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鶴子嚷嚷了半晌,才平靜下來,正色道:“老夫以為現在廣收門徒,對於複興本派,雖是良策,卻非上策。


    當年一戰,本派覆滅,門人多已轉劫,若能找到他們,加以點化,就能很快使本門回複元氣。


    功行足夠的,比如你師父,或已兵解,未必轉劫,一旦找回來就是本派的中堅力量!


    我現在唯一怕的是,敵人當年大量使用了可以殺傷元神、靈胎乃至神嬰的法寶,則這個計劃就隻能流產了。”


    張果聞言,眼中一亮:“多謝師伯明示!晚輩愚魯,竟不知還有這等好法子。隻是此事恐怕隻能仰賴師伯了。若能找回恩師,晚輩感激不盡!”


    “這個當然沒問題。”玄鶴子道,“你收複本門有功,又對振興本門的大業盡心竭力。依我看,這掌門不如就由你來做吧。”


    張果惶恐:“晚輩何德何能,豈敢覬覦掌門之位?唯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將來師伯一旦找回轉劫的前輩,其中必不乏大能。就是晚輩當年的師兄弟之中,遠勝晚輩者,亦不知凡幾,豈是晚輩能統禦得了?還請師伯不要開玩笑。”


    “那些人當年若是有幸逃過一劫,未必能如你這般有心,我說你能做,你就能做,誰敢不服,我跟他急。這勞什子慶典我也參加過好幾屆了,這次不參加也罷。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找人了。”玄鶴子說完玄光一閃,就沒了蹤影。


    中黃琉璃宮。


    這座位於小有清虛天主峰絕頂的宮殿,一磚一瓦皆是金黃琉璃製成。


    燒製這琉璃是以靈石為料,真火百煉,神異非凡。整座宮殿晶瑩剔透、流光溢彩,不可方物,雲海之中忽隱忽現,直如天上宮闕。


    “這次收複總玄洞天,各位表現非常出色。經與各位師長商議,決定賦予你們一件使命。當然此事關係重大,連我們都深感如巨山壓頂。所以你們都有權拒絕,我們絕不勉強。”


    此刻,就在這神奇的宮闕之內,司馬承禎等人正在接受清虛真人的召見,唯一沒到場的隻有謝道韞。


    清虛真人道:“自開辟以來,玄都神域和幽都鬼界就共處靈界,以燭九陰鎮守的鍾山為界,南北分治,互不侵犯。


    然而近百年來,亡靈不知如何避過燭龍耳目,屢屢翻越鍾山,南下侵犯神域,北方諸國深受其害。


    我們洞天福地都在神域諸國的轄境之內,唇亡齒寒,我們唯有協助神域抵禦亡靈侵略,才能確保洞天福地的生存。


    可惜我們所能調動的人手一直都非常有限。因此我希望洞天內的弟子也能盡一份力。”


    眾人麵麵相覷,均對清虛真人的話感到驚異。原來清虛真人所言之事,在各大洞天福地早已是盡人皆知,後輩新學並非不願參與,而是根本無能為力。


    因為洞天福地之外,廣大靈界的空氣並非凡人可以呼吸,玄門隻有成仙,才能離開洞天福地,自由生活於靈界。


    玄門有五仙,天神地人鬼。天仙蹤跡縹緲,極少現身靈界。神仙雖在靈界,遠居三山十洲,不問海內之事。


    鬼仙,又稱陰神,或清靈之鬼,是玄門下乘之道果。


    煉師成鬼仙,多因橫死,雖不輪回,終究於心不甘,大多會立即轉劫。


    有的則會接受其他修士拔擢,超升神道,為黃巾力士,為修士服役。


    有的無名英靈,不得儒家人鬼之祭,生前也非修士,也可得修士超拔,超升神道,為黃巾力士。


    至於儒家所奉人鬼,多因在世之功,死後列入祀典之祭,凝聚信仰超升神道,非得修士超拔,不歸玄門統屬。


    所以洞天福地能調動的,幾乎隻有人仙、地仙,及為他們服役的神道。


    煉師結成靈胎即是人仙,飛升靈界即是地仙。但二者產出緩慢,所有洞天福地,十萬煉師,每個甲子大抵隻能出三百人仙,三十地仙而已。


    這還多虧是在洞天福地修煉,若是在凡間修煉,就更不用提了。然而正是這些人,在北荒七國聯軍之中,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他們各個神通廣大,雖然至今也不過三千多人,卻在百餘年裏,協助北荒七國聯軍,擊退了亡靈不計其數的侵擾。


