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祿麵上雖然依舊保持著微笑,但心裏多少對竇漪房的說法產生了懷疑。隻覺得眼前這個人似乎在說謊,他是不願透露自己的身份嗎算了,反正也不過是泛泛之交,等壽宴一過,就不能再讓他和紅袖來往。


    酒喝了三杯,陳祿又問起竇漪房要如何幫助楚紅袖彈琴,這也是他百忙之中抽身到此的原因。:


    竇漪房道:“就跟剛才在下撫琴時一樣,大人置一簾帳,在下和楚姑娘藏於帳中。撫琴時由在下動手,若要見撫琴之人,再讓楚姑娘出現即可。”


    陳祿細想一番,覺得可行,認同地點了點頭。


    又喝幾杯酒,陳祿就先告辭了,過一會兒,他會派馬車來接他們入府。


    楚紅袖起身送陳祿出去,這時江雁香從耳房裏走了出來,“主子,你去了陳府,奴婢怎麽辦”


    “我和楚姑娘去了陳府後,你就離開醉紅樓,找個地方住下。待我回了宮,再差人來接你啊!!”


    “可是……”


    江雁香眸裏滿滿的擔憂,她擔心劉恒不去陳府,擔心竇漪房在陳府會被人認出來。不用她把話說出來,竇漪房也明白她想說什麽,所以竇漪房會以一個信心滿滿的笑容,讓她放下心來。


    楚紅袖送走了陳祿,又回來時,麵有羞澀之態請竇漪房裏廂說話。竇漪房讓江雁香先退下,然後跟著楚紅袖進了房間。看著房門關上,江雁香心裏隱隱不安。


    進了房間,楚紅袖直接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淡淡的月光照了進來,清風吹了進來,房間裏頓時亮堂了,心境也跟著開明了。


    楚紅袖立在窗前,極目遠眺,微風輕柔地吹拂著她的發絲,如此看去,她的側臉還是很好看的。


    竇漪房輕輕走到她身後,剛想開口問她有什麽事情,便聽她說,“你知道嗎,其實我也很羨慕閑雲野鶴的生活,想和你一樣自由自在,就像天上的白雲……隻是想想,就覺得心情很好!!”


    竇漪房忽然對她感到同情,一個青樓女子的身不由己,她多少能體會到一點,有時候她在宮裏,也想著能夠像鳥兒一樣自由自在。


    說著說著,楚紅袖緩緩低下了頭,垂著的雙手地捏著絲巾,也許是不想讓竇漪房看到自己羞澀的模樣。


    竇漪房隱隱不安,楚紅袖的姿態她也有過,所以楚紅袖心裏的想法,她也猜到了。


    該不會,她喜歡上我了吧如果真是這樣,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似乎是聚集到了足夠的勇氣,楚紅袖轉過身,正視著竇漪房,極其認真地說道:“鍾先生,你帶我走吧,我不求你能給我什麽名分,隻求能伴君左右,雲遊四海,就算做一名琴童也可以……”


    楚紅袖言情懇切,讓竇漪房有些手足無措。為什麽偏偏到了關鍵時刻就出這種亂子她可不想惹怒楚紅袖,因為還要借她之便潛入陳府,因此,她就隻能試著勸說楚紅袖。


    “那陳大人……”


    “我已經想清楚了,鍾先生才是更適合我的人……”


    這話讓竇漪房犯尷尬了。


    楚紅袖抿著嘴唇有低下了頭,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我知道,我已是殘花敗柳之身,根本配不上鍾先生,鍾先生若是嫌棄紅袖也無可厚非……”


    “我沒有那個意思……”竇漪房連忙表明。


    楚紅袖眼裏立即燃起了希望,“那先生之意……”


    “楚姑娘,此事容後再議,如何”


    “為什麽”


    “希望楚姑娘能在陳老爺的壽宴之後再做決定,也許那時候你會改變主意呢”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


    竇漪房緩緩搖頭,像個老人家那樣語重心長地說道:“楚姑娘就聽在下一言吧!!”


