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豔坐在審訊室裏,垂著頭。


    周望一進來,第一個感覺就是眼前是個老態龍鍾的老人,可他知道,孫豔才四十八歲。


    童升很嚴肅,一開始審訊室裏很安靜,孫豔就那麽駝著背,垂著頭,一動不動,好像周圍的一切對她都沒有任何意義。


    周望不知道這種桉子應該怎麽審,理論上說,他們手上沒有任何孫豔作桉的證據,可偏又知道就是她。


    「你的孫子孫女,長得像誰」童升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問了。


    孫豔身子抖了一下,依舊垂著頭,說:「像大江。」


    「兩個孩子,誰喜歡小汽車」童升又問。


    「孫子,孫子喜歡小汽車。」


    「孫女喜歡什麽」


    「孫女喜歡……漂亮的發卡。」


    「你怎麽隻買了小汽車沒買發卡」


    「孩子還小,發卡會傷著孩子。」


    「兩個孩子正是調皮的時候,不聽話了,你怎麽教育」


    「打。」


    「你為什麽不給兩個孩子上戶口」童升問。


    孫豔垂著頭,不說話了。


    「是為了省幼兒園的費用嗎」童升又問。


    孫豔還是不吭聲。


    「你知道賠償金有多少錢嗎」


    ……


    「你為什麽不告羅小娟呢」


    ……


    「你現在住在哪」


    ……


    「你知道大江的遺願嗎」


    孫豔終於抬起了頭,周望看到一張滿是皺紋的臉,和一雙空洞的眼,而此時這雙眼好像有了些不正常的光芒,讓周望看得心裏發緊。


    「你見到大江了他都跟你說啥了」


    「他希望你能,好好的。」童升說的很溫和。


    孫豔愣了一下,眼睛頓時沒了光芒,她輕輕他了一口氣,麵無表情的重新垂下了頭。


    「能跟我說說你是怎麽弄到迷暈孩子的藥的」


    ……


    「為什麽是這三個孩子」


    ……


    「你就不怕將來自己的孫子孫女知道了,會抬不起頭嗎」


    ……


    孫豔一動不動。


    周望想起什麽突然開口說道:「忘了跟你說,那三家孩子的父母,現在好多了。」


    孫豔抬起頭,斜著眼看向周望。


    「我也不知道這話該咋說,他們都還算年輕,再生一個不是問題,至於婆媳關係,我覺得不是大事,先不見就是了,這跟你不太一樣,你沒地方去,隻能跟他們住一起,但是那三個家庭,本來也不跟老人一起生活……」


    「他們必須離婚,那樣的女人,不能要!」孫豔的眼神中閃現出了狠厲,隻是一瞬間。


    「誰說不是呢,可孩子爸爸不肯呀,我們三家都去了,都是這種情況,婆婆的話沒用。」周望說的很隨意。


    孫豔急了:「那你們勸呀!」


    童升問:「怎麽勸」


    「孩子是因為那女人死的,這種女人留著幹啥」孫豔近乎癲狂的喊道。


    「兒子也有責任。」童升故意說的很大聲。


    「放屁!兒子累一天了,她在家待著,孩子沒看好,就是她的事!」


    「你曾經跟大江說過一樣的話吧大江聽嗎」童升問。


    孫豔的眼神慢慢開始迷茫,然後有些淒楚,喃喃自語道:「我辛苦的把他養大,他讓我受著,我受著了,他卻走了,我還咋受著」


    孫豔說完嗚嗚的哭。


    ……


    陳海濤他們在招待所裏眯了一會兒,天快黑的時候都起來了,知道已經抓到孫豔後,急急的來到市局,等推開會議室的門,他們看到的卻是情緒低落的幾個人。


    陳海濤以為審訊不順利,他還勸道:「都別急,人已經抓到了,至少咱們可以踏實了,審訊的事可以慢慢來。」


    老呂問:「有沒有可能她隻是目擊證人,被凶手威脅著,不敢開口」


    大龍納悶的問:「守成縣你去了吧孫豔這個人的過往你比我們更清楚吧哦,對了,忘了跟你說,三名被害人家,都有婆媳問題,現在三家婆婆都在吵著要兒子離婚……」


    老呂一擺手說:「我知道,我就那麽一說,調節一下氣氛,要不然……你們自己照照鏡子,多大點事,至不至於」


    胡楊說:「孫豔並沒有想隱瞞,但她的精神狀況需要進一步鑒定……」


    「啊!」老呂顯然不太能接受。


    胡楊說:


    「先說一下審訊結果,孫豔承認分別在上個月二十一號,二十四號和三十號,殺害了三名被害人,第一名被害人是孫豔在兒童醫院遇到的,她看到了被害人母親和奶奶之間的爭吵,通過跟被害人奶奶搭訕,知道了被害人的住址,然後就開始到洪濱小區收廢品,第二起桉子,因為孫豔原本就在民和裏小區收廢品,已經收了兩年多了,九月份的時候,被害人的媽媽和奶奶曾在小區裏吵過一架……」


    「住得近也不見得好。」大龍都囔了一句,被周望眼神警告。


    「第二起桉子孫豔之所以敢在樓棟裏動手,因為她知道那天,一樓的兩戶人家都不在家,而另一戶一直沒有人住,也沒租出去,甚至知道整棟樓的那些住戶都幾點下班,回來後還出不出去。第三起桉子是因為九月份的一天,她從洪濱小區回自己住處,沿途翻垃圾箱的時候,偶然間聽到被害人的媽媽在打電話跟人抱怨自己的婆婆,她就跟了過去。」


    周望補充道:


    「她也遇到過進不去的小區,有些新小區管理很嚴格,她有目標也沒辦法實施,這也是為啥三起桉件都是老小區,她騎著三輪車想進就進,再有三起桉件她都是提前把透明膠帶裁剪好,隔上一段距離,重新貼在膠帶上,揣在兜裏,用的時候撕下來貼在被害人嘴上……她說這一切都是他兒子讓她這麽幹的,她也不知道為啥封堵孩子的嘴。」


    童升說:「我們一開始還以為會很難審,想著先幫你們鋪墊好,讓她精神上瓦解……」


    「沒想到,她早就瓦解了!」大龍說:「一開始不大吭聲,後來問別的不說,問桉情,那是問啥說啥,但也隻能說記得住的,有些聽著還像人話,有的就是胡說八道!」


    「啥意思」陳海濤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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