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拳法,百裏葉有些迷惘。


    拳擊在身上,就如拍蚊子一樣輕飄飄的,遠沒有重拳的霸道。於自己身上的層層防護而言,可謂撓癢癢般的存在。


    忽然,百裏業眼睛猛然睜大,身體彎曲如弓,跌跌撞撞向後退去。一陣不似人聲的慘嚎從土甲下傳出,眼中有兩行血淚蜿蜒而下,打濕了堅硬的土甲。


    不待其人起身,吳亙已如鬼魅般到了背後,對著後背又是一拳。百裏業被打得飛了出去,身後落下一串零散的石頭。


    百裏業痛極,眼神有些茫然。這是什麽樣的拳,一拳擊下,土甲並沒有多少損傷,內裏髒腑卻如被磨盤一遍遍的碾壓。


    全身血氣亂成了一鍋粥,完全失了馴服,狂躁的四下胡亂奔湧,不斷衝擊著自己的經脈筋肉,轟轟隆隆的聲音耳亦可聞。


    百裏業不想死,特別是死在一個人族手上。驚懼絕望之間,百裏業扔了刀,將身上殘餘的土甲崩射出去,雙拳緊握,催動起自家的秘法。


    身體肌膚漸漸變成灰褐色,長滿了嶙峋的樹皮狀突起,好似一條江鼉。筋肉虯結於一起,出現了蜿蜒的紋理,整個人似乎化作了一棵老鬆。


    咚,身體結結實實又受了吳亙一拳,百裏業向前幾步,終是穩住了身體,散落的頭發變得花白,“小子,竟然把我逼到如此程度。今天,我不把你一塊塊撕碎了就不姓百裏。”


    吳亙詫異的看了一眼拳頭,對方的身體突然變得堅韌不少,整具人身都好似化為樹木。一拳下去,那破壞性極強的震蕩之力被分化於全身,相當於整個人身承受了自己的拳力。這麽一來,傷害便小了許多。


    隻不過,從百裏業的反應看,對方施出這樣的秘術肯定也不好受,定然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看著如一頭奔牛般衝了過來的百裏業,吳亙眼神有些閃爍,身形一擰,避開了對方的衝勢。對方身體變得強則強矣,但也更笨重了些。


    而且,變化成什麽不好,非得變化成樹,不知道吳木匠砍過多少樹嗎。原本還不知要相持多久,這下子倒是好了,且看咱解木的手段。


    斷刀一晃,刺入了對方的胳膊。鋒利的刀尖順著對方的肌膚紋理,筆走龍蛇,行雲流水般遊走。


    此時的斷刀,化作吳亙手中如椽大筆,肆意揮灑於百裏業身上。


    二人再次分開,百裏業茫然的看著自己左臂。手臂已經隻剩下一個光禿禿的光杆,肌膚全被剝離,上麵畫了一個刺眼的王八模樣。


    “這是什麽刀法。”百裏業愕然抬頭。


    吳亙輕輕搖了搖頭,真當自己那幾千個木墩是白砍的。隻要是木頭,現在隻要一眼掃過,內中脈絡紋理便一清二楚。


    所謂庖丁解牛、如臂使指,講得就是吳亙如今的狀態。這百裏業竟然將身體化為木質,豈不是自尋死路。


    不待回話,吳亙已經彈了出去,他從來沒有打架時與人叨叨的習慣。斷刀在空中放出耀眼的光亮,吳亙手起刀落,長發飛舞,神情專注,眼前木屑橫飛,猶如一個正醉心雕琢的木匠。


    等百裏業反應過來想撤去秘法時,身上的盔甲盡除,四肢已是隻剩下白骨。


    哢嚓,百裏業的雙腿斷開,重重倒在地上,死死盯著吳亙。


    提刀走到對方身前,吳亙剛想開口,百裏業的殘軀從地上彈起,張開嘴惡狠狠咬向吳亙的脖子。


    咚,吳亙一腳將其重新踩在地上,刀尖抵在對方喉嚨之上。


    眼見再無回天之力,百裏業麵如死灰,口中喃喃,“沒想到我戎馬半生,竟然是死在一個人族的手下,給個痛快吧。”


    看著眼前慘不忍睹的百裏業,吳亙歎了口氣,“殺你是肯定的,畢竟你的人頭可以為我的手下換來多少糧食,兵器。”


    百裏業艱難抬頭看了一下遠處,坡下仍是殺聲震天。重重的重新躺在地上,百裏業嗤笑道:“你給安思家和莫支家出刀,小心有一天他們會出手折了這把刀。”接著喟然長歎道:“莫支家和安思家此次聯手而來,百裏家這次完了,百年基業毀於一旦。”


    “不會的。”吳亙安慰著對方,“除非這兩家已做好應對黑塔家鎮壓的準備,他們吞下百裏家,勢必會引來黑塔家的警惕,兩家聯手也抵不過黑塔家一擊。


    還有,齊家就是不與百裏家聯姻,也不會看著百裏家滅掉的。畢竟百裏家倒下了,下一個輪到的就是他們。


    至於兩家可能的卸磨殺驢之舉,經此一戰後,我無畏軍再不是任人欺淩的角色,相信莫支家和安思家心裏有數。狡兔死,走狗烹的事,還輪不上他們來做。好了,下麵還在打仗,請你死吧。”