    楚紅袖猶豫了片刻,終是點了點頭。


    雖然如此,但竇漪房卻沒能鬆口氣。因為她不想欺騙楚紅袖,這樣會讓她感到內疚。但為了不讓她的計劃有任何差錯,她就隻能采取這種緩兵之計了。


    終於,陳府的馬車來了。


    竇漪房隻當是楚紅袖的琴童,抱著琴跟著楚紅袖上了馬車,然後向著陳府而去。馬車裏,竇漪房和楚紅袖做的本有些距離,但楚紅袖故意一點一點往她那邊靠。


    無奈之下,竇漪房之裝作受累,把古琴橫在她們中間。楚紅袖知她意思,也就收斂了。


    陳府,錦華軒張燈結彩,喜氣洋洋。陳敬軒紅光滿麵,春風得意,招呼著到來的賓客。


    陳祿派人將竇漪房和楚紅袖帶到以安靜的偏房等候,閑不住的竇漪房急切的想知道劉恒有沒有來到陳府,所以就借口出去走走,放鬆一下心情。楚紅袖不疑有他,她也想跟著去,隻是礙於她的身份,不宜走動,隻好留在房間裏。


    陳府真的很大,竇漪房兜兜轉轉,來到了一處安靜的院子。


    院子裏的一件房間裏亮著燈,有丫鬟進進出出。竇漪房想知道房間裏的是什麽人,便悄悄走近。來到房間的窗戶後,她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欣兒,客人們都到齊了嗎”


    “是的,娘娘。”


    屋裏的人正是陳王後!


    竇漪房心裏暗喜,陳王後來了,那麽大王應該也會來。


    “走吧,我們也到錦華軒去……”


    陳王後要出來了,竇漪房立即要回避退去,但偏偏在這時候,她被人發現了……


    “你是什麽人”發現竇漪房的丫鬟質問道,她覺得竇漪房鬼鬼祟祟的,麵上的顯露出厭惡的表情。


    竇漪房很快就冷靜下來,很有禮貌地作揖,“在下是今日受邀來撫琴的人的琴童……”


    就在這時,陳王後走了出來,目光落在了竇漪房身上。


    丫鬟似乎不相信竇漪房的話,轉而對陳王後說:“娘娘,奴婢看到這人在這裏鬼鬼祟祟的……”


    說來也怪,竇漪房這時候心倒是不慌了,轉而對陳王後下跪行禮,“草民參見王後娘娘。”


    “你是什麽人”陳王後同樣問道,語氣中滿是威嚴。


    竇漪房照剛才的話說了,陳王後想起了她哥哥說過會請來一位琴藝大師給父親祝壽,對竇漪房的話便有幾分信任,但一個琴童為什麽會在這裏呢


    竇漪房早知她會這麽問,就想好了說詞,直言自己是被陳府的富麗堂皇的氣派所吸引,想開開眼界,不知不覺中就迷了路,來到了這裏。


    “驚擾了王後娘娘,還請王後娘娘恕罪。”她謙恭地說道。


    這話說的令陳王後很中聽,麵上也浮現出了笑意,也對這位神秘的琴師感到好奇,便問琴師是何人。


    竇漪房心想陳祿既然沒有告訴她,自己也不應該說出來,所以道:“陳大人吩咐過,不許外露,還望娘娘恕罪。”


    陳王後也不惱,宴會快要開始了,便讓竇漪房先回去了。竇漪房起身,轉身正要離去,有聽到陳王後叫她站住。


    “回過身來。”陳王後說。


    竇漪房心跳加快,快到要跳出來似的。陳王後和陳祿不同,她可是認得她的。如今王後有令,竇漪房不得不從,隻得緩緩轉身,頭微微低著,同時,腦子飛快的轉著,尋思著對策。


    “抬起頭來。”陳王後又說。


    沒有對策。竇漪房無奈,隻能祈禱陳王後無法認出她來。就在她剛要抬頭時,便聽到了陳祿的聲音。


    “妹妹,你怎麽還站在這裏,爹爹都等急了……”陳祿邊走過了來,便說道。他也看到了竇漪房,有些驚訝地問:“鍾先生,你怎麽也在這裏”


    竇漪房以剛才之法說了,陳祿聽後笑道:“原來如此,快要上場了,你先回去準備吧!!”


    “是。”竇漪房作揖告辭,轉身離去,心裏終於鬆了一口氣。


    陳王後還是盯著她看,美目裏帶著懷疑之色,隻覺得這個人的身影好生熟悉,是在哪兒見過呢但陳祿沒給時間讓她細想,催著她一同前往錦華軒。


    “哥哥,那人不是一名琴童嗎但我見你待他很是禮敬,這是為何”


    “哈哈,實不相瞞,其實他就是今晚要撫琴的人……”


    陳祿笑著說出了他和楚紅袖的計劃,陳王後聽後,輕聲感歎他太胡鬧。


    竇漪房在一名丫鬟的帶領下返回到楚紅袖的暖閣,路上,竇漪房向丫鬟打聽起劉恒的消息,“小姐姐,來參見晚宴的都有些什麽人呐”


    “那多了去了,都是這天下有頭有臉的人物。”丫鬟