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


    眾人都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清虛派的那位老嫗死死的盯著已經結束了的對弈,還是覺得無法相信。


    她不懂陣盤推演,但是卻能清晰看出場間的局勢。


    那個來曆莫名的小子沒有用什麽詭異莫測的手法,也沒有如何讓人驚世駭俗,完完全全隻是簡簡單單的手法。


    但是在每一處的戰場,每一次廝殺處,無論雙方兵力差距如何懸殊,最後他總能以微弱的兵力獲勝,然後積少成多,將各處戰場的微弱優勢匯聚在一起,形成最後的勝利。


    相比於老嫗的粗淺目光,更擅長於陣法之道的南宮柔對其中的理解更加深刻,於是也更加的震驚。


    剛才沈玉利用僅存的兵力進行九線戰鬥,每一個地方都是處於劣勢,但是最後總能出人意料的慘勝下來。


    換句話說,他進行的九場戰鬥,沒有輸過。


    而這種對戰方法,手段,幾乎是毫無懸念的碾壓。


    這意味著沈玉對於細微之處的掌控達到了驚人的境界,也代表清虛派那個弟子與他根本不是一個層次。


    短暫的沉默。


    隨著幾道視線又匯聚到了場間清虛派三人,氣氛又變得詭異了起來。


    沈玉說道:“可以爬了。”


    老嫗微眯眼睛,閃爍不定,最後緩緩說道:“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沈玉神情漠然,沒有說話。


    “你知道你這叫做什麽嗎”


    楊盼兒譏笑了一聲,俏皮道:“舔著臉皮耍無賴,丟人!”


    老嫗麵無表情,淡淡說道:“我說過,說話要注意分寸。”


    楊盼兒抬起精致的下巴,道:“我呸!不要臉的醜八怪。”


    “嗬嗬...”


    老嫗冷笑一聲,微微籠袖。


    頃刻間一道寒芒瞬間飛向少女的腹部。


    雖然不能對這個小姑娘痛下殺手,但受一點皮肉之苦還是無妨。


    她已經打定主意,等日後少掌門將這個凡俗間的小丫頭玩膩之後,再親自來好好教導她什麽是規矩。


    寒芒呼嘯。


    南宮柔身後的木訥男子微微睜眼,不為所動。


    沈玉身形微微前傾,然後突然停住。


    因為楊家那位古稀之年的老仆擋在了楊盼兒身前。


    然後那道從老嫗袖中射出的寒芒戛然而止,顯出了真容。


    原來是一枚有著攝人光芒的銀針,針尖散發出藍色光芒。


    “哼!”


    隨著老仆眼神逐漸變冷,一股陰冷至極的氣息洶湧而出,瞬間彌漫到這座寬敞的屋中,無數人如墜冰窖。


    下一刻。


    突下殺手的老嫗沒有絲毫征兆,猛然吐出一口鮮血,直接撞向身後的牆壁。


    緊接著清虛派另外兩名年輕弟子如出一轍,同時飛出。


    場麵詭異的安靜。


    南宮柔帶著驚疑神色望著那名不顯山不露水的老仆,近些年關於楊家的內幕她已經都了解的差不多,可是這名平淡無奇的老仆竟然修為如此強橫,倒是讓她有些意外。


    不同於南宮家和清虛派弟子的震撼,沈玉感受到那股異常陰寒的氣息,微微皺眉,然後輕描淡寫的望了那老仆一眼。


    麵無表情的老仆向前一步,雙手伸出,然而還沒做些什麽,就被場中南宮家那名木訥男子攔住。


    南宮柔笑道:“若是有什麽仇怨可以去外麵解決,在我南宮家可不能如此。”


    楊盼兒也知道事情嚴重,拉了拉老仆衣袖,小聲道:“趙伯....算了吧。”


    老仆眼神微眯,隨後笑著說道:“好勒。”


    ...


    三人重新走出了四方閣,乘坐馬車返回楊家。


    楊盼兒不知道為何突然又有些悶悶不樂。


    剛才在四方閣大顯神威的老仆在繁華街道上買了幾個活靈活現的糖人,頓時又把小姑娘逗得眉開眼笑。


    沈玉坐在車廂中,望著手中的糖人,猶豫了會,還是輕輕嚐了一口。


    半路上,車簾突然被撩起。


    原來是趙伯突然又想起什麽,說是要處理什麽事情,於是歸途的路上又變成了兩人。


    一路沉默。


    沈玉率先開口。


    他望著身旁小姑娘一口一口吃著糖人,不解道:“既然不開心,何必要裝”


    楊盼兒一臉懵懂。


    沈玉淡淡說道:“深沉這東西,是裝不出來的。”


    少女微微低頭,看不見表情。


    她用雙指輕輕轉動著手中糖人,用著漠不關己的語氣說道:“我啊,從小到大每次不開心,爹和趙伯都會買好吃的糖人和糖葫蘆給我吃,小時候的確很開心,可是人總會長大的呀,我也早就過了愛吃糖人的年紀了。”


    楊盼兒緊緊盯著糖人,接著說道:“但是爹和趙伯都希望看到我開心,他們已經很累了,我總不能一直不開心,這樣是不懂事的,有時候啊,看見爹跟清虛派那些家夥為了我的婚事爭吵,我就想著嫁過去算了,反正我總是要嫁人的。”


    沈玉說道:“你不是在練劍麽誰要攔你,一劍劈過去就是。”


    楊盼兒皺了皺鼻子,哼哼道:“我知道自己的劍法不怎麽樣,但是我跟你講哦,我姐姐可厲害了,她現在在道宗修行,等以後成了厲害的大修行者就會回來,所以我才不怕清虛派那些人。”


    沈玉沉默了會,說道:“跟我說說清虛派的事情。”


    楊盼兒歪著頭,說道:“為什麽”


    沈玉望著窗外流逝的風景,淡淡說道:“我也很厲害,看看能不能幫你解決。”


    ...


    “清虛派掌門燕南天是道門第五境的修行者,想娶我的那個大尾巴狼叫燕雲玉,是燕南天的兒子。”


    “嗯。”


    “不過清虛派有一個很厲害的靠山,東祖州的斷刃山,歸雲仙宗知道吧,斷刃山可是隻比歸雲仙宗差一點點的大派哦。”


    “還有呢。”


    “我聽一些坊間傳言,之所以斷刃山對清虛派如此庇護,是因為燕雲玉被斷刃山的一位女子真仙看上了,收為親傳弟子,可實際情況他就是那個女子真仙的麵首,真惡心!”


    “沒了”


    “沒啦。”


    “哦。”


    馬車終於停下。


    楊盼兒下馬車前突然回頭,不解問道:“你為什麽知道我是裝的很開心”


    沈玉望著自己手中的糖人,皺眉說道:“因為我無法理解這種難吃的東西,會有人吃的那麽開心。”


    楊盼兒沉默了一會,然後有些無奈說道:“你可知道你吃的那個位置,火候太過了一些,已經糊了。”


    空氣突然安靜。


    少女無奈搖頭離去。


    沈玉沉默了一會,然後張開嘴吃了一下另一個位置,仔細咀嚼,自言自語道:“還是很難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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