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拍打著李心安的後背,笑道:“臭小子,兩年不見,壯實這麽多!”


    李心安咧嘴一笑,“師兄你怎麽回來了?提前也不給我個信。”


    裴旻大弟子常玉說道:“我本來是跟著回京送報表的人回來的,本想著到了代州再給你寫信,可沒成想半路遇上了一些江湖紛爭,耽誤了幾天,就沒顧得上。”


    兩人攜手往幽香居內走去,李心安難掩激動,“師傅近來可好?”


    “老頭子還是那樣。”常玉回答道,“現在要打仗了,老頭子軍職臨時加了一級。我來的時候,他帶著小股精銳去草原了,作為奇兵要偷襲契丹的軍帳大營。”


    “師傅在邊境待了這麽多年,這次戰爭若是大捷,朝廷怎麽著也得讓他加官晉爵,回長安當官養老吧。”


    常玉道:“那可不?和師傅同一批的將軍已經有很多人先回長安了,估計等戰爭結束,老頭子應該能撈個北衙禁軍大將軍當當。”


    他看向師弟,笑道:“別說老頭子了,你呢?在長安,可還過的舒心?”


    李心安剛想開口,突然想起餘和林來,不由得有些低落,但還是擠出笑臉,道:


    “當然,在殿下手下風吹不著,雨淋不著,逢年過節都能拿上好一筆賞錢,闖禍了也有他兜著,過得可好了,沒看到我都胖了嘛。”


    常玉挑了挑眉,察覺出李心安有些不對勁,當下便問道:“怎麽著,有心事?”


    “沒有。”李心安敷衍了一句,“最近經曆的有點多,血衣堂死了不少人,我在為這個發愁。”


    “這樣啊。”常玉把腰間的兩把長劍接下放下桌子上,一手撐著臉,問道:


    “血衣堂那幾個分堂堂主還有沒有難為過你?現在老頭子不在,如果有,我替你出氣!”


    “當然沒有,師傅已經教訓過一次了,他們哪兒敢啊。”


    李心安隨手拿起師兄的一把配劍,“錚”的拉開,長劍樸實無華,隻是當初明亮的劍身氤氳上一層淡淡的血色,殺伐之氣撲麵而來。


    “這把劍是止戈,卻也變得如此凶厲,邊境廝殺不斷,過得很苦吧。”


    常玉歎了一口氣,“唉!也就那樣吧,每天都死人。有的時候,一個斥候小隊,十幾個人,出去就再也回不來,屍體都找不到。”


    “記得我剛上戰場那會兒,整天擔驚受怕,生怕不知道什麽時候敵人就殺過來了,不想交代這條小命,就雞賊的躲在隊伍最後麵。過了這麽多年,那股危機感就莫名的消失了,生死都有點看淡,早就麻木啦。”


    李心安眼簾低垂:“前兩次我去邊關,你都去了草原腹地不在,我和師傅都怕你就一去不回了。師兄,你安安穩穩當師傅的侍衛多好,沒必要跟他一樣自己立功做將軍的。”


    “大丈夫當帶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在戰場上待了十幾年,你知道士兵們最怕的是什麽嗎?”


    “是忘卻!”


    常玉歎道:“我們為大唐浴血奮戰,不想到頭來別人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我也怕這個,所以,我就要爬的比別人都高。”


    “你不想投身江湖,當天下第一了啊。”


    常玉搖搖頭,“早沒興趣了。”


    李心安揶揄道:“那可不行啊,在軍隊沒有女人的,師傅還指望著抱孫子呢,師兄,起碼出來去江湖上走一遭。偌大江湖,那麽多俠女,總有你喜歡的那種。”


    “滾滾滾!”常玉狠狠刮了李心安一眼,接著冷笑道:“師弟啊,我在軍隊接觸不到女人,你在長安吃香的喝辣的,身邊女人一定不少吧,就沒一個開花結果的?”


    “咳咳咳,師兄,我覺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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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換個話題了,晚上去喝酒怎麽樣,我請。”李心安一臉嚴肅的道。


    常玉誇張的瞪大了眼睛,驚呼道:“不是吧,我師弟這麽英俊瀟灑的一個人,竟然……還是雛?”


    他湊上前,貼到李心安耳邊,神秘兮兮的道:“萬花樓那位,你也沒——”


    “一邊去!”李心安白了常玉一眼,“那是我姐,我能幹那事?再說了,我有那心,也沒那膽啊,殷樓主不得生吞活剝了我。”


    “不應該啊。”常玉皺起眉頭,連連感歎:“檀香也就罷了,可萬花樓那麽多姑娘,鶯鶯燕燕的,你一個都沒動心?你就沒喝醉過酒,犯下過什麽錯誤?”


    李心安正氣凜然:“我很潔身自好,姑娘摟過,沒睡過。”


    “難為你能把持得住。”常玉上下打量著李心安,隨即露出一副微妙表情。


    “師弟,你不會是……不舉吧?”


    李心安漲紅了臉,罵道:“你才不舉!你全家都不舉!”


    常玉揉了揉李心安的腦袋,哈哈大笑。


    兩人閑聊了一個下午,常玉好奇的問李心安:“對了,你怎麽搬了回來?不是說這個院子不再用了嗎?”


    李心安笑了笑:“說來話長,最近出了不少事,通濟坊那邊我暫且擱置了,這裏寬闊不少,可以容納血衣堂的很多人,暫時這裏就是我們的長安分堂了。”


    常玉凝重的道:“我在來的路上聽說了,長安城又出現了契丹狼奴,牽扯到十七年前的那件案子,你也參與了?”


