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薇當然早就知道這一點。但她關注的重點並不是這裏。


    “你們為什麽要開展這一次調查”


    在何薇眼中,以楊存生為首的這五個人,就算不是x組織的成員,也必然和x組織有所聯係。這才是她關注的重點。


    麵對審問,楊存生十分老實的交代了。


    “是一名商人,他自稱是鄭氏後代,希望為家族製定一份族譜,建一座鄭氏家祠,所以才有了這次調查。”


    “你們是如何溝通的”


    楊存生再度老實交代了一切。


    一段時間以前,這名鄭姓富商找到了他,提出了這個要求,並預先支付了一部分費用。於是楊存生便召集了自己的幾名學生,展開了這次調查。


    但是……


    那部分費用,是以現金的形式支付的。


    在何薇的命令之下,對於這名鄭姓富商的調查表明,他的身份根本就是偽造的。


    根據楊存生和他那幾名學生的口供,素描出的鄭姓富商容貌,也未能在戶籍管理係統之中比對出來。


    就好像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這個人一樣。


    依據鈔票編號的查詢結果表明,它們都是通過正常渠道,經由許多普通人取現而來,然後正常的流入到了社會之中。


    那名鄭姓富商通過何種渠道收集到的這些現金,無法追查。


    原本何薇以為楊存生是一條大魚,可是事實卻證明,他不僅不是大魚,甚至連小蝦米都算不上。


    他連x組織的外圍人員都不是,隻是一個不小心被牽扯到了這次事件之中的普通人而已。


    一切都是如此的合理,如此的天衣無縫,滴水不漏。


    可是……


    這不對。


    原因很簡單。


    一名人類學教授帶領自己的一些學生,接受一名富商的委托,前來進行一些調查與研究,這雖然有一些在學校體係之外“幹私活”的嫌疑,但並不是什麽大事。


    為什麽這群人躲躲藏藏,行蹤隱秘


    為什麽在見到治安人員之後,表情那麽驚恐


    這無法解釋。


    何薇嘴角泛起了冷笑。


    “那麽,你們究竟在躲些什麽”


    她單刀直入的問出了這個問題。


    何薇原本以為楊存生會說出什麽看似十分合理的理由,但她有把握,在自己縝密的思考和敏銳的眼光之下,這必然會露出馬腳。


    她仔細的注視著楊存生的表情,準備著從那其中看出什麽東西來。但出乎何薇預料的,楊存生卻愣住了。


    “躲躲什麽我們沒有躲啊。”


    何薇繼續冷笑。


    “沒有躲專門挑選不正規的交通方式,專門挑選管理粗糙的住宿地,在這段時間之中,除了進行相關調查之外從不出門,不購物,不消費,這還不叫躲”


    當初,正是因為楊存生幾人的這種躲躲藏藏的行為,她才將這幾人列為了重點懷疑目標。


    楊存生苦笑了起來。


    “坐黑車,住小賓館,不購物,不消費,我們是為了省錢啊。”


    “嗯”


    這次換到何薇愣住了。


    她想過許多種楊存生可能說的理由,但無論如何沒有想到是這個。


    好像……也很合理的樣子。


    但這仍舊未能打消她的懷疑。


    “如果你們心裏沒鬼,見到治安人員,為什麽那麽害怕”


    楊存生繼續苦笑。


    “這次調查總歸是幹私活,且還動用了學校的一些設備和資料……我當時以為學校發現了,報了警你們才來抓我們的。”


    何薇不為所動。


    哪怕這兩個理由再合理,她都不可能現在就相信。


    此刻,交叉審訊正在進行之中。且,已經有人前往學校和其餘地方進行核實。


    當最終的證據擺放在何薇麵前的時候,她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是鬧了烏龍。


    如此說來,x組織和楊存生之間的關係,僅僅隻是收了錢辦了一次私活而已。


    雖然楊存生幾人的行為從事實層麵來講,確實為x組織的行事提供了一些便利和協助,但,何薇卻很難拿這些行為來對楊存生幾人做出懲處。


    沒有任何一條法律規定,工人在幹活兒之前需要核實老板的合法性。


    最多最多,隻能算是道德之上有瑕疵而已,但最多也隻能讓學校層麵出麵做出一些懲罰,再多就說不過去了。


    何薇神情鬱鬱。後續的處置,她已經不打算再參與了。


    楊存生幾人已經被釋放,此刻正在大樓門口聚成一團,低聲討論著什麽。何薇打算離開,卻見楊存生滿臉討好的走了過來。


    他似乎並不擅長討好人。至少,現在這個在臉上堆出笑容做出討好姿態的模樣就十分生硬。


    “警官,您……”


