實話,這些人別看著一個個獨霸一方,但對神教卻是一知半解,如同山裏沒見過世麵的鵪鶉,即使計劃稍有瑕疵,諒他們也看不出破綻。”


    “好吧,那就權且試試。”楊正稍稍心安,跟著吳亙向海邊走去。


    一路之上,卓克一言不發,眼神膽怯的不時瞟向吳亙,想了許久才鼓起勇氣道,“公子,此事由我而起,給你們添了這麽多的麻煩。要不,你還是把我送給活殺幫吧。”


    吳亙和楊正一愣,皆是轉頭,此時才發覺,這幾日兩人一心謀劃活殺幫的事,倒是把卓克給忽略了。


    “此事與你無關,你不用多想,本來我們就要在此做些手腳,留些伏線。回去後,你老老實實在屋中呆著不要外出,等諸事平息後,我再帶你離開此地。”吳亙趕緊上前安慰道。


    這些日子也發現,可能是從小受了不少磨難,卓克的心思頗為敏感,這以後倒是要多多注意了。


    等回到自已住的小島,吳亙剛走到自已屋前,就見冉蓬神秘兮兮的走了過來。


    “吳亙,你來,你看這是什麽。”冉蓬看了看四周,拉著吳亙到了屋中,沙勁亦是在此等候。


    地上擺著一個大水桶,上麵還蓋著一塊布。把布掀開,吳亙和楊正湊了過去,裏麵有一個巴掌大小的龜殼,在龜殼邊緣有一個小小的人頭,看到吳亙的模樣,這個小人頭沿著龜殼瘋狂轉圈,顯得十分害怕。


    “霧鬼。”吳亙和楊正同時出聲,抬頭驚訝得看著冉蓬,“從哪裏得來的。”


    冉蓬有些不好意思得撓了撓頭,“前次在若水樓,在其院中發現了這個小玩意。據樓裏的姑娘講,她們也不知道這是何物,乃是一個客人留下來的,隻當是個怪龜,所以便與魚兒養在了一起。我便舍了些錢,把它給贖了出來,說不得對你有些用處。”


    看著在桶中不停遊動的霧鬼,吳亙一時不知說什麽好了。在海上時,一行人受了霧鬼不少恩惠,若不是冉蓬入若水樓,哪裏會發現這個小霧鬼。一飲一啄,皆有因果,看來自己注定要與這霧鬼有一段夙緣了。


    小霧鬼驚恐得在水中晃動,長長的腳劃著木桶滋滋作響。


    “怎麽辦。”楊正抬起頭來。


    “放了就是。”吳亙伸出手指逗弄了一下霧鬼,“這裏距靜海還不是太遠,想來它能尋得到回去的路。”


    霧鬼發出嘶嘶的威脅聲,緩緩沉入了水底,顯然對吳亙等人並不信任。吳亙忽然心頭一動,回到自己屋中,把那塊幽檀取了出來,放在水麵輕輕晃悠。


    察覺到幽檀熟悉的氣息,霧鬼緩緩從水底浮起,用自己的長腳輕輕觸摸幽檀,再不似方才那麽暴躁。


    吳亙將霧鬼輕輕撈起,放在了幽檀之上。許是聞到了同族的氣息,霧鬼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似是對幽檀訴說著自己的不幸遭遇。


    長出一口氣,吳亙帶著霧鬼向海邊匆匆走去。等到海邊,輕撫著霧鬼的背殼,“你也真是的,丁點大就往外跑,行了,快回靜海尋你的父母吧。”說著,將霧鬼放入了海水中。


    霧鬼用長腿試了試久未謀麵的海水,在水裏轉起了圈,似是有些猶豫,不知當往何處去。


    吳亙指了指遠處,“那裏才是你的家,走吧,一路小心。”自己還要前往昆天洲,一路上肯定廝殺不斷,帶上這個小東西,反而是害了它,倒不如讓它憑借本能返回靜海。


    看著小霧鬼在海裏打轉,吳亙甩了甩手上的水,掉頭向島內走去,自己還承擔著說服蘇紫的重任,可沒有時間耽擱。


    剛走了十幾步,吳亙隻覺著自已背上多了個東西,轉頭一看,這小霧鬼不知何時已經從海裏跑了出來,到了自已的身上。


    霧鬼抓著吳亙的衣服,口中嗚咽有聲,顯然把吳亙當作了自己的同族。


    將霧鬼從衣服上扯下,吳亙歎了口氣,“你跟著我隻會害了性命,海裏才是你的家。”說著又掉頭把霧鬼放入了海水中。


    可剛走幾步,霧鬼嘭的一下從水中跳出,依舊落在了吳亙的後背上。如此幾次,吳亙無奈看著手中可憐兮兮的霧鬼,這是賴上自己了啊。


    剛想把霧鬼遠遠扔到海裏,卓克忽然怯生生小聲問道:“公子,那個,那個小東西不如交給我,我來看護著它。把他丟在海裏,恐怕也會被其他惡鱗所傷。”


    吳亙看了看卓克,又看了看手中的霧鬼,知道是同樣失了親人的卓克生了同情之心。想了想,覺得還是不應拂了其麵子,便將霧鬼塞到了其手中,又把幽檀交給了他,這下子霧鬼便再沒有纏著吳亙了。


    等一切安排妥當,吳亙和楊正便向著蘇紫住處走去。


    這裏是島上難得一處林木茂密的地方,相較他處光禿禿的石屋,這裏因著山勢建了幾棟小樓,錯落掩映於林間,顯得十分幽靜雅致。


    懾於鎖月樓的威名,並沒有人敢到這裏來撒野,所以四下靜悄悄的,偶有幾名侍女走過,也是輕手輕腳,不敢大聲喧嘩。


    吳亙走向最高的那棟樓,樓前圍了一個小小的院子。透過不高的院牆,幾株島上不常見的桂樹正在隨風搖曳。


    吳亙衝著楊正做了個手勢,後者馬上氣質陡變,皓首蒼顏,長須飄飄,頗有一番氣度。


    吳亙輕輕敲了幾下院門,很快院中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出現在門口的是名三十餘歲的女子,看到吳亙,女子稍顯詫異。


    “請問蘇樓主在否,我等是神教中人,特來拜訪。”吳亙正色施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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