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什麽,就能知道什麽……這得是何等的狂妄,又是何等的自信。


    李心安看向李林甫,他第一次對這個是他父親的男人生出了一股難以言表的畏懼。


    褚贏生臉色陰沉下來,“你什麽意思”


    “血衣堂不隻是一個殺手組織,還是我手下的一個情報機構,專門負責打探江湖上的各種消息,為此我們在各門各派中都安插了眼線。”


    李林甫微笑的看著褚贏生,“當然,貴派也不例外。”


    “鐵甲門裏麵,有你的人”褚贏生冷笑道,“大言不慚!我鐵甲門的男兒,無一不是個頂個的好漢,怎麽會被你這種人收買!”


    “賣主求榮的人哪兒都有,鐵甲門自然也不例外,我能知道你們今晚的行刺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知道那又怎麽樣,你府裏的禁軍已經死光了,僅憑周紅和你那個血衣堂擋不住我,底牌沒了,你還是要死!”


    李林甫搖搖頭,“那些禁軍隻是一個幌子,能讓你們放下戒備安心待在這裏的幌子。”


    “那我到要看看,你還有什麽底牌!”


    褚贏生一閃身,衝著李林甫直撞過去。


    鐵甲門的招牌功夫——鐵甲橫練,練至大成,全身似鐵甲,刀槍不入。


    而在褚贏生歸真境的內力加持下,此刻的他,宛若一顆飛速的大鐵球,要是撞到李林甫的身上,那他必死無疑。


    周紅雙目圓睜,目露凶光,張開雙臂,嘶吼著撲上前去。


    褚贏生與周紅撞擊在一起,一聲異常清晰的骨骼碎裂聲響徹在大堂內,每個人臉上的慘白又更加濃重了幾分。


    “找死!”褚贏生怒聲道,“給我破!”


    他歸真境的氣息毫無保留的散發出來,原本消瘦的褚贏生身體卻突然高大了幾分,將那緊貼在身子上的黑色夜行衣撐的鼓鼓囊囊。


    周紅喉間吐出一大口鮮血,兩隻手臂無力的垂下,筋絡已是斷了。但他還是沒有放棄阻擋,兩隻腳插進地麵,在褚贏生那恐怖的推力下,兩隻腳在地上留下了兩道深深的痕跡。


    但是褚贏生離李林甫隻有不到十步遠了,這個距離有多近


    近到褚贏生不用碰到李林甫,哪怕中間有個周紅隔著,他也能用內力把這位相爺活活震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李岫甚至飛撲上去,想要抵住周紅。


    “老爺子!”在李岫就要碰到周紅的時候,周紅原本呆滯的雙眼忽然間恢複了一絲清明,高聲喊道:“快!”


    褚贏生的頭頂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瘦小的宛若一隻猴子。


    他閃電般刺向褚贏生的頭頂,靠著他手裏的那隻筷子。


    電光火石間,褚贏生掠回了原地,他頭頂上的那個幹瘦老兒穩穩的落下,手中的筷子已經化為了齏粉。


    “有句話禇宗主說錯了。”落地的幹瘦老兒說道:“血衣堂,擋得住你。”


    血衣堂主終於露麵了。


    李心安愕然的看著那個幹瘦老兒,不敢相信,這位人們都以為隱藏在李府幕後的一品殺手,竟然就在大大方方的被李林甫擺在了明麵上。


    張思遠!


