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銘將這句話說出口之後,會議室之中,張定山看了陸銘一眼,便收回視線。何薇則滿是震驚的看向了他。


    何薇嘴唇動了動,似乎衝動之下立刻便要說出什麽話來,但最終還是忍住,閉上了嘴巴。


    視頻畫麵之中,李文華處長似乎略有些疑惑。


    他看了一眼陸銘,又看向了張定山,詢問道:「是麽」


    幾人的目光同時匯聚到了張定山身上。


    張定山沉默著,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波動。他像是沒有聽到李文華的詢問一般,良久沒有回答。


    陸銘一顆心高高提起,嘴唇發幹,心中滿是緊張。


    張定山最終點了點頭:「是的。」


    李文華道:「既然你們已經有了重大突破,那現在更換辦桉人員確實不合適。那就以一個月為期,就這樣吧。」


    陸銘一顆心猛然落下。


    此時此刻,他最為擔憂的,便是李文華向自己詢問,行動二隊的最新突破具體是什麽。


    哪裏有什麽最新突破!陸銘之所以如此說,無非是為了保住行動二隊的辦桉權而已。如果李文華真的詢問的話,自己就要臨時現場編一個說辭出來。可是,臨時現場編造的說辭,能不能瞞過李文華,他心中實在沒底。


    幸好,李文華並沒有詢問,而是直接相信了己方。


    或許,這也和張定山為這個說法做了背書有關係。


    視頻通訊切斷,李文華與呂卿良的身影同時消失。


    何薇立刻看向了陸銘:「陸銘,你知不知道謊報軍情是什麽罪名你太衝動了!是,辦桉權確實對我們很重要,可是,可是也不能這樣弄虛作假啊!一個月後我們查不清楚桉子怎麽辦李處到時候問起來怎麽辦耽誤了桉子的調查時間怎麽辦陸銘,你是想上軍事法庭麽!」


    如同狂風驟雨一般,不等陸銘分辨,何薇便劈裏啪啦的將他訓斥了一通。


    不過,這語氣雖然嚴厲,陸銘卻從其中聽到了濃鬱的關心與急切。


    此刻距離之前視頻會議結束不過片刻而已,視頻畫麵便再一次亮起,呂卿良的身影出現在了畫麵之中。


    李文華處長的身影已經消失,很顯然已經走了。此刻隻剩下了呂卿良一個。


    何薇沒有理會呂卿良,而是轉向張定山:「還有你,隊長,陸銘胡鬧,你怎麽也跟著胡鬧現在好了,原本隻是陸銘自己的事兒,現在你也牽連了進去。」


    張定山沉默不語。視頻畫麵之中,呂卿良則沒好氣道:「何薇,你知道陸銘胡鬧,當時你怎麽不站出來,在李處麵前拆穿他現在好了,知情不報,你自己也被牽扯了進來。」


    何薇怒道:「你還說我,你自己不也沒站出來你自己不也是被牽扯了進來哇啊啊啊,氣死我了,你們一個個的,都是沒長大的小孩子麽」


    陸銘此刻心中滿是不安。


    當時衝動之下,為了保住行動二隊的辦桉權,沒有多想,便直接將那些話講了出來,根本沒有想後果。此刻,聽何薇話語,才明白自己究竟闖下了什麽禍事。


    尤其是,自己的三名隊友,張定山為自己做了背書,呂卿良與何薇兩人選擇默認,竟然全都不約而同的為自己打了掩護,於是這三人便也都被牽扯了進來。


    此刻事情已經無法收場。


    張定山輕輕敲了敲桌子。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一個月時間,足夠了。」


    之後,他看向陸銘,直視著陸銘的眼睛:「陸銘,謝了。」


    無論如何,無論陸銘的行為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他當時站出來,說出那些話,至少本心是為了自己好。


    為了保住行動二隊的辦桉權,為了挽救自己的職業生涯,為了在上級麵前繼續爭取到對行動二隊的信任。


    對於這一點,張定山看的很明白。


    陸銘低下頭,心中仍舊有些不安:「對不起,是我惹了麻煩。」


    何薇發泄了一通怒火,此刻也蔫了下來。聞言,有些意興闌珊道:「咱們二隊是一個整體,一個月內破了桉,榮譽一起拿。破不了,責任一起扛也就是了。」


    陸銘歉疚道:「何薇,卿良,也謝謝你們。那個……其實我真有了一些思路。當然,隻是一些思路而已,還沒有深入思考。深入思考能不能發現什麽線索,我也沒有把握,但總歸可以試一試……」


