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呂雉在雁門為說服李牧頗費口舌之時,卻不想鹹陽城中爆出了又一件叛國之事。樊於期竟然用他的令牌帶著燕丹逃向了燕國。


    起因卻是樊於期在伐趙中,中規中矩無甚功績,在燕丹挑撥下叛秦投燕。秦王大怒誅殺了他的親族,讓樊於期深恨秦政。


    鹹陽城中在樊於期叛秦之後,不知何時也流傳起了呂雉叛秦投趙之事,街上庶民渾然忘卻呂家為便民做的踏錐、水車等物,也忘了呂雉出席郊祭的往事,隨著時間的推移,流言非但不曾止歇,反而愈演愈烈。


    呂家韓嫣讓家中仆從打聽到外界消息,不由盤算起來,呂雉當日出奔雖然有了秦王背書,卻難防有人惡意中傷。也許她應該麵見秦王一番,若是平日還當無事,現在卻是敏感時期不得不慮。


    “哦?你不是呂雉的佐官?還是她未來長嫂?入宮何事啊?”秦政打量一番韓嫣,語調平淡的詢問對方。


    他之前並沒有將呂雉身邊之人放在眼裏,畢竟有呂雉那樣顯眼的人在前,誰還能看到她身後的人呢?在他剛剛處置了樊於期之後,此人來此是為何事呢?


    “是!臣妾見過王上,自從雉兒出國也已有三月之久。城中有了些謠言,雖不知是何人推波助瀾。臣妾不得不為雉兒向王上請求,她此去雖不合理法,卻也是為王上、為秦國考慮。願王上能安呂氏之心。”韓嫣硬著頭皮在秦政麵前戰戰兢兢的請求說。


    “哈哈。議郎到是找了個好幫手,寡人豈能不知她?寡人與她相識已久,數次聽她勸言。你無需憂慮,且回去等著便是。”秦政麵上露出些許笑意說到。


    他看著韓嫣退下,卻不知遠處的呂雉此行可還順利。沒了她在國中倒是覺得寂寞了些。


    不出幾日,城中就傳出秦王以呂公在國學教授盡力有功為由,提升了呂公的爵位。街頭巷尾的對呂氏不利傳言頓消。幕後主使人也看透了秦王對呂雉的維護,暗暗咒罵幾聲那個好運的人,陰謀便無疾而終了。


    又過了月餘呂雉的親筆書信傳到秦政案桌上,他看著因年幼筆力不足而將字寫的歪歪扭扭的文書笑了起來。這可真是她的親筆未曾有人作假,上麵寫著:“……如今已得公子嘉、李牧,李牧稱若是王上答應……我將不日帶公子嘉歸國。臣雉拜首。”


    與她的書信一並到達的還有李牧蓋有私章的文書,上麵寫著具體的一些要求,秦政之事簡單看了一下覺得都可答應下來就放到了一邊。


    呂雉再次踏上鹹陽的土地之時,已經又到了秦王政十二年。她先將公子嘉安排到行人招待使節的驛館中,派人傳信給家人之後。準備入宮向秦王匯報一番自己的在國外的動向。


    她跟在宦人身後,看著久別壯麗的宮殿竟生出一絲親切感。秦政在案桌之後看似在處理政務,隻是手握毛筆長時間不動一下,墨汁滴到竹簡上暈出一片汙漬。


    他看著幾月不見的呂雉逆著光從殿外走進來,像是小小的神祇踏入了凡間。等他聽到呂雉行禮問候的聲音,才回過神來讓她坐在案桌對麵給他講講在外遊說之事。


    “我先是去了邯鄲遊說了公子嘉,然後又去雁門遊說了李牧,再之後我就回來了。”呂雉笑嘻嘻的又忘了謙卑稱起了“我”來。


    卻不知秦政是未曾意識到,還是未計較,他皺眉不悅的問:“公子嘉便罷,你且說說如何說動李牧的?秦趙仇視已久,你還堅持前去,若是不交代清楚寡人便交待下去罰你禁足如何?”


    呂雉從秦政有些冷硬的話語中聽出了淡淡的關心,笑了笑說:“我隨公子嘉前往了雁門見到了李牧,原來李牧早在邯鄲有眼線,城中流言四起之時,他就有所預料。我用王上任人唯賢與郭開嫉賢妒能還有趙王庸碌作比,他便有所動搖。


    再說到他死於邯鄲之後,邊境必定毀於匈奴人之手,李牧便麵色大變。最後又說王上對降民一視同仁,若他能降秦,王上必定繼續任他駐守邊關。他才答應了下來。”


    隨後她仔細打量了下秦政的麵色,看他未曾動怒才問到:“不知王上可曾答應了李牧的要求?若是我沒記錯,李牧請求王上不得因怨傷趙民。”


    秦政哼了一聲,想著這點有些不快,問呂雉:“蒙恬曾說你許諾要將趙氏遷入秦氏宗苗?你倒是不想想寡人的為難之處。”


