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七十裏路就到金州了,今晚就地休息!”


    一座破敗的廟宇內,背著重劍的男人看著倒塌一半的佛像,神情悲憫。


    “看不出,你還信這個。”男人身後,有人輕佻的道。


    “我們草原上可沒有這種虛幻的東西,怎麽樣,要不要改信巫神?”


    “我不信佛,也不信你們的巫神。”


    男人撫摸著重劍的劍匣,沉聲道:“我隻信自己!”


    “看出來了。”


    阿木帖爾汗拍了拍李永昌的肩膀,“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跟著狼主,不會吃虧。”


    “那個女人?”


    “她是神!”阿木帖爾汗糾正道。


    “一個女人就把你治的服服帖帖,她以為自己是武氏啊。”李永昌不屑的道。


    “把狼主說成是我們契丹的武則天也無不可,但,狼主她,比你們的武則天要更加優秀!”


    “給我一個大官,你說她是呂雉都行。”


    阿木帖爾汗開始癲狂的自言自語起來,李永昌不去管他,轉身徑直離開了寺廟。


    廟宇外麵的一棵光禿禿的大樹旁,圍了不少人。


    一個白衣變黑衣的男子,被他們五花大綁的綁在了樹上。


    李永昌擠過人群,來到那個白衣男子身前,端詳許久猛地捏住他的下巴。


    “慕容公子,是不是從來沒預料過,自己會有一天,變得比臭水溝裏的老鼠還要低賤?”


    他鬆開昏迷不醒的男人,大笑著離去。


    ……


    李心安一行人輕車簡從,南下三百裏。


    兩天一夜的光景,已經快要看的見漢水了。


    但這一路打探,也沒探聽到神花會一行人的蹤跡。


    夜幕降臨,在漢水北麵的一座山崗上,李心安等人就地紮營結寨,開始休息。


    兩天一夜不眠不休,就算他們都是精銳,也吃不消。


    尤其是葉青嵐,馬匹疾馳,磨的他大腿通紅,皮肉挫破,已經快要騎不上馬了。


    李心安帶著人去山林裏麵撿了一些枯枝回來,升起篝火。


    葉響和曲剛合力,捕捉到了一頭大野豬,加上袁勝從初冬冰冷的河水裏捕上來的十幾條大魚,眾人的晚飯總算有了著落。


    李心安架好兩口鐵鍋,把魚開膛破肚,清洗幹淨,一股腦兒的到了進去。


    “廚藝不精,大家多多見諒。”李心安歉然道。


    看著鐵鍋裏翻騰的魚兒,圍在鐵鍋前的眾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與此同時,另一邊,傳來了一股更加濃鬱濃鬱的香氣。


    那頭大野豬已經被大卸八塊,肉塊插進樹枝,在篝火上翻烤。


    其他人也不閑著,在咕咕叫的肚子把自己徹底逼瘋之前,都把各自帶著的幹糧拿出來烘烤。


    個別有經驗的,則是直接把幹糧呼在了鐵鍋鍋沿上。


    魚熟的最快,盡管隻是清燉,沒有任何的材料,而且還帶著一股鐵腥味,但血衣堂眾人還是狼吞虎咽,眨眼功夫,十幾條大魚被吃的幹幹淨淨,湯都沒剩。


    半個時辰後,野豬肉也熟了。


    忙碌了一個晚上的李心安總算是得了空閑,拿了一塊裏脊肉,大快朵頤起來。


    吃到一半,他瞥了一眼身邊的葉青嵐,抹了抹嘴邊的油,問道:“怎麽不吃啊?”


