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生樓?」


    這個名字已經許久沒有出現在李心安的記憶中了,李心安本以為,他再也不會和屠生樓有任何牽扯。


    「你們為什麽會和屠生樓的人起衝突?「李心安皺眉問道。


    張權回答道:「我們原本按部就班的搜查,結果不巧,恰巧有一個地方是屠生樓的一個堂口,他們正出來,我們正進去,這就打了起來。」


    「就沒解釋一下?不由分說就動手了?」李心安覺得張權不是這樣衝動的人,這裏麵一定還有隱情。


    「是屠生樓先動的手,他們沒打算讓我們活著回來。」


    「結果如何?屠生樓有活口留下嗎?還是說兩敗俱傷各自停戰了?」


    「抓回來三個。」張權說道,「其中有一個人,堂主,您得見見。」


    「為什麽?」李心安不解。


    「她……是我們的老熟人。」


    「老熟人?好,人呢?」


    「把人帶上來。」張權轉頭說道。


    片刻後,兩個大漢押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走了進來。


    女子抬起頭,淩亂的發絲下,是那雙李心安生平僅見的動人美眸。


    「唐櫻?」


    「李心安。」


    唐櫻的情緒很平靜,她的表情淡漠而悲傷:「血衣堂,終究還是要對屠生樓出手了嗎?」


    「這是個誤會。」李心安搖頭苦笑,「張權,你沒跟唐姑娘解釋嗎?」


    「解釋了,但……屠生樓的人不聽。」張權雙手一攤,表示無奈。


    「唐姑娘,這一次,的確是誤會。血衣堂並不打算對屠生樓開戰,而且這次,是你們先動的手。我的人,死的也比你們多。」


    唐櫻反問道:「既然是誤會,你們是如何找到我屠生樓在洛陽城苦心經營十餘年的堂口的?那個地方極其隱蔽,絕不可能被外人發現。」


    「那隻是你們以為的隱蔽,我們找到那裏,也不是找你的,是要找別人。」李心安說道,「抱歉了,這次是我們沒有調查清楚,但請唐姑娘放心,血衣堂絕無惡意。」


    「沒有惡意,還不把我給放開?」唐櫻冷冷說道。


    「哦,對,快放人,還有其他抓到的人,也一並放了。」李心安吩咐道。


    唐櫻輕輕揉著酸痛的手腕,低著頭,黯然說道:「李心安,我相信你,這一次是我們的不對。屠生樓欠你們一個人情,以後,我一定會還的。」


    李心安察覺到了唐櫻情緒的不對勁,她不再像之前那個活潑的女孩子了,現在的唐櫻,身上散發著一種孤獨深邃的氣質,看一眼,便覺得惹人憐惜。


    「唐姑娘。」李心安輕聲詢問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這才過去了兩個多月,你怎麽變得這樣……我也形容不出來。你們不是要去東海嗎?為何逗留在洛陽。對了,唐風呢?有他在,張權這些人應該也不會活著回來,他怎麽沒和你在一起,你們是分開了嗎?」


    李心安的聲音傳入唐櫻的耳中,慢慢的,這個姑娘開始小聲啜泣,肩膀不斷的抽動著,最後變成號啕大哭。


    女人的哭聲甚是惹耳,路青黛從屋內走出,皺眉看著這一幕,冷冷問道:「你在幹什麽?」


    「血衣堂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李心安苦笑一聲,路青黛翻了一個白眼:「本座才懶得管,隻要你不禍害人家女孩子就可以了。」


    說罷,路青黛便關上了門。


    李心安現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無奈的看著哭泣的唐櫻,心想自己這輩子算是和女人犯忌諱了。


    「張權,你們先下去吧。」李心安揮了揮手,示意屬下退下。


    「蕭兄,明


    日再去妙音坊。」李心安指著唐櫻,「唐姑娘的事,隻怕不簡單。」


    「屠生樓的事情你也要管?」蕭玄感皺眉道。


    「我自然是不想管的,但人家落在我手裏了,總不能讓她這樣子離開。」李心安歎了口氣,「問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吧,再好吃好喝的送走。」


    夜幕降臨,李心安輕輕扣響了唐櫻的房門。


    「唐姑娘,可梳洗完畢了?」


    「進來吧。」唐櫻說道。


    李心安推門而入,麵前的唐櫻已經換了一身衣裳,虎堂裏沒幾個女人,她穿的是李心安給路青黛買的換洗衣服。與唐櫻之前穿的勁裝不同,現在的唐櫻,更像是個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因為哭了不短的時間,唐櫻的雙眼已經紅腫,但卻更加襯托著那雙眼睛的動人。


    「這身打扮,倒是從未見唐姑娘穿過。女孩子就應該這樣,多穿一些有女人味的衣服,不然會嫁不出去的。」李心安笑道。


    或許是之前和李心安相處了一段時間,知道他會時不時的開玩笑,亦或是遭逢變故,提不起精神,唐櫻的臉色一如既往的冷淡:「跟我替那位姐姐說一聲謝謝,弄髒了她的衣服,我會賠給她的。」


    「不用賠不用賠。」李心安擺手說道,「她不會在意的。」


    唐櫻道:「你打算什麽時候放我和我的人走?」


    李心安笑了笑,說道:「在你把真相說出來之後。」


    「自從益州一別,你們到底經曆了什麽?」李心安沉聲問道,「唐風去哪兒了?」


    「師兄……嗬嗬……」唐櫻臉龐浮現出淒慘的笑容,她閉著眼,兩行清淚再次流淌而下。


    「師兄,死了。」


    「……果然如此。」


    其實從之前唐櫻的狀態,李心安多少已經猜到了這個情況,但他還是不敢相信,唐風居然會死。


    那是可以和慕容白交手幾十招不落下風的人啊!


