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權咬牙講完了事情的經過,“慕容公子,我到處都找不到堂主,你知不知道他在哪兒?”


    慕容白心裏泛起一股悲傷,回答道:“我們幾個時辰前分別,他說要去找李俶殿下,想來是在那裏。”


    “宋慧安全嗎?”


    “她好得很,慕容公子你突然問這個幹什麽!”


    “張權你不要著急,現在趕回去,帶著血衣堂所有的人手,再從地下把宋慧帶出來,立刻趕往皇孫府。”


    “皇孫府,去哪兒做什麽?還要帶著那個瘋婆娘。”張權問道。


    “因為那個蠱師,他的目標就是宋慧!”慕容白道。


    滅口宋遠峰,凶手是一個蠱師。偷襲血衣堂,凶手還是個蠱師!這不難猜想出這名蠱師的目的——無非是血衣堂關押著的宋慧。


    但問題是,這個蠱師是怎麽知道宋慧在血衣堂的?


    張權臉色鐵青,“原來如此,我說怎麽會突然有人對付我們呢,原來是這個災星!我回去就殺了她!”


    “不可!”慕容白趕忙勸阻,“宋慧有大用,她不能死。”


    “那我們死去的三個兄弟就能死了?”張權反問道,“慕容公子,您剛來血衣堂,看的是堂主的麵子,對我們這些人沒有感情,可是我有啊!我不能看著害死我兄弟的人在麵前我什麽都不做,還要保護她啊!”


    看著義憤填膺的張權,慕容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他隻能安慰道:


    “張權,我會抓住殺死堂裏兄弟的蠱師的,堂主也會抓住那蠱師的。宋慧是我們千方百計要保護的人,不能讓她死在我們的手上!她死了,凶手就如願了,那三位弟兄也就白死了!我們做的這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


    少年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張權說道:“抱歉了慕容公子,我太衝動了,我現在馬上回去。”


    看著張權疾馳而去的背影,慕容白也不敢耽擱,他先去看了一下尤桑,見李心安還沒有回來,便急匆匆的往皇孫府趕去。


    皇孫府前,重甲環繞。慕容白簡單的說明來意,就有黑衣人從府內出來把他領了進去。


    “殿下說過,隻要是慕容公子來訪,一律沒有阻攔。不管他在幹什麽,都要進行通報。”黑衣人說道。


    慕容白見過這個人,當初李心安為了救自己還和他產生過矛盾。


    這是李俶“八部天龍”中由當今太子殿下親手組建,最為受他信任的“天眾”的副手,名字,好像叫做邪裏牙。


    “李俶殿下厚愛了。”慕容白淡淡的回應道,他對這人談不上好感,沒必要假以顏色。


    聽到慕容白對殿下直呼其名,邪裏牙的臉色有些難看,冷哼一聲,道:


    “久聞慕容山莊浩然劍典為當世一絕,有機會倒是希望能與慕容公子討教一番。”


    “閣下既然有意,等這一陣風波過後,慕容白再攜劍上門。”


    慕容白眉毛一挑,心想這人怎麽回事,怎麽沒頭沒尾的突然要找自己打架!


    邪裏牙冷笑一聲,把他領進了偏房,說道:“慕容公子請在此稍作休息,殿下如今不在府內,等他回來,我再帶公子去見殿下。”


    “什麽,殿下不在?”慕容白驚呼出聲,“閣下切莫騙我,慕容白此次前來確有要事。殿下若非有緊要國事處理,請務必讓我見一麵,即使驚擾殿下,慕容白也願承擔一切罪責!”


    “慕容公子說笑了,我可沒騙您,殿下前不久剛剛出去,確實不在府裏。”


    看著邪裏牙神色不像是在說謊,慕容白平複下心情,道:


    “那敢問閣下,李心安可曾來過這裏?”


    邪裏牙笑道:“慕容公子,您還別說,殿下這次出府,就是為了他李心安。”


    慕容白眼神一凜,“此話怎講?”


    邪裏牙笑容更燦爛了,“別說了!那個李心安不知道怎麽回事,居然被京兆府的人給抓了起來,關進了大牢。京兆府少尹全萬仇火急火燎的趕來報信,殿下就帶人去提人了。”


    慕容白突然想起自己離開京兆府時,全萬仇無意說起的那句話:


    “這一幫子人屍位素餐,真是越來越不幹正事了。剛才不久前他們才抓進來一個人,說是光天化日持械破門意圖傷人,你別看說的好像他們辦了一件好事,我告訴你,這是他們……”


    “李心安,你個笨蛋!”慕容白罕見的罵起了人。


    “這全錯過了啊!”