    隻是近十幾年來,亡靈忽然軍力大增,動輒就派出數萬人的大軍,而且裝備精良,將領亦非等閑,才使這支隊伍漸感不支,如果不能盡快壯大起來,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眼看十萬後輩困在洞天福地中出不去,也隻能望而興歎。這些後輩雖然個人法力有限,但十萬人合起來卻也是不容小覷的力量。


    這一點他們自己也心知肚明,可那修煉的境界又豈是一朝一夕可以突破的?這種形勢清虛真人應該比任何其他人都更清楚,何以還會指望這些後輩能盡一份力呢?


    “能助眾位前輩抗擊亡靈,是我輩弟子夢寐以求,奈何我們還未結成靈胎,在這茫茫靈界中,一步都離不開洞天福地,隻能妄自興歎。


    真人如今卻要讓我等出力,莫非是有了什麽辦法,可使我們進入洞天福地之外的靈界了呢?”一個身穿金縷絳綃衣的女子問道,卻是虞雲羅。


    參加如此重要的慶典,她當然要穿的隆重,餘人也是一般,張玉腰穿廣袖流仙裙,司馬承禎穿八卦紫綬衣,張果穿玄鶴大氅,風綠綺一改男裝女穿的風格,換了一身華美的綠綺衣裳,是齊胸襦裙樣式,叫做金蠶綠綺裳,頭上挽著靈蛇髻,端的是嬌俏可人,而又不失端莊。


    清虛真人含笑頷首,解下腰間一個葫蘆,擰開蓋子,隻見金光四射,從中浮出五粒金丹:“此乃胎息神丹,是我與各大洞天福地的掌門參研近一個甲子,才煉成了這五粒。


    隻要練功時,能進入胎息,服下此丹,即可永久胎息,與人仙無異。


    此丹極難煉製,尚不能量產,我們還在加緊研製更經濟的配方。如今隻能先予你們幾位,以解燃煤之急了。怎麽樣?汝等可都願承擔使命嗎?”


    張玉腰、虞雲羅、風綠綺三人見狀,無不歡呼雀躍。張果和司馬承禎都已結成靈胎,並不需要此丹,隻看他們是否願意承擔使命了。


    張果卻咬著嘴唇,把拳頭攢的緊緊的,顯然心中正在激烈衝突。


    張玉腰迫不及待,連連要求率先嚐試神丹,清虛真人淡淡一笑,彈指之間,便把一粒神丹送了過去,神丹似乎有形無質,竟然透過衣服皮肉,直接進入丹田。


    張玉腰連忙屏住呼吸,閉目凝神,過了半晌都不覺得憋悶,反而越發感到精爽,於是興奮地跳起:“真的可以不用呼吸了呀!”


    “風綠綺。”見她聽到呼喚,看了過來,卻仍然歡天喜地的樣子,清虛真人猶豫片刻,才道:“請恕老夫直言。你師出海外散仙,與洞天福地素無往來。而你卻能冒死助我們收複總玄洞天,老夫萬分感激。隻是這次的任務實在太過危險,可謂九死一生,你還年輕,應該盡量避免無謂的犧牲,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風綠綺稽首:“多謝真人善意提醒。其實晚輩此來中原並非偶然,而是肩負師門重任。晚輩以為此去靈界,將有助晚輩完成師門所托。懇請真人賜丹!”


    清虛真人點頭微笑,彈指之間,卻將一粒金丹送入了風綠綺丹田。她喜出望外,連忙拱手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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