    “有事”


    楊存生的腰不自禁彎下:“您,您能不能不向學校通告這件事情姓鄭的肯定跑了,尾款也給不了了,學校對我做出處分倒沒什麽,隻是現在就剩這麽點錢了,要是也被學校罰沒,那就什麽都沒有了。”


    對此,何薇心中有一種本能的厭惡。她的語氣便也愈發生硬。


    “對不起,如何處分你,那是學校的事情,我無權幹涉。”


    “警官,您通融一下,通融一下,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小方那孩子還在等錢用,我家裏拮據,專業也這麽冷門,沒什麽來錢的渠道,現在好不容易賺了一點,要是被學校罰沒了,小方那孩子可就耽誤了啊……”


    嗯


    何薇的神色認真了一點。


    “小方是誰”


    “小方也是我的學生,農村來的。”楊存生歎了口氣:“前段時間查出身子裏長了什麽瘤子,要一大筆錢才能治好。我們捐款湊了錢,但還是不夠。正好那個姓鄭的來找我,給的經費還算充裕。我們幾個就想著,接了這個活兒,賺點錢給小方治病去……唉。”


    “警官,求求您了,不要跟學校說。拿學校的資源幹私活兒確實是我們不對,我們保證就這一次,以後再也不敢了。”


    “警官,您通融通融……”


    那幾名學生也圍了過來,連聲向何薇哀求。


    何薇神色愈發認真了。她思考了一下,說道:“等我一會。”


    她走到旁邊,打了一個電話,通過自己的渠道核實了一下這件事情。片刻之後,她走了過來。


    “楊教授,抱歉,我們必須要向你們學校通報這件事情,這是我們的規定。但是……那個姓鄭的,給的定金是十萬是吧我手裏正好有些錢用不著,不多,正好也是十萬。我捐給小方,讓他拿去治病吧。”


    楊存生教授與他的幾名學生同時愣在了那裏。


    “這,這不……”


    “好了,就這樣吧。”


    何薇打斷了他的話語,拿過他的手機,直接將錢轉了過去,然後將手機塞到了他手裏。


    幾名學生眼圈再次泛起了紅色。便連楊存生這名老人,聲音也顫抖了起來。


    “我代表小方,謝謝您。”


    幾人一同彎下腰,向何薇鞠了一躬。


    “走吧,快去吧。”


    楊存生教授停頓了一下,終於還是說道:“警官,我不知道你們在調查什麽,但看樣子,似乎和民俗啊,某些地方曆史之類的有關聯。如果真的是這方麵的東西的話,有哪裏不清楚的,您可以去黃村,找一個叫黃為民的人。他在這方麵有很深的研究。”


    “黃為民我知道了。”


    何薇點了點頭,將這個名字記了下來。


    楊存生教授幾人離開,何薇臉上終於露出了肉痛的神色。


    “原本以為是條大魚,結果大魚沒釣到,我自己的錢還掏出去了十萬。唉……”


    晚上時候,張定山、何薇、呂卿良、陸銘四人再一次在線上加密會議室之中齊聚。


    “大魚沒了。”


    何薇此刻有些無精打采:“就是個烏龍而已。我的錢還掏出去了十萬……”


    她將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


    這次事件看似隻是一次孤立事件,但何薇知道,它卻意味著,自己之前所執行的,試圖通過對x組織的調查力量的追蹤,來最終尋找到x組織蛛絲馬跡的這一條思路,已經被徹底否定了。


    很顯然,就算還有其餘的,類似於楊存生教授團隊這種為x組織所服務的調查力量,己方也幾乎不可能通過這一條方向尋找到x組織的蹤跡。


    因為在與楊存生教授團隊的接觸之中,x組織已經表現出了足夠的隱蔽能力。


    畫麵之中,張定山的神色平靜,卻也沒有帶來什麽好消息。


    “這幾起失蹤案,我一直在調查,但沒有什麽收獲。我有足夠的理由認為,x組織在製造這幾起失蹤案之時,動用了超出我們當前科技水平的某些技術來消除痕跡。”


    這幾乎也意味著這一條路是走不通的。


    或許這些“失蹤案”的數量足夠多了,時間足夠長了——就像連環殺手頻繁重複作案那樣,才會有可利用的線索浮現,但短時間內恐怕無法達成目的。


    呂卿良說道:“我的排查有一點初步收獲。在已確定的那個曆史時段之中確實有一些奇特的傳說流傳下來,不過都是隻言片語,較為零碎。有數名專家都向我推薦了一個名叫黃為民的人,說他對這個地方的曆史、文化、民俗、傳說之類有很深的研究,我打算明天去拜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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