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房可以不要,法院不能去。”張賀從屋裏走出來,一臉嚴肅地對母親說道。


    張母聞言一時沒反應過來,故先看了看身邊的母親和姐妹,才衝他問道:“你說什麽?”


    “我說房子可以不要,但法院絕對不能去。”張賀堅定道。


    “為什麽法院不能去呀?”張賀姥姥有些驚奇的一邊來回扭著頭掃視著眾女兒,一邊等著張賀作答。


    “其實這事兒咱家可以反過來辦。房子歸他,讓他給咱家錢。”張賀一本正經地對姥姥答道。


    “那要是房子下不來呢?”大姨突然插話道,但很快她就又意識到自己這話說的實在有些欠妥,故下意識的偷瞄了父親一眼,才又忙衝眾人改口道:“誒,其實也行啊,我覺得貝貝說的對呀。你們想啊!咱先不說房能不能下來,就算房真下來了,你二姐也不可能去那邊住吧,貝貝也得在媽這邊上學。還真不如趁這會兒讓你二姐管他要錢呢!以後也省著跟他再扯皮?媽您說呢?”聰明的大姨又把“球”踢還給了母親。


    老太太聞言立即眼前一亮,但沒有立刻出聲,而是先看了眼老爺子才答道:“也行哈。”繼而見爺子仍舊沒往這邊瞅上一眼,且仍舊板著臉也不說話,故又衝老爺子皺眉道:“誒,你倒是說句話啊,你孫子這主意到底行不行啊?”


    老爺子麵無表情的掃了一眼老太太這邊,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孫子,搖了搖頭堅定道:“不行。”


    “怎麽不行啊?”老太太語氣突然硬了起來。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就在老爺子剛要扭過頭回嘴,張賀剛要坐下來去勸說姥爺的節骨眼,他家的房門卻突然傳來了一通劇烈的聲響,且在這擾人心魄的聲響中,還夾雜著一個既熟悉又充斥著怒氣的聲音喊道:“張麗雲,張麗雲,你給我出來。”


    四姨小姨聞言立刻就站起了身,猛地一下拉開了門,衝著門外之人,一左一右的怒目圓睜道:“你幹嘛呀?”


    門外之人見是這倆“女將”應戰,瞬間就沒了氣焰,轉而先向屋裏掃視了一圈,而後才又盡力平靜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向屋裏的老爺子小聲道:“爸,您出來一下,我有事兒跟您說。”


    老爺子一臉平靜的站起了身,語氣也不見絲毫起伏的衝門外之人道:“去院門口等我。”


    門外之人點了一下頭,隨即就轉身急匆匆的走出了院落。


    “爸我跟您去。”“我也去。”四姨小姨接連衝父親說道。


    “吃你們飯去!”老爺子隻輕輕甩了這一句便邁出了房門。


    “他是不是不知道咱都在呀?敢這麽敲門?”見自己父親出了院,一直沒吱聲的三姨忙衝眾人道。


    “一準兒是。”大姨揭開窗戶上的布簾向外看了看答道。


    “媽,我想去看看。”終於回過神的張母邊說邊要往外走。


    “你去幹嘛去呀?在家等著吧,有你爸呢!”老太太皺眉道。


    “媽,我去吧。”張賀麵無表情的說罷便走出了房門。


    “我們跟貝貝去。”四姨小姨氣勢洶洶的跟在了張賀的身後。


    “你們給我回來。”老太太見狀忙起身在他們後麵喊道。


    “麗清,麗玲,聽媽的!”大姨也一個勁向倆妹妹招手。


    張賀自然也因此停下了腳步,轉身攔住了兩位姨媽的去路,且還戴上了一臉他這個年齡所不該有的神色,煞是嚴肅的衝兩位姨媽道:“四姨,小姨,今兒這事您兩位能不插手嗎?”


    四姨小姨聞言不禁一愣,隨之對視了一眼,由四姨開口道:“不讓我們插手,那你幹嘛去呀?”


    張賀盯著兩位姨媽的眼睛,一臉不屑道:“您要是想招姥爺發火,那您倆就去。反正我出去,姥爺不會說我。”


    “臭小子!”四姨不禁被他這話逗得臉上瞬間就沒了剛才的猙獰之色,轉而在又與小姨對視了一眼後,衝他半嗔半笑道:“得,那我們不去了!你去!那咱得先說好了啊,隻要你爸敢跟姥爺嚷嚷,你立馬得回來給我們報信,聽見沒有。”


    “行啦,知道了。”張賀不耐煩的說罷就轉身走出了院門。


    “您說,有她們這麽幹事的嗎...”張賀剛走出院門口來到大街上,就看見自己的父親正站在路燈下跟姥爺委屈道。


    “姥爺。”張賀邊叫了聲姥爺邊站到了老爺子的身旁。


    老爺子見孫子來了,一沒有表現出不悅,二也沒覺得驚訝,直接就把他摟在了自己身旁。但作為父親的張父卻立馬皺了一下眉,滿臉那叫一個不耐煩的冷冷的掃了他一眼。


    張賀眼神平靜的盯著父親道:“嘿,讓我說一句唄。”


    張父聞言立馬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但估計是礙於嶽父就站在自己麵前,故也沒太表現出不悅,隻是板起臉低頭衝張賀說道:“你這孩子跟我說話呢?跟你爸叫嘿呀?”