    “原來,傳說中的血衣堂主,就是李林甫的幕僚統領,哈哈,這可真是燈下黑了。”褚贏生笑道,濃稠的鮮血從他的頭發中滲出,流過眼角,滴落到地上。


    剛才張思遠的那一擊,可謂是驚心動魄,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前麵的李林甫身上,隻想著快點衝過去,卻忽視了來自上方的威脅。


    盡管他在第一時間做出了防守,將頭頂也化為鐵甲,但還是著了張思遠的道,受了傷。


    若不是自己後撤的快,恐怕就要死在張思遠的手中了。


    張思遠一副不悲不喜的樣子,背過手,淡淡的道:“禇宗主已經身受重傷,還不引頸受縛,更待何時”


    褚贏生冷哼道:“恐怕,張堂主也是不好受吧。”


    張思遠不說話,但周紅李岫李林甫都能看見,他背在身後的那隻手,在止不住的顫抖。


    褚贏生不愧是天下第七,那身足以比肩镔鐵的鐵甲橫練確實不是他修煉的刺殺功夫能應對的。盡管他在剛一出手的時候就要殺死褚贏生了,但還是被後者反應了過來,橫練功夫的反震之力幾乎震斷他的手臂!


    “看來你也是沒有什麽再戰之力了。”褚贏生見張思遠閉口不言,哈哈大笑,“張所王寬,你們兩個牽製住他。”


    “我去宰了李林甫!”


    褚贏生身邊,那兩名鐵甲門的黑衣弟子對視一眼,眼裏露出一抹狠辣,同時衝向了張思遠。


    看著向自己衝過來的兩名大漢,張思遠身形一閃,仿佛瞬移一般,出現在了二人眼前。


    像是受了什麽驚嚇,張所王寬二人前衝之勢竟是慢了下來。兩個人跌跌撞撞的向前走著,隨後膝蓋一軟,同時跪倒在了已經陷入昏迷狀態的周紅麵前。


    張思遠的手裏多出了一把匕首,而兩人的大好頭顱早已被頸間噴湧的血液噴的衝天而起。


    “禇宗主的鐵甲我破不了,但您憑什麽認為,不過區區兩個二品中位的小子,能攔得住我。”


    褚贏生陰沉著臉,好久好久,才咬牙說道:“好,那我就先殺了你!”


    他渾身的氣勢再度上漲,牢牢地鎖住了張思遠。黑色的夜行衣已經承受不住他越來越雄壯的身軀,已經快要被撐裂了。


    褚贏生大步上前,眨眼間卻出現在了張思遠的麵前。伴著褚贏生的瞬間移動,大堂之內掀起一陣狂風,將桌椅板凳吹得四散而去。


    張思遠快,褚贏生比他還快!


    褚贏生抬起拳頭,樸實無華的一拳朝著張思遠的臉招呼了過去。但是張思遠不閃不避,他也閃避不了。


    在褚贏生歸真境修為的氣勢封鎖下,張思遠連動也動彈不得。


    張思遠雙目赤紅,在褚贏生的拳頭即將打在他的臉上時,張思遠兩隻眼睛同時爆出一陣血霧,七竅流血下,他強行掙脫了褚贏生的束縛,將右手上的那把匕首遞了出去,插進了褚贏生的小腹。


    褚贏生的拳頭終究還是打在了張思遠的臉上,他的身軀在空中旋轉了幾圈,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半張臉被打爛,鮮血不停的往外流。


    褚贏生嘶吼著,拔出了小腹上的那把匕首,扔在地上,朝著李林甫走過去。


    張思遠一敗,貌似李林甫所有的底牌都已經用完了,並且沒奏什麽效。


    但李林甫還是不退,仿佛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內。


    李林甫背後,那扇破碎的屏風突然動了起來,“隆隆”的聲音響徹在眾人耳邊。


    那扇屏風的下麵,大地裂了一道口子,露出一個漆黑的,深不見底的洞口,邊緣處,什麽東西正閃閃發亮。


    “錚——”


    一道橫木似的巨大箭矢在那個洞口射了出來,直奔著褚贏生而去。


    褚贏生兩掌一合,緊緊的握住那道箭矢,但還是止不住的向後退去。此刻,他那歸真境的修為好像沒幫上半點忙。


    他一直退到了大堂的外麵。


    褚贏生張開手,那道箭矢完成了它的使命,無力的掉下,在青石板的地上砸出一個大坑。褚贏生默默的看著自己的手掌,早已是鮮血淋漓。


    雄冠天下的鐵甲橫練,被一道箭矢給破了!