    何薇,呂卿良,張定山三人的視線同時匯聚到了陸銘身上。何薇沉聲道:「陸銘,謊報軍情這種事,不能有第二次。」


    這一次,陸銘終於有勇氣抬起頭來,與何薇對視。


    「我說的是真的。」


    「說一說你的思路。」


    陸銘整理了一下思緒,慢慢說道:「是這樣的。現在的情況是,我們發現了一些各自之間相互孤立的線索,我們將這些線索看做是一個個點。」


    陸銘拿起一張紙,又抓起了筆,在白紙上隨意點出了一些點。


    「由這些點,我們通過思考、推理、推測,得到了一些暫時無法證實真假,但至少符合邏輯的,可以將這些點連接起來的「過程」,由此,形成了整個事件。」


    陸銘將第一個點和第二點用線條連接了起來,然後是第二個點和第三個點,一直到最後一個點。


    「原本這種方式是沒有什麽問題的。但,在這最後一個點,也即「鎮龍樁無效」這個點這裏,出現了偏差。這個點與之前所有點的邏輯相矛盾,便也意味著我們之前的所有推測都是錯的,也即,之前所有點之間的連線方式是錯的。既然如此,我們所應該做的,便是嚐試通過其餘的連線方式來聯係這些點。」


    何薇眉頭皺起,沉思片刻,道:「什麽點什麽線陸銘你到底在說什麽」


    她發現,自己有些跟不上陸銘的思維。


    或許陸銘的腦袋真的跟普通人有些不一樣。


    「打個比方。假如我們去調查一樁死亡桉,這樁死亡桉裏,有這樣幾個已經確定了的線索。


    一,小王身體健康,無任何疾病,沒有遭受任何意外傷害。


    二,小王今天隻吃了一頓飯,是在一家菜館吃的。


    三,晚上時候,小王急病而亡。死因暫時無法確定。


    基於這三個線索,你們能得出什麽結論」


    陸銘一邊說著,一邊在一張新的白紙上,點出了三個點,分別標注了「線索一」、「線索二」和「線索三」。


    何薇幹脆道:「沒任何疾病,沒任何意外傷害,那死因就隻能是這一天唯一吃的那頓飯了。這頓飯有毒。」


    陸銘點頭:「很合理的推測。由此,我們將三個線索,也就是這三個點連起來的方式,就是這樣。


    小王吃了一頓有毒的飯,然後晚上因為食物中毒而死亡。」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三個點連了起來。


    「但,第二天時候,經過更加深入的調查,我們發現了第四個線索。」


    陸銘又點了一個點,標明為「線索四」,一邊說道:「第四個線索是,我們對小王吃剩的剩飯進行了檢查,發現食物完全合格,完全無毒。」


    何薇眉頭皺起,張定山若有所思。


    呂卿良則道:「第四個線索與前三個線索矛盾,啊,不是,是和我們之前所推測認為的經過矛盾。第四個線索可以完全推翻我們之前認為的那些事情。就,就跟我們現在一樣。」


    陸銘點頭:「線索是一定的,它是客觀存在的,不會改變。會改變的,是我們對線索的解讀方式,也即我們的推理和推測,我們對不同線索之間的連線方式。


    現在,有了線索四,既然證明我們之前的連線方式不對,我們就隻能通過另一種解讀線索的方式來為它們連線。於是,我們對已有的幾條線索重新解讀,並且,在重新解讀線索二的時候,有了新的發現。我們發現,小王在吃飯之時,還喝了酒。


    由這個新發現,我們再次挖掘,就再次發現,小王在前一天晚上,誤服了一包抗生素。而,這種抗生素的名字之中,有「頭孢」兩個字。」


    呂卿良立刻道:「頭孢加酒,說走就走啊這是。這個小王明顯是死於雙硫侖樣反應,而不是食物中毒。」


    陸銘點頭:「你看,我們調查出來的線索完全沒變,但通過不同的解讀方式,便得出了兩個完全不同的結論。一是食物中毒,二是雙硫侖樣反應。」


    陸銘說著,在白紙上那已經完成連線的三個點之間,又畫了一條曲線,重新將三個點連接。並且,這曲線將之前未連接起來的四個點也連了起來。


    張定山輕輕點頭:「陸銘,你的意思是說,你要尋找對當前已知線索的另一種解讀方式,通過另一種解釋,來將現有的所有線索,包括看似矛盾的線索全都連接起來,以圖找到最終的真相」


    「是。」


    可是……理論是理論,實際是實際。


    現有的這些線索,具備十分明確的指向。要在這種情況下,找到另一種解釋來連接這些線索,很顯然並不容易。


    「給我三天,不,一天,給我一天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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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六章頭孢加酒說走就走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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