    ……


    一個時辰前。


    李心安被粗暴的推進牢房,頭上的黑布被獄卒取下,他如釋重負的深吸了一大口氣,呼吸重新順暢的感覺是真好。


    雖然這牢房裏的氣味不太好。


    陰濕的空氣裏,李心安打了個寒顫。他在牢房裏轉了一圈,找了個滿意的位置,一指彈飛上麵的蟑螂,一屁股坐在稻草上。


    自己到底為什麽會被抓?


    李心安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我的身份暴露了?應該不會啊,我的身份隻有殿下和白木頭還有兩位五毒教前輩才知道。”


    “殿下要是想殺我,根本用不著京兆府,自己動手就是。白木頭?他不可能。兩位前輩也沒有理由,他們都是明事理的人,若為五毒教報仇不會選在這個時候,而且也不會報官。”


    李心安思索道,如果不是這三個人,那是誰想殺我?


    或者說,自己的身份是什麽時候暴露的?


    這件事情太詭異了,從一開始那個頭戴鬥笠的神秘人開始就說不通。


    自己找了幾天都沒有半點頭緒線索的人,會在大白天,在大街上,這麽巧妙的和自己撞在一起?穿著奇怪的裝束,和自己相遇?


    仔細想想,兩人碰麵就不正常。以他們兩個人的行動軌跡,他根本撞不到那個神秘人。


    也就是說,那是他自己故意撞過來的。換而言之,是他故意要吸引自己的注意!


    “該死!我怎麽現在才意識道這個問題!”李心安一拍大腿,懊惱的道。


    “要是我當初能猶豫一會兒,這麽顯而易見的陷阱我就不會傻愣愣的跳進去了!”


    懊惱之餘,他又想起另一個問題。


    京兆府的衙役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


    “房頂上的網,消失的神秘人,恰好出現的京兆府衙役,嘶……這三者未免太過湊巧了一些,還是說,京兆府是預先在那裏設伏的?”


    李心安猛然驚覺,心裏的疑惑一掃而空。對啊!如果京兆府在那裏有埋伏,一切就都說的通了!


    長生教能知曉長安城裏哪些孩子符合他們的條件,說明京兆府或禮部裏麵有他們的人,而自己被一個蠱師所吸引,中了京兆府的圈套,這一切都圓了起來。


    “長生教,好一個長生教!”李心安冷笑道,“能調動這麽多人抓我,看來那位隱藏在京兆府裏的間諜不僅僅是地位高,還手握實權!”


    “這樣的人在京兆府沒幾個,幾位掌軍司罰的參軍、兩位少尹、還有那位京兆府尹。”


    “幾位參軍我不熟悉,暫且擱置一旁。全大哥不可能會是,另一位少尹大人好像主管政事,至於京兆府尹……”


    李心安想起那個沒見過麵的錢世昌,那日兩人僅一牆之隔,是他們離得最近的時候。


    “若堂堂京兆府的府尹都是長生教的人,那未免也太恐怖了……”


    李心安正感歎著,突然牢房外走過來兩個人,敲了敲那比胳膊還粗的木柵欄,喝道:“喂喂喂,站起來,跟我們走!”


    李心安瞥了一眼兩人手上的鐐銬和繩子,心裏閃過一絲不妙。


    他穩住心情,說道:“兩位官爺,您們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啊?”


    “少廢話,這不是你該打聽的!”獄卒嗬斥道,“快出來!”


    李心安悄悄歎了口氣,事已至此,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走出牢房,獄卒給他帶上了鐐銬,推著他走出大牢。


    兩名獄卒帶著他一直往沒人的地方走,李心安看著周圍的景象,推測出這裏快要臨近京兆府的後門。


    有什麽事情,是要從京兆府後門把自己帶出去的?


    他已經猜出了這兩名獄卒的打算,笑道:“兩位官爺,我能問一下,是哪位大人讓你們來殺我的嗎?”


    “嘿嘿,你還不算傻!”一名獄卒冷笑道,“但抱歉了,隻能讓你做個糊塗鬼。這麽說吧,你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我惹到什麽不該惹的人了……李心安暗暗想道,但還是發問:“兩位官爺打算在這裏動手?”