    “嗬嗬,哎!五歲以後我叫過你爸嗎?”張賀在心裏冷笑了一下。但他心裏說的一點也沒錯,究其前世,除了五歲之前那段他早已記不清的日子,近三十年他還真就沒叫過他爸一聲。小時候跟著老媽去法院沒叫過,“三次相聚”更是隻稱呼他爸為“您”。


    故在此刻,張賀也隻是在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輕蔑的笑,仍舊不改其稱呼的繼續說道:“下午的事已然發生啦,您在這兒糾結半天也沒用啊,您還是好好想想跟我媽這婚怎麽離吧?”


    張父聞聽此言自然頓時一愣,故也隻能任由張賀繼續說道:“行啦,別扯那些沒用的啦。想跟我媽離婚是吧,成,在您麵前有兩條路。一條路快,一條路慢。就看您想選哪條啦?”


    好似剛剛回過神的張父,抬眼看了看老爺子,見老爺子隻是低頭望著張賀也不說話,便自然而然的認為兒子這些話定是家裏教的,於是也沒插話,轉而再次低下頭,將自己的目光落回到了張賀身上,好像是想聽張賀繼續往下說。


    張賀抬頭看了眼姥爺,隨即說道:“快路呢,就是明兒就讓我媽跟您去辦離婚,家具電器全歸您,八角的房子我們也不要,但條件是您得拿出點錢來,至於多少錢呢?您一會兒可以跟我姥爺談。但有一點您必須做到,那就是一會兒進家跟我媽好好道一回歉,正兒八經的說一句:“麗雲,這麽多年委屈你啦,我不是人。”說完你就可以走了。從此倆不相欠。”張賀說到此隻覺鼻頭一酸,眼睛裏瞬間就充盈起了淚水,但好在此刻天色已晚,且又就著這並不明亮的路燈,除了聲音以外倒也沒讓人覺出異樣。


    “這是你媽讓你出來跟我說的?還是姥姥和你姨她們讓你...”張父並沒有把話說完就突然停了口抬眼看了一眼老爺子。


    但沒成想剛才還一直盯著孫子的老爺子,竟不知什麽時候已扭過了身看向了別處。估計是因為張賀說的這個條件,著實讓老爺子的心裏感覺被狠狠紮了一下。


    也察覺到姥爺異樣的張賀,不禁抬起自己的右手使勁地攥了攥姥爺的胳膊。但其眼神卻仍舊冷冷的盯著自己的父親,且嘴裏也絲毫沒有停留的繼續說道:“這慢路呢,就是您既不想把新房留給我媽,錢又心疼不想出,那麽耗來耗去就隻能奔法院啦。但我得提醒您啊,這一旦上了法院,實事求是的講,對我媽倒真沒什麽,但對您可是一點好處也沒有。咱先不說,最後等著法院判,結果還得是房子一人一半,家具電器一人一半,我歸我媽,您得按月給我媽撫養費。就說這離婚官司,一打就是三五年,這工夫您搭的起搭不起,內個叫李玉芬的還願不願等您,這都得兩說著。所以啊,我勸您啊......”


    沒等自己把話說完,張賀就見其父的表情已然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好似自己再說下去勢必得挨上一個耳光,但此時的他又怎會因此而住口呢?故而隻見他又掛上了一臉鄙夷的笑,繼續說道:“您就別折騰了,與其弄自己一個灰土土臉,倒不如像個男人似的有所承擔。該道歉道歉,該給錢給錢。我們可是已然作出讓步了,東西讓您拉走,還不管您要撫養費。您要是還不情不願,您可以去問問您那個好哥們楊叔的媳婦,她不是律師嗎?您谘詢谘詢她,看她是不是這麽說。但我得提前跟您說啊,這第一條路是有時限的,今兒是禮拜二。三天!三天之後您來道歉了,咱周六就去辦離婚。這禮拜不來,以後咱就法院見吧。”


    “得咧,我該說的就這麽多,到底選哪條路您自己琢磨吧。


    姥爺我回去了。”張賀沒給自己老爸任何喘息的機會,說完就轉身拂袖而去,但他並沒走出多遠,隻是剛一踏進胡同口就又突然停了下來,頓了幾秒,又向後退了幾步,打牆邊斜出半邊身子,露出個頭,衝傻愣在原地的父親,好似玩笑又好似鬥氣似的高聲道:“有件事忘了跟您說了,我不叫趙雷了,以後我叫張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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