    葉青嵐愁眉苦臉,撕下一小塊肘子肉絲,塞進嘴裏,含糊不清的道:“沒胃口。”


    “吃不慣這些?也管不得你,魚湯確實腥了點,我的問題,哈哈,下次改進!”李心安笑道。


    葉青嵐原本沒想著吃東西,還是李心安把袁勝特意留給自己的那碗魚湯給了葉青嵐,他才勉為其難的吃了幾口。


    原本李心安以為是自己手機不好,不過現在看來,葉青嵐倒像是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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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煩心事。


    “我不是說這個,我能吃苦的。”葉青嵐輕聲說道,“我隻是擔心,四五天了,神花會和慕容白一點消息都沒有,其他三路也沒有任何動靜,你說那個木頭會不會——”


    “不會的!”李心安驟然打斷了他,葉青嵐驚愕的轉頭看過去。


    李心安眉眼彎彎,“白木頭可是未來的武林第一,不會出事的!”


    “……但願吧。”葉青嵐低下頭,小口小口喝著魚湯。


    “現在在漢水,等明天晚上,我們就要進金州城了。”李心安道,“進了城,你就先休息吧,不用跟著找了。”


    葉青嵐搖搖頭,“我沒事,一點小傷,堅持得了。”


    李心安歎道:“慕容山莊的慕容塵先生也正向長安趕來,我們說不定會碰上。”


    “哪兒有那麽快,這才五天,他們最快也就才到廬州。”


    “那可未必,這次來的,可都是一品高手,趕路速度不知道比我們快多少。”


    葉青嵐皺起眉頭,歎道:“慕容塵啊……一個死板的小老頭兒,小時候住在慕容山莊,沒少挨他的白眼。要不是我是外人,他的那個小板板,早就打在我屁股上了。”


    “慕容塵前輩是慕容山莊的第四高手,這次若是有幸能與他相見,定要討教一番。”李心安暢想道。


    不知不覺,夜風驟起。


    眾人也吃完了晚餐,收拾好東西,裹好毛氈,找個背風的地方,各自睡覺去了。


    守夜有三班,李心安和曲剛是第二班。


    一個時辰後,李心安被葉響叫起當值守夜。


    他來到山崖之上,蹲了下來。


    腳下,是洶湧的漢水。這條大河還沒有到它凍結的時候,它的生命還沒有死去,依舊還在發出自己的怒吼,宛如雷震。


    天幕之上,繁星明亮而璀璨,照耀著漢水,波光粼粼。


    時值深夜,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河上已經泛起了嫋嫋霧氣。


    慕容白的身影,虛幻飄渺,似乎就在那霧氣之中。


    李心安的心跳驟然加速,他摸著胸口,隻覺身體冰涼。


    葉青嵐之前的猜想是他預料的最壞的局麵——慕容白身死!


    神花會抓走慕容白,意欲何為?李心安不清楚。


    單純為了慕容白個人,可能性基本為零,除非他們從神花會裏找出的那“公主”兩個字真的是指的宮裏某位嬌貴公主看上了慕容白,才讓神花會抓走他。


    但李心安已經查清楚了神花會祖宗八代的關係,他百分百確定,沒有人和宮內有關係。


    要麽就是,拿慕容白要挾什麽人。


    李俶?首先排除。最有可能的,就是慕容山莊。


    這也是李心安為什麽選擇南下的原因。


    李心安的打算就是,若是一路上找不到神花會和慕容白的蹤跡,自己便會直接去吳郡,進慕容山莊!


    所以——


    “別死啊。”


    李心安輕輕撫摸著自己的配劍,“錚”的一聲,把長劍抽出。


    光亮的劍身上,照應出李心安的眼睛。


    “白虹,慕容白會沒事的,對吧。”


    無人應答,夜風拂過,長劍悲鳴。


    ……


    第二日,眾人整裝待發,直奔金州城。


    度過漢水,便是陽關大道。


    漢水之北,還是長安所轄,人跡較少。漢水之南,卻是逐漸的繁榮了起來。


    尋人問話,倒是便捷許多。


    可結果與在長安並無二致,袁勝他們並沒有打聽到有關神花會和慕容白任何的消息。


    按理說,神花會三百餘人,這麽龐大的一支隊伍,很容易吸引人的注意才對。


    要麽,是神花會意識到問題,分散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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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麽,就是李心安自己從一開始就判斷錯了。


