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鵬鎮壓了安密跡,正自氣衝牛鬥。


    忽聞一陣哈哈大笑,竟是安密跡的聲音:“小鳥兒,真當你能鎮壓得了本佛爺嗎?”


    話音剛落,隻見太鵬麵前,百步開外,閃現出一朵含苞待放的巨大紅蓮,忽然盛放,顯出一對高大的赤身男女。


    男的是一尊麵相獰惡的金剛力士,身長丈六,右臂將女的纖腰摟住。


    女的體長丈二,生相妖嬈,豐乳翹臀,左腿盤繞在金剛力士腰間,將他深情擁吻。


    女的忽然轉臉麵向太鵬,對他流波送媚,嬌聲嗲氣地道:“可惜白費了一番雄厚力氣,若是省下來,倒是能跟佛母我好好來一番空樂雙運。”


    太鵬對此並不顯得如何驚訝,反倒挺戟朗聲道:“既然沒被鎮壓,那便繼續來戰!”


    風綠綺聞言,忙道:“太鵬大人!切勿信妖僧虛張聲勢!你方才已用鯤山溟海鎮壓了他的報身,如今這尊雙身佛,金剛是他的法身,明妃是他的化身。


    他是想以明妃色相迷惑於你,隻要你堅守本心,不為美色所迷,必定勝券在握!”


    太鵬是神巫道修士,豈能不知三身,再經風綠綺出言點醒,立刻就明白了,身上氣勢頓時又拔高了一截。


    安密跡恨極了風綠綺,卻礙於太鵬在前,不便即刻對她下手。


    風綠綺感受到了太鵬高漲的氣勢,知道他勝局已定,妖僧大勢已去,便不再關注他們,轉而去看太鶴與色穀子的對決。


    隻見九隻色空鬼眼正在圍攻太鶴。


    收複總玄洞天之戰時,她就見過此怪,當時就覺得很像西方靈界的眼魔,如今佐爾坦也在此地,她不禁懷疑這會不會是他召喚的眼魔,於是轉臉去看佐爾坦。


    隻見他正在與雕翎校尉周旋,雖然顯得從容不迫,卻也不像是能兼顧到太鶴的樣子。


    於是她連忙掃視太鶴左右,才發現色穀子正在遠處手舞足蹈,像是在指揮九個鬼眼。


    九個鬼眼本來是在近距離圍攻太鶴,奈何太鶴化成一隻九頭仙鶴,四麵八方專啄它們的眼球,九個鬼眼就是近身不得,忽然一齊閃退開一射之地。


    麵對這樣突發狀況,太鶴倒也毫不遲疑,九頭一齊鶴唳,吐出九枚火丸,分射九個鬼眼。


    豈料九個鬼眼都是瞳孔一張,九枚火丸竟都在它們麵前一丈之處化為烏有。


    太鶴見狀居然仍不吃驚遲疑,左右八頭一晃,全都收起,隻剩一個主頭高揚,旋即左翼下移,右翼上揚,一腳抬起,轉眼擺出了抱一勢。


    恰有二十七條光線從四麵八方射來,鋒芒卻都止在他周圍一丈遠近,不能觸及體表。


    這二十七條光線原來都是色空鬼眼射出,每個鬼眼射出三條,雖被太鶴用抱一勢擋住,卻源源不斷,不見枯竭。


    “反魔法力場!眼波射線!十種俱全!”莪相魔劍吃驚地道,“與其說它們是色穀鬼眼,我倒寧願相信它們是眼魔。”


    原來眼魔不但能用主眼發出錐狀的反魔法力場,還能用眼柄發出魅惑、麻痹、恐懼、緩慢、衰弱、念力、催眠、石化、解離、致死十種眼波射線,一次最多可以發射其中三道不同的眼波射線。


    至於太鶴的九枚火丸之所以無功,則是被反魔法力場化解的。


    “那就是色穀鬼眼!”風綠綺篤定地道,“我剛剛也有所懷疑,所以先後看過佐爾坦和色穀子,的確是色穀子在控製它們。”


    “可它們無論是形貌還是技能都很像眼魔啊……”莪相魔劍仿佛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綠綺說的不錯,那就是色穀鬼眼。”許逸冰忽然道,“離開玄德洞天時,孫思邈真人給了我一卷《枕中素書》,上麵記載了他對左道數十年的研究心得,其中有提到色穀鬼眼,還配了圖畫,就是這個樣子。”


    風綠綺若有所思:“那書裏可曾提到色穀鬼眼的來曆?相傳它們是左道煉師用身中九蟲煉成,是也不是?”


    許逸冰不禁哀歎:“說來也著實可憐,色穀鬼眼其實是人鼎的最慘結局。”


    風綠綺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這麽說來,這色穀鬼眼曾經竟是活生生的人!”


    許逸冰頷首:“是的,正道修煉以斬三屍為要,左道則相反,是以養三屍為要。色穀子如今已經三屍合一,用擁有三屍元神的魅屍了。”


    “這真是聞所未聞啊!”風綠綺感歎之餘,轉念又生疑惑,“可三屍神不是巴不得人早死的嗎?養之怎能如保養精氣般使人長生?還有這跟色穀鬼眼的形成有什麽關係?”