    “我死可以,我的手下若是肯降,還請留他們一條性命,都是廝殺了半輩子的老兄弟,降了我也不怪他們。你要的東西,有我這顆人頭足矣,莫支家和安思家會給出一個好價錢的。”百裏業呆呆看著天空,眼神已是有些渙散。


    吳亙點了點頭,“我盡力保全他們。”


    “謝謝。”百裏業有些不甘得閉上了眼睛。


    手起刀落,吳亙撿起了百裏業的頭顱,微微搖頭,又將他的長刀放在身邊。縱然身死,此人已是戰到了最後,無需再去羞辱。


    等再次回到長棘崗時,吳亙隨意一掃,不由臉色大怒。


    卓克這邊尚好,死死抵住了百裏業的親衛,但坡下就不一樣了。


    原本按著計劃,薛信與哈豹輪流切割百裏家的騎兵。但哈豹在一次衝鋒後,竟然殺得興起,沒有快速脫離,反而是直接撲入了敵陣之中,與之展開了麵對麵的近戰廝殺。


    這麽一來,薛信也無法再掃蕩隊尾,隻能來回逡巡拋灑箭矢支援。這百裏家的騎兵可是那麽容易吃下的,而且這裏很多人修煉了秘法,砍殺起來十分不易,往往一個人要砍上個七八刀才能使其失去戰力。


    這麽一來,哈豹和所帶的人便陷入對方軍陣之中,傷亡在迅速增加。這些人可是吳亙一點點帶出來的,怎麽能如此浪戰,無謂死在此地。


    而且這麽一耽擱,對方就有往外剝離人馬的時間,漸漸有百餘騎從亂戰中突了出來,正重新整隊,準備伺機從背後撲殺哈豹。


    “哈豹。”吳亙一手拎著百裏業的頭,一手砍翻一名試圖衝上搶奪的百裏家親兵,對著坡下怒吼道。


    哈豹也已感覺到四周的壓力越來越大,就好像麵對一堆樹木藤蔓,衝殺起來十分不利索。此時聽到吳亙的怒吼,如何不知道壞了事,大驚之下,頭腦清醒了些,尋了一處人較少的位置,帶頭衝了出去。


    可他是出去了,身後的大部分人卻是被百裏家的騎兵給圍了起來,陷入了苦戰之中。


    “百裏業已死,爾等速降。”吳亙迅速廓清了百裏業的親衛,讓哈鷹用槍挑著百裏業的頭顱,自己帶著淩雲八騎向下衝去,以解救陷在包圍圈中的手下。


    看到吳亙竟親自帶隊衝鋒,哈豹心膽俱裂。驚駭之下,再也不敢猶豫,不要命的再次向敵陣中衝去,拚力向自己的手下靠攏。


    薛信見狀也不敢怠慢,指揮自己的手下撲向外圍的百餘名對手,以期給哈豹減輕壓力,同時策應吳亙的突擊。


    戰場上,戰馬嘶鳴,刀光閃閃,到處都是喊殺聲,戰事已然陷入膠著。


    流箭,飛錘,長槍,各種各樣的兵器飛舞。身處其中,每個人隨時都有可能殞命。有時一名士卒剛砍死一名對手,還未及喘口氣,一支不知從何處射來的飛箭就可能要了命。


    吳亙原以為百裏業一死,這些百裏家的人就會軍心渙散,不戰自潰。可沒想到,經過短暫的慌亂後,這些百裏家的人反而更加凶狠起來,拚力向著自己殺來。


    很多人放棄了自己的對手,掉頭向著吳亙圍攏過來,以致於吳亙身邊,已經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


    “死。”吳亙重重向前斬出,若是在平時,恐怕刀氣斬出十幾丈沒問題,可在四周濃鬱的血氣壓製下,隻斬出幾丈便戛然而止。


    個人的勇力身處戰場,還是打了不少的折扣。這也是為什麽神教與牧人交戰這麽多年,仍是大軍團作戰的原因。若是高階修士能夠一掃千裏,哪裏還需要打這麽多年仗。


    吳亙終於相信武寞當初的話,所謂的境界碰上千軍萬馬,亦是會受到掣肘。畢竟人力有窮時,低階之人多了,無形的精氣纏裹於一起,會大大限製高階之人的發揮。


    感覺到體內勠力銘紋有發動的跡象,吳亙知道是卓克和哈鷹擔心自己的安危,想以他們的精氣支援。


    斷掉了這種聯係,讓卓克等人護好自身,吳亙則是躍到人群之上,尋找著對方軍中的大小頭領,或是刀斬,或是箭襲,擊殺這些負責具體指揮的人。


    遠處,薛信終於衝垮了對手,將渾身是傷的哈豹救了出來。看了其人一眼,薛信並沒有停留,而是奔向包圍吳亙的人群。


    觀察了一下對方的軍勢,薛信並沒有直接衝入,而是如旋風一般,繞著這些人的邊緣不停旋轉,每轉一圈,就會刮下對方一層。


    漸漸的,包圍圈越來越小,在哈豹將殘餘的人肅清趕來後,百裏家的騎兵終於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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