    失落的情緒彌漫在所有人的身上,一直到傍晚時分,進了金州城,也沒有人提的起興致。


    金州城裏,有血衣堂的暗樁。


    在出發之前,李心安就已經飛鴿傳信於他們,到了金州,自有人接應。


    李心安轉過頭,給身後的袁勝使了個隱晦的眼色。袁勝心領神會,悄悄放慢了速度,退至眾人最後。


    走到街角後,袁勝折向了另外一條路。


    眾人找了一個客棧,店小二一看來了這麽多人,興衝衝的接了上來,麻溜的從李心安手裏牽過韁繩,首先讚歎了一句:


    “好馬!”


    “客官,您幾位,是打尖兒啊,還是住店?”


    “休息一晚。”李心安說道。


    店小二伸出手指,指著臉一個一個挨個數著。眾人麵對此舉,皆是臉上一黑。


    “不用數了。”李心安說道,“一共三十人,不用單開,大房即可。”


    “好嘞!”店小二眉開眼笑,衝著客棧裏麵高聲叫嚷道:


    “六間大房,客官裏邊兒請!”


    血衣堂和葉家諸人跟著店小二去房裏安置東西,李心安掏出了五十兩銀子,扔給掌櫃的。


    “除了房費,剩下的,都給我換成好酒好菜,今晚我們開席!”


    奔波兩天,難得進了城,總得讓手下人吃點好的,不然李心安也過意不去。


    “是是是,保證讓少俠您滿意!”掌櫃雙手捧著沉甸甸的銀子,笑得合不攏嘴。


    眾人安置好了行李,又都聚集到了大堂裏,等著李心安的吩咐。


    “現在離金州城的宵禁還有一個時辰,這段時間我們不能浪費,所有人全部出去探聽消息,留三人待在這裏,準備隨時接應。”


    “一個時辰後,所有人一個不少,全部返回客棧!”


    得到指令,眾人各自離去,騎上馬,四散消失在金州城昏暗的街道上。


    “小二,勞煩問一下,你可曾見過有一支三百餘人的隊伍來到金州城?”


    店小二思索了一陣,搖了搖頭,說道:“客人,我趙六從小在金州城長大,莫說是三百人,就算是三百隻家雀兒來,我都知道。”


    “實不相瞞,您打聽的人,我沒見過,他們肯定沒來金州。”


    李心安眼裏湧現出濃濃的失望,他點了點頭,輕道:“有勞。”,邁步走出了客棧。


    一個時辰後,出去的眾人陸續返回。


    結果還是那樣,沒有神花會和慕容白的消息!


    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再好的酒菜,他們也吃不下去。


    這頓飯,眾人都吃的索然無味,還不如昨夜的魚湯和野豬。


    沒過多久,葉青嵐率先起身離席,回房間休息去了。


    葉家的十個人,三三兩兩,也都逐漸離開。隻剩下血衣堂的二十人還坐在座位上,等著李心安的指示。


    “袁勝還沒有回來,等著。”李心安輕聲說道。


    他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隨後撕下一條燒雞腿,塞進嘴裏吃了起來。


    打更的更夫的聲音遙遙傳來:“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聲音遠遠傳來,有遠遠離開。之後,便是巡城士兵的沉重腳步。


    在宵禁前的最後一刻,客棧的大門被人猛地推開,袁勝氣喘籲籲,帶著血衣堂在金州的負責人趕了回來。


    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望向李心安,雙眼滿是欣喜。


    葉青嵐不知何時,倚在了二樓的欄杆之上,一臉凝重的看著袁勝。


    李心安完全沒察覺到葉青嵐的存在,急切的上前,問道:“怎麽樣了?”


    袁勝咧嘴一笑,“城南二十裏,他們停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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