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夫人很清楚這一點,所以這半年來她都是夾著尾巴做人,隱藏鋒芒。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盼頭,卻遭蔚慕玉潑這一頭冷水,自然心中不忿。


    咬牙切齒地說道:“玉良人,咱們走著瞧!”說完,便打道回府。


    竇漪房向蔚慕玉投去感激的目光,菡萏則連連稱謝。蔚慕玉沒有表示,隻說道:“快去吧,別讓人再尋你的不是了……”


    竇漪房點點頭,坐進了轎子裏。起轎,菡萏跟隨,一同前往雅蘭宮。


    雅蘭宮氣氛肅穆,從轎子裏出來,竇漪房立刻感覺到了一道道銳利的目光向她射來。但她抬眼看去時,宮人們卻全都是低著頭的。


    菡萏深感不安和壓抑,她偷偷看了竇漪房一眼,隻見竇漪房氣定神閑,麵無波瀾。


    “夫人,裏麵請吧!!”萬全說道。


    竇漪房邁開腳步,走進了大門。


    大殿內,劉恒高坐正中,麵容冷峻,目光威嚴不見半點柔情。


    竇漪房和菡萏下跪參見。劉恒的視線一直盯著竇漪房,宛如雄鷹盯著獵物一般。


    竇漪房無意間抬眼對上了他的目光,頓時感覺到一陣冰冷刺骨。那眼神,充滿了質疑和憤怒,再也不是竇漪房所認識的劉恒的眼神。


    劉恒沒有讓竇漪房平身就問道:“本王問你,今天早上你去了哪裏”


    竇漪房沒有半分猶豫就說出了流連池。


    劉恒又問她為什麽要去流連池,而不是待在春豔閣裏靜養。竇漪房依舊沒有一點遲疑,便說出自己覺得悶的慌就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哼!為什麽哪都不去,偏偏要去那裏”劉恒的語氣裏已不僅僅是質疑。


    竇漪房的心仿佛被注入了冰水,血液正在漸漸凍結。她不但覺得委屈,跟感到痛心。難道你我之間的情分,還不足以讓你相信我嗎


    她難過的想哭,但還是強忍了下來。她不願在這些人麵前示弱,她光明磊落,無愧於心,為什麽要向他們低頭所以她抬起了頭,正視著劉恒。


    劉恒倒沒想到竇漪房這樣倔強,因而略微驚訝,但很快又沉下了臉,等著竇漪房的回答。


    “妾身隻想去一僻靜之處走一走,岑夫人便告知妾身有這麽一個去處,所言妾身救去了……”


    “真有這麽巧”劉恒冷冷地說道。


    “大王是否也認為,是妾身殺害了世子”


    此話一處,便引得在旁的宮人們小聲嘩然。畢竟劉恒已經下令對劉毅之事禁口,按理來說竇漪房應該不知道才對。可竇漪房說了出來,就證明著禁口令根本沒有作用。為此,劉恒心裏又添了一份怒火。


    “你上午去了流連池,下午世子的屍首就在池裏被人發現,你有什麽好說的”


    “妾身隻有一句話,敢問大王,可曾有人見到妾身殺害了世子”


    麵對劉恒咄咄逼人的質問,竇漪房沒有退讓,也沒有委婉的表達自己是無辜的,而是和劉恒針鋒相對。原本,她也想和劉恒好好說話,但她已經心灰意冷,說話也就衝了起來。身旁的菡萏,擔心得小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


    劉恒怔住了,他確實缺少最直接的證據。就在這時,陳王後突然從偏閣衝了出來,麵目猙獰地向竇漪房撲上去,嘴裏叫嚷著“還我兒子,還我毅兒……”


    菡萏立刻擋在竇漪房身前,所以被撲倒的人是菡萏。劉恒大喊住手,但陳王後根本聽不進去,於是他隻能令宮人們將陳王後拉開。


    竇漪房立刻查看菡萏是否受傷,確認菡萏隻是被抓傷手臂,並無大礙後,她看向了陳王後。陳王後淚流滿麵,眼神無助,四肢無力,需要人攙扶著才能站著。


    竇漪房忽然對她產生了同情,她再怎麽針對她,如今的表現也隻是一個喪子的母親。竇漪房懷孕過,深知作為一個母親,是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挽救自己的孩子的。


    劉恒看到陳王後悲痛欲絕的模樣,也是心疼,令人扶她回去休息。但陳王後堅持要留下來,留下來看竇漪房受到懲處。和陳王後目光相對時,竇漪房感受到了那前所未有的深深的恨意。


    劉恒無奈,隻好先陳王後坐下,然後才繼續文問話,“雖然沒有你殺害毅兒的證據,但整個王宮,隻有你有殺害毅兒的動機!你說你沒有殺害毅兒,你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嗎”顯然因為心疼陳王後,劉恒的語氣變得更加嚴厲了。


    竇漪房無奈苦笑,道:“大王既要認定妾身是凶手,就該大王拿出證據來不是麽”