    許逸冰解釋,餘人無不凝神靜聽。


    原來《黃庭經》上說,除了天神地祇,還有許多神靈不居天界,不宿地界,不住江河湖海,而是寄宿在眾生的身上,從眾生誕生的那一刻起,就伴隨其終生,這樣的神靈叫做身神。


    有的身神與宿主形成互利關係,幫助宿主長生成仙,實現共同升華,如《黃庭經》上提到的二十四身神。


    有的身神則把宿主的生命看成是對自己的封印,宿主一日不死,他們便一日不能解脫,如三屍神。


    然而左道煉師卻尋求到了賄賂三屍神的秘法,就是用異性作為鼎器。


    鼎器的三屍神會因這種秘法而被真正封印,即使是鼎器死了,其三屍神也無法得到解脫,於是其屍體就會遭到三屍神的扭曲,最終形成各種,色穀鬼眼就是其中一種。


    不過色穀一脈在左道之中還隻能算普通,至少不難分辨出他們的左道身份。


    據說頂級的左道修士煉的竟也是神嬰,隻是把自己的三屍神轉移到了鼎器身上,同時又將鼎器的元神轉移到自己身上。


    鼎器會因此變成不生不死的強大,卻因元神困在左道煉師身上,而不得不受其驅使。


    因為這類左道煉師也是以神嬰飛升,所以很難分辨出其善惡。


    他們十分神秘,孫真人也知之甚少,隻是在《枕中素書》上簡略一提罷了。


    風綠綺不寒而栗:“你說的這種左道煉師似乎是把自己的身體當成了鼎器的命匣,這樣不但可以把其鼎器變成強大的巫妖,還能牢牢地掌控它們,端的是用心狠毒!”


    虧得有三光神水結界保護,蟲群近身不得,他們才能好整以暇地說這些閑話。


    “我建議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來關心一下戰局吧!”莪相魔劍輕咳一聲,“綠綺,佐爾坦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吸血鬼法師,他還是個蒼白之主!”


    風綠綺一聽到“蒼白之主”四字,連忙轉頭去看佐爾坦。


    隻見他拄著法杖,抄手胸前,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任憑雕翎校尉爪擊喙啄、鋼羽切削、巨翅拍打,兀自魏然不動。


    力場的光芒不斷閃爍,將這些攻擊牢牢地擋在他體表之外,偶爾有幾次攻擊打破力場,落在他身上,竟也如隔靴搔癢般,不能動搖他分毫。


    佐爾坦嘴角掛著揶揄的笑容,似乎很享受雕翎對他的徹骨恨意和無可奈何。


    然而他的目光卻是落在指揮三千羽民軍作戰的太烏身上,竟是毫不把雕翎放在眼裏。


    這使雕翎更加怒不可遏,攻擊愈加猛烈急促。


    太烏的注意力自雪鴞發出悲鳴時,就離開了三千羽民軍,自雪鴞轉移到雕翎,再隨著雕翎轉移到了佐爾坦身上。


    雖然相隔遙遠,在他眼裏也等同咫尺,佐爾坦嘲弄的表情,他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對此倒是並不十分在意,隻是奇怪佐爾坦為何會以如此表情看他,驀地像是明白了什麽,連忙去看三千羽民軍的戰況。


    卻見三千羽民軍裏,像雪鴞一般遭受百蟲噬咬,變成屍魔的已有過百。


    他們像巨蟲一樣無情地攻擊昔日的戰友,而戰友卻顧念舊情,難以像消滅巨蟲那般,對他們出手狠辣。


    這使剩下的羽民軍縛手縛腳,隻能被動挨打,而且防禦漏洞越來越多。


    這樣下去,全軍覆沒還不算什麽,最可怕的是集體淪為佐爾坦的不死大軍。


    原來你是在嘲弄本官用兵失當,隻因分神看你,以致兵士遭了毒手。本官豈能讓你得意!


    太烏一聲冷哼,忽然展翅長鳴,身上隨即散發出千百條蜿蜒曲折的焰光,宛如遊龍夭矯,全都伸進了蟲群和羽民軍交戰之處。


    焰光如有靈智,機敏異常,遇著羽民兵士便如水流般輕柔地繞開,即使對中毒瘋魔的羽民兵士也是一般。


    任憑他們悍不畏死地左衝右突,隻是迎風繞開,絕不稍加觸碰,逢著巨蟲卻是毫不容情,或如軟鞭猛力抽去,或如巨蟒席卷上身。


    焰光掃過,大片蟲群頃刻灰飛煙滅。


    太烏忽然發出一聲高亢的長鳴,兩千多名依然清醒的羽民兵士忽然一擁而上,繩纏索綁,片刻間就將那些瘋魔了的羽民兵士全部製服,全都捆得結結實實,分毫不能活動。


    這時他忽然身形一晃,變回人形,卻依然展開一雙焚天火翼,身上掣出的千百焰光也仍舊夭矯,端的是神聖無比,不由令人生出敬畏膜拜之心。


    “聽我號令!立即撤退!不得延誤!如有抗命!真火焚身!”


    三千羽民軍聽得號令,果然不敢遲疑,一齊展開虛空遁術,浩大的軍陣霎時扭曲成旋渦之狀,晃眼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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