    “床弩。”褚贏生麵無表情的說道:“你居然把它搬來了。”


    “知道禇宗主要來,這是專門招待宗主的。”李林甫微笑道:“我沒記錯的話,您的父親,上任鐵甲門宗主褚雄成就是在當今聖人平叛韋後叛亂的時候被一張床弩的箭矢釘在了牆上吧。如今父子二人都是一種死法,倒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那是父親連戰當時跟隨韋後叛亂的三名一品高手,力竭罷了。他當時躲不過去,我能!”褚贏生喝道:“李林甫,你覺得僅憑一張床弩,就能殺的了我嗎”


    “那自然是不能夠。”李林甫搖搖頭,有些惋惜的道:“所以我準備了三張床弩,都是從南衙禁軍裏調過來的,天亮了,還要還回去。當然,僅僅三張床弩還是不夠,所以,我還預備了別的後手。”


    李林甫拍拍手,不知道什麽地方突然“咻”了一聲,好像是在放煙花,隨後就看到一道焰火直衝上天。


    堂上眾人的耳邊再次響起了“隆隆”的響聲,聲音卻比剛才還劇烈。那張床弩上抬,完全的露出了它的廬山真麵目。和他一起的,還有另外兩張床弩,分列在它的兩邊,各自有四名軍士掌控著這個摧城殺敵的恐怖兵器,三道閃爍著錚錚寒光的箭矢對準了褚贏生。


    院子裏,大堂內,地麵上,柱子上,牆壁上,假山上甚至大樹上,都出現了一個漆黑的洞口,無數穿著明亮鎧甲的士兵從裏麵走出來,拿著盾牌長槍戰錘和製式唐刀,將大堂外的鐵甲門弟子團團包圍。


    李騰空抱著李心安,呆呆的看著兩人藏身的那個柱子突然出現了一道洞口,全副武裝的士兵像變戲法似的從裏麵魚貫而出。二人先前還在震驚於床弩的威力,就聽見旁邊柱子裏傳來一陣陣的齒輪轉動鐵鏈摩擦聲。


    “是墨家的手段”李心安小聲說。


    “嗯。”李騰空沉重的點點頭,“擺弄機關,江湖上隻有墨家人才能做出這種鬼斧神工的東西。”


    “李府很多年之前曾經有過一次大翻新,持續時間近一年,所有人都搬了出去,那時候你還沒有出生。現在想想,這應該就是父親那時候的謀劃了,將整座李府變為一座機關,禦敵,或者保命!”


    “難怪,麵對殺意凜然的褚贏生,手中底牌接連失效,他還能麵不改色。”李心安看向李林甫,複雜的目光說不清是佩服還是什麽。


    “禇宗主,糾正一下,你的情報有誤。我府內的禁軍不是一百五十名,而是一千五百名!”李林甫張開雙臂,充滿著得意。


    “這些士兵都是剛從邊疆上下來的,半個月前還在和吐蕃人拚命,身上的殺氣還沒有消退。他們也是過慣了光明正大一刀一槍的日子,不知道和禇宗主的鐵甲門相比,誰更勝一籌啊”


    “相爺也太看得起他們了。”士兵的最前麵,一個虎背熊腰的將領獰笑道:“咱們兄弟都是過慣了刀尖上舔血腦袋別在褲腰上的日子的,和咱們相比,他們就是吃奶的娃娃!管你是什麽一品高手,都得死在崔某這一對戰錘之上!”


    “那就試試吧。”褚贏生點點頭,轉過身,看向那些鐵甲門弟子。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視死如歸的表情,他們知道自己很可能再也回不去了,但沒人怕,反而都衝著褚贏生笑了起來。


    褚贏生笑道:“很好,鐵甲門的男人沒一個孬種!”


    “李林甫,就讓我,再殺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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