    “王上!此事務必施行啊。秦趙合一,即可使趙人不再思故國,也可使趙人不再因長平一戰痛恨秦人。兩國祖上本是同宗同源,若是將過錯推到趙國臣下身上,趙民便不會再怨恨秦人。如此兩全之事還請王上三思。”呂雉聽到秦政對她建議有些怨言連忙出言解釋。


    “趙人祖惡來之弟季勝,秦人祖惡來。若要合宗也未嚐不可,隻是要說服宗正。”想到那個經常在祭祀時扯著嗓子用老秦人的方言讀祭文的宗正,秦政就有些頭疼。


    “這是王上宗族家事,恕我無能為力。”呂雉連忙擺手表示這可不是她能解決的問題,“家中還等我回去,若無他事我便歸家了。”


    秦政歎了口氣擺擺手示意呂雉可以退下,呂雉飛快的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徒留他與一案的政務在殿中讓他鬱悶不已。


    歸家後呂雉聽聞了韓嫣為她親自麵見秦政之事,拉著她的手真誠的讚歎說:“大嫂倒是居安思危,解我後顧之憂。這次真是幸好有大嫂在,不然家人恐怕要受些驚嚇。”


    “既然已經是一家人,自然也要為家人著想,今日舅父還未曾歸來,不然也能闔家團聚了。”韓嫣聽著呂雉的稱讚汗顏不已,連忙岔開了話題。


    樂子抱著幾月未見的呂雉眼眶紅紅的帶著哭音感歎說:“雉兒出去之時,尚不及我腹,如今卻是長大不小。我兒在外都黑了不少,下次切莫再不告而別,讓我擔心不已。”


    “阿母,是雉兒的錯,當時太過匆忙,隻好留書。如今孩兒不是已經回來了?”呂雉沉聲安撫樂子。一旁的韓嫣和長姁也在一旁為呂雉說情,才讓樂子慢慢恢複了平靜。


    這一年秦政使王翦與桓齮兵分兩路攻趙,李牧率邊軍在陣前不戰而降。趙軍大敗,邯鄲被圍。李牧在趙國都城中的屬下為秦人破開一門,趙王遷被虜,趙國滅亡。


    遠在鹹陽的公子嘉被封為承安侯,得以在鹹陽供奉趙氏香火。秦軍在趙地也大肆宣揚“秦趙本一家,如今合宗為一”的消息。讓大部分趙人慢慢接受了如今是被秦國統治的事實,李牧所在的雁門郡郡治改善無,他將繼續在雁門防備匈奴還有東胡人。


    自然他的軍中也被安排了許多秦人軍官,邊軍也按照秦法重新劃分了爵位官職,可以說在滅趙一役中基本保存完全。邊郡的庶民並未經曆戰火,便見城頭王旗變換,雖然有些遺憾,卻也慶幸不已。


    趙國舊地除北部雲中、雁門、代郡外又分出了趙郡治邯鄲,巨鹿郡治巨鹿,秦國兵峰直抵燕齊。


    易水兩隔秦燕,燕國惶恐不已。當日燕丹歸國不得不向自己的太傅問:“如今秦人兵鋒日盛,如何保全燕國?”


    太傅鞠武歎息說:“秦王最恨他人背叛,如今太子從鹹陽歸國還帶了樊於期,秦王必定不會忍下怨氣,早晚會怪罪到燕人頭上。我聽聞國中有一個名士叫田光,太子可以去向他問計。”


    田光自稱年邁接見了太子丹之後,又將荊軻推薦給了燕丹,田光在告別荊軻之後,為了表示自己不泄露秘密的決心,自刎在家中。


    燕丹拜請荊軻將來刺秦,讓他要麽可以讓秦王歸還諸國被侵略的土地,要麽殺死他。荊軻在燕丹門下享受著上卿待遇,卻遲遲不動。


    趙國滅亡,他才向燕丹請求說:“秦王如今所需兩件事物都在國中,太子隻有讓我帶著這兩件事物去秦才能成功近身。”


    “不知先生所需何物?”燕丹壓下心中的焦急問不慌不忙的荊軻。


    “樊於期的頭顱還有督亢地圖。”


    “這怎麽可以,若非樊於期,我在如今還在鹹陽受囚,我怎能殺掉我的恩人?”燕丹掩麵而去,留下原地的荊軻。


    荊軻自己去找到樊於期勸說他:“如今有為郎君家人報仇的機會了,不知你是否願意作出一些犧牲?”


    “不知所需何物?”樊於期強笑著說到。


    “自然是郎君的人頭。”荊軻趁著樊於期聽他說話之際,抽刀削下了他的腦袋。


    他在燕丹麵前一臉感動的說:“樊於期聽聞太子需要他的頭顱,竟然趁我不備揮刀自刎。太子還請節哀。”


    燕丹哭哭啼啼撲在樊於期無頭的屍身上,隨後為他舉辦了盛大的葬禮。荊軻又備好了淬毒短匕,準備入秦行事。


    易水邊,太子丹與賓客們知道荊軻要入秦的都穿白為荊軻送行。高漸離擊築,荊軻合著節拍高歌:“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隻見他帶著秦舞陽一直渡過易水,卻未曾回顧一次。燕丹和賓客為此情此景所動,哭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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