    “那肯定的呀。”李心安道,“神花會三百多人,全是契丹間諜,他們挾持著白木頭想要南下慕容山莊,被我堵截在了金州城南的山裏麵,最後丁振法丁老爺子出手,把他們全殺了。”


    “白木頭?慕容山莊?”常玉愕然的盯著他,失聲道:


    “慕容白?”


    李心安噙著笑意,緩緩點頭。


    “你是怎麽和他扯上關係的?”


    “我們關係可好了。”李心安有些驕傲,“他現在可是我血衣堂的弟子。”


    聞聽此言,常玉宛若雷劈一般,呆在當場。


    過了半晌,他才深吸一口氣,謹慎的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心安便把兩人是如何結識,如何相交,如何誆騙慕容白進入血衣堂,兩人一起經曆的鐵旗門私鹽案、長生教蠱蟲案和屠生樓鬼頭人臉案一股腦的都說了出來。


    最後說到神花會,他埋怨了一句:“也不知道他腦子是怎麽了,居然聽信了那種鬼話,害得我幾天沒睡覺去找他。”


    常玉卻是眉頭緊鎖,“師弟,單是慕容白知道也就罷了,可你確定他背後的慕容山莊不會起別的心思?”


    “你說慕容德?”李心安搖了搖頭,笑道:“慕容盟主都答應自己的兒子加入了,還能對我們做什麽。越是他們這種龐然大物,裏麵的陰暗就越多,現在的血衣堂對慕容山莊而言隻不過是滄海一粟,不值得他們大動幹戈。”


    “那葉家呢?”常玉語氣沉重,“你能擔保他說的就一定能做到?”


    “做不到也沒關係。”李心安說道,“葉家現在和殿下捆綁到了一塊,就變相的和血衣堂達成了共同利益,就算我們的把柄被葉家的人掌握住,他們也不敢冒著得罪殿下的風險揭露我們。”


    “況且,我相信葉七。”李心安認真的道,“他說不會泄露,我就信他不會泄露!”


    “好吧。”常玉身體一鬆,懶散的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說什麽。但師弟你記得,一旦他們出賣了你,長安待不下去,就去邊關,師傅師兄永遠都會護著你,不管是慕容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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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葉夢鬆,都沒辦法。”


    李心安心中一暖,眼角有些濕潤。誰說他沒家人?師傅師兄就是他家人!


    “哎!我知道了。”


    ……


    太陽落山,長安最終淹沒在夜色裏麵。


    師兄弟二人倒是沒借著良辰美景喝酒,常玉第二天還要去兵部交接一些事務,這幾天都有的忙。


    他待不了多少天,就要再回邊境。


    李心安對此是有預料的,沒有表露失望,借著這一段時間,師兄弟能多相處一點是一點,也就沒有離開長安去探親。


    接下來的幾天,李心安都很少看見常玉的身影,他早出晚歸,一天都泡在兵部。少有的閑暇時間,兩人也就是來得及說幾句話。


    六天時間一晃而過,葉青嵐送來了信,說他已經回到了家。


    慕容白還沒有消息,估計還在路上。


    而常玉也算是了結了他的任務,徹底放鬆了下來。


    李心安帶著常玉在長安城遊玩了兩天,幾乎把長安城大大小小有名的地方去了一個遍,隻是那些景色在李心安看來,實在是有些膩,提不起什麽興趣。


    常玉提議道:“不如我們去長安城外麵走一走?正好我也快離開了,你我師兄弟不如就借機遊玩北上,你也順路去看你大哥。”


    李心安兩眼放光:“好啊!”


    第二日清晨,兩人收拾好行李,天色未明就出了城。


    如常玉所言,兩人準備北上,沿途飲酒賞景,到汾州再分別。


    但李心安不知道的是,幾天以來,一雙眼睛始終在暗處盯著他們。常玉也因為幾日來的奔波忙碌心神不寧,全然沒發覺有人監視。


    那雙陰冷的眼睛一直注視著他們離開長安,方才消失不見。


    ……


    隰州之南,有一個著名的去處,喚作十裏亭。


    那並不是一個亭子,而是一條林蔭大路,兩側盡是茂密的參天大樹,道路延展十裏,中央有座涼亭,亭下流淌一條小溪,自西向東,無論冬夏,潺潺不斷,十裏亭由此得名。


    半月路程,李心安和常玉終於來到此處。


    “前麵就是隰州了。”常玉說道,“到了隰州,離汾州就是兩天的路程,你我兄弟,分別就在眼前。”


    “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李心安聳聳肩,“走著,前麵涼亭喝酒!”


    兩人慢慢悠悠的騎馬而行,前兩天才下了一場大雪,兩側的密林銀裝素裹,陽光照射在雪地上,閃的人有些睜不開眼。


    常玉耳朵微微一動,他皺眉向左側看去,倒是沒發覺什麽異常。


    “怎麽了師兄?”李心安見狀,關切的問道。


    “沒什麽,興許是我多疑了。”常玉搖搖頭,重新偏過了頭,但眉頭依舊緊皺。


    總覺得,有什麽不對。


    ……


    平康坊西南,陸府。


    年邁的尚書右仆射陸閔康寫完了信紙上的最後一個字,封好信封,叫來了心腹。


    “把這封信,送給楊相,切記,親手交給他!”


    “是。”


    楊府,楊國忠拆開陸閔康的信,隨手扔到了火盆裏。


    “父親,他怎麽說?”在一旁的楊腓問道。


    “契丹人會在十裏亭動手,你可以讓待在晉州的韓山佀和夜山柃出發了。”


    “孩兒遵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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