    “廢話,當然是帶出京兆府了!”獄卒罵道,“在這裏怎麽處理。”


    “放心,我們二人,管殺,也管埋!”另一人笑道,“我們兩兄弟做這種事情多少回了,熟悉得很。看到沒有,就這條小麻繩,在你脖子上拴一個圈,輕輕一拉,不消十息,你就安靜的死了,快得很!”


    一邊說著,他一遍拿著那條粗大麻繩在李心安眼前晃悠著。


    李心安心裏卻閃過一絲慶幸,幸虧是在京兆府外,自己還能逃跑,隻是不知道自己的“白虹”被他們放在了哪兒。


    聽他們的話,他們二人幹過不少這種事情,手下想必有很多無辜之人的冤魂,要不要把他們也一起殺了?


    李心安眼底深處湧現出殺意,這是他少有的想對對奸臣惡賊之外的人動手。


    看著李心安的目光緊緊盯著那條麻繩,那兩名獄卒還以為他是被嚇傻了,哈哈大笑起來。


    前麵不遠處就是後門了,兩名獄卒也放鬆了下來,聲音也變得大了些。


    “到了下麵,別怨我們兄弟,咱們也是給上麵人辦事。下輩子托生個好人家,本本分分,別在惹到惹不起的人了。”


    他們走到了後門前,正要推開門出去,隻聽到後麵傳來一個聲音:


    “哪個人要到下麵,哪個人又惹不起?”


    這個聲音十分熟悉,李心安訝異的回過頭,隻見他們來的這條小徑旁邊的樹叢後轉出來一個人,正提著褲子,身後背著一個大大的包裹,不是全萬仇還是誰?


    全大哥……李心安剛想叫出聲,不過轉瞬就打消了這個想法,因為全萬仇正悄悄對他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先不要說話。


    “全少尹。”兩個獄卒臉色一變,不安起來。


    “你們這是幹什麽?”全萬仇打量著他們,掃了李心安一眼,裝作不認識他一樣,道:


    “這個人是誰?”


    一名獄卒戰戰兢兢的道:“稟告全少尹,這是新來的犯人,我們……我們……”


    我們去做了他……這句話當然不能說,全萬仇的剛直在京兆府是出了名的,我要是說了這句話,還不得死在這人前麵!


    獄卒欲哭無淚,他們之前根本沒有料想到能在這裏撞見別人,還是最難纏的少尹全萬仇,他們連個說辭都沒有準備。


    說辭,他們能說什麽說辭?傍晚時分帶著新來的犯人從後門悄悄溜走,手裏還拿著條麻繩,這拿什麽解釋!和犯人去跳繩?


    看著二人的窘迫,全萬仇冷笑道:“丘攬,牛冀,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在京兆府做的是什麽醃臢生意,害了多少條人名!以往你們做的事我沒看到,沒有證據,我管不了。但是今天這個人我見到了,我就不可能不管!”


    丘攬牛冀對視一眼,哀求道:“少尹大人的話,我們兄弟倆不敢不聽,但是今天這事,我們不敢不做啊!”


    “怎麽,你們是要當著我的麵殺人了?”


    兩人慌忙跪下,哭著說道:“全大人,您借我們十個膽子我們也不敢啊,但是……吩咐這件事的人我們招惹不起,我們要是不做,我們就得死啊!”


    “這倒有意思了!”全萬仇笑道,“能輕鬆讓你們死,這看來那位還是個大官,大官為什麽非得幹涉這麽一個犯人的生死呢?這個人到底是誰?”


    “大人,我們真的不知道啊,我們就是個辦事的。”


    全萬仇冷哼一聲:“那好,我問你們,隻是你們做這件事的人,到底是誰?”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道:“恕小的直言,就算是少尹大人您,也管不了這件事,您就別為難我們兄弟倆了。”


    “哦?”全萬仇眯起眼睛,饒有興趣的道:


    “京兆府裏麵,還有不把我放在眼裏的人?他是誰?”


    兩名獄卒慌忙道:“大人,不敢說啊!不敢說啊!”


    李心安低下頭,眼裏有著深深的震撼。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說與不說,沒區別了。


    那個人的身份,那個長生教的人,那個要殺自己的人,不是已經昭然若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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