    「唐風是怎麽死的?死在哪兒?被誰所殺?」


    唐櫻強忍著悲痛,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一個月前,唐風唐櫻在洛陽修整完畢,動身去東海之時,在路上,碰到了一群奇怪的人。


    四個頭戴白色麵具的人,抬著一頂小轎子,晃晃悠悠的往南趕。


    唐風唐櫻兩人本不欲和這幾個奇怪的人有什麽牽扯,幾人擦肩而過之時,轎子裏的人卻突然說了一句話,讓唐風唐櫻二人驚出了一身冷汗。


    那句話是:「你們身上,有七殺劍廬的影子,是那個老東西教給你們的吧。」


    說完,也不等唐風師兄妹答話,那四名奇怪的轎夫就一同出手,將兩人逼開,二對一,招招奪命。


    而那頂奇怪的轎子,沒了轎夫,居然就那麽漂浮在了空中。


    轎子裏的人似乎津津有味的看著這場生死之戰,而最終的結局,就是唐風身死。


    他甚至都沒把自己的看家絕學拿出來,就被人用劍削去了手臂。


    沒了右手的劍客,就是待宰的羔羊。


    臨死之前,唐風對著轎子裏的人哀求道:「晚輩知道今日自身難保,還請前輩放過我師妹,她是個好人,真的是個好人,她是絕對不會將貴宗的劍法外傳的。」


    轎子裏的男人輕聲笑道:「你還算重情重義,也罷,本座很欣賞你,況且死一個也就夠了。你師妹我會留她的命,未來,她會成為我徒弟的一個好對手。」


    落敗的唐櫻就這麽被男人放過了,唐風死在了他們的手中。按照七殺劍廬的規矩,唐風的配劍被他們帶走,日後將會成為某把絕世寶劍的原料。


    是的,李心安和唐櫻都很清楚,殺死唐風的人,正是七


    殺劍廬。


    「那個人是魔影閣的十二位黑衣使司中的劍梟,也是七殺劍廬裏的某一位大人物。」李心安歎道,「我也差點死在他的手裏,要不是跳河逃生,你是見不到我了。算算時間,他們是先殺了你師兄,然後遇到了我。」


    「他是魔影閣的人嗎?」唐櫻微微驚訝,她頓了頓,道:「但據我所知,他的身份,是當今七殺劍廬廬主,盧嘯笙。」


    「你說什麽?」李心安驚訝的叫了出來。


    他不知道當今的七殺劍廬廬主是誰,他也不知道劍梟的真麵目。可從唐櫻的表情來看,她沒有說謊。


    李心安自然知道那頂轎子裏的人就是魔影閣的劍梟,盧嘯笙……七殺劍廬掌門……居然會是魔影閣的人!


    魔影閣,不,軒轅有朋,實在是太可怕了。


    李心安第一次為殺了軒轅有朋而感到後悔,如果軒轅有朋和他沒有血海深仇,李心安真的不想殺他。他很想看看,軒轅有朋那虛無縹緲的理想,究竟會以一種什麽樣的方式出現在世人眼前,追隨他的人,又會有多少?


    「七殺劍廬的掌門,居然會是魔影閣的黑衣使司,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李心安許久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唐櫻問道:「李心安,我知道,軒轅有朋是你殺的,不是慕容德殺的,對不對?」


    「……是。」李心安點了點頭。


    「那你能不能幫我……」唐櫻哽咽道,「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幫我把盧嘯笙也給殺了?你能殺死軒轅有朋,就一定能殺盧嘯笙,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


    李心安眼簾低垂,惋惜的道:「我不需要幫你,因為我和他也有深仇大恨。所以,盧嘯笙我遲早也是要殺的,但不是現在。」


    「為什麽?」唐櫻問道。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我出銀子雇你!」唐櫻說道,「你也是殺手,就想當初你出銀子雇我和師兄幫你抓毒夫人時一樣,我現在要出錢雇你幫我刺殺盧嘯笙。你要多少?一千兩,還是一萬兩?隻要你現在答應,多少錢我都給你!」


    「這不是銀子的問題。」李心安歎了口氣,「唐姑娘,我真的沒有辦法答應你。」


    「你害怕了?」唐櫻冷笑道,「原來……原來李心安居然是個小人,枉我之前還覺得你……還對你……我呸!」


    李心安麵色複雜,他理解唐櫻現在的情緒,自己被罵是應該的,但卻有其他人坐不住了。


    「這位姑娘,說話最好幹淨一點。」路青黛那清冷的不近人間煙火的聲音自門外傳來,「殺手又不一定非要殺人,他不願意,有問題嗎?」


    「你是誰?」唐櫻騰的一聲站起了身子。


    李心安無奈歎息:「路莊主,你先回屋吧,最好還是不要刺激唐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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