    劉恒無言以對,菡萏忍不住了,冒死說道:“奴婢一直跟在夫人身邊,在流連池時,根本就沒有見過世子殿下。”


    “大王,你可不能聽信她們主仆一麵之詞啊!”陳王後哭訴道,“一定是她們聯合起來,害死了毅兒……”


    在來時的路上,竇漪房就已經分析過了案情。顯然這一次,是岑夫人要陷害她。雖然不能確定岑夫人殺害劉毅的凶手,但她知道,劉毅在她去了流連池之前就已經遇害了。否則這件被劉恒禁口的事情,根本不會這麽快傳播。


    簡而言之,如果能確定劉毅是在她去了流連池之前就遇害,那麽她的罪名也就洗清了。


    竇漪房以此向劉恒拋出了問題,“敢問大王,世子時何時遇害”


    劉恒請出了蘇問湯,隻見蘇問湯麵無表情,淡淡地說:“草民醫術不精,世子殿下的遺體被冷凍果,無法判斷他遇害的時間。”


    竇漪房一怔,心髒真的凍結了……


    蘇問湯不能推測出劉毅的死亡時間,那麽她就無法證明劉毅是在她到流連池之前就遇害的。這麽一來,她的罪名是難以洗清了。竇漪房暫時隻能想到這一點,如今她已經沒有了辦法。


    “你還有什麽話可說”劉恒又問。


    “妾身無話可說。”竇漪房答道。該說了都說了,她還能說什麽難道要苦苦哀求劉恒相信她沒有殺人這不是她的性格。


    “來人,將竇漪房關入天牢!”


    “大王,夫人是冤枉的呀!”菡萏求情道。


    “菡萏,別說了……”竇漪房露出了欣然的笑容。那個男人已經不相信她,說再多又有何用


    菡萏心裏真是替竇漪房感到不值,她偏要說,“是岑夫人,是岑夫人陷害了竇夫人。”


    這話猶如驚雷炸響,令所有人都為之一驚。


    竇漪房立刻示意菡萏不要說了,因為沒有證據,被判個汙蔑主子的罪名那可是死罪。


    菡萏卻偏要說,她講自己所知道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其中包括了岑夫人推薦竇漪房去流連池,以及私底下沸沸揚揚的流言。總之就是說,“如果此事非岑夫人所策劃,流言為什麽傳得這麽快”


    劉恒聽了,臉色陰沉,因為這些流言,明顯是在挑戰他的權威,“來人,傳岑氏。”


    去傳岑夫人的還是萬全。岑夫人聽聞萬全到來,便又預感自己被卷入了事件當中。於是她拉著萬全到屋裏,向萬全打聽雅蘭宮那邊的情況,萬全自然不願說。


    為了打動他,岑夫人將一箱珠寶首飾拿了出來,“求萬宮人指點一二。”


    萬全眼睛裏發著光,道:“娘娘這麽做,就是看不起萬全了……”這當然是客套話,萬全還是把雅蘭宮那邊的情況告訴岑夫人。這一小箱財寶萬全也帶不走,所以事後岑夫人會找人送到萬全的住處。


    知道了雅蘭宮那邊的情況,岑夫人心裏就有底了。原來菡萏並沒有證據,因為她無需害怕,隻要一口咬定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就可以了。


    半刻後,岑夫人就來到雅蘭宮,跪在了劉恒麵前,“妾身參見大王,大王萬福今安。”


    “免禮平身。”


    岑夫人瞥了一眼還在跪著的竇漪房,心裏甚是得意。


    “本王問你,你為何要竇漪房去流連池”


    岑夫人鎮定自若地說道:“因為竇夫人說要去一個清淨的地方散心,妾身就想到了哪裏。大王若是因為竇夫人去了流連池,就懷疑她和世子殿下的不幸有關,那就都怪妾身好了……”


    此話一出,眾人都用不解的目光看向了她。隻見岑夫人目露哀色,道:“世子殿下不幸遇難,妾身同感悲痛,但妾身絕不相信是竇夫人所為。”說著,她還看向竇漪房,“妾身和竇夫人相處最久,深知她的為人。”


    劉恒顯得有些不耐煩,又問:“你是如何得知劉毅遇難的事”


    岑夫人道:“這事兒宮人私下談論得厲害,妾身無意間得知。妾身還知道,大王下了禁言令,可這禁言令,實在是管不住悠悠眾口。”


    劉恒麵上露出慍怒之色,“有人懷疑是你殺害了毅兒,然後嫁禍於人……”


    他話音未落,岑夫人便雙膝著地,模樣惶惶地說道:“大王明察,妾身怎麽能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況妾身和殿下又無過節,妾身有什麽理由殺害他”


    這一番話,明著是為自己開脫,實際上又點出了殺人的動機。誰有動機,隻有竇漪房,因此劉恒的目光又落在了竇漪房身上。菡萏想要指證岑夫人不成,反而又害了竇漪房,心裏悲痛不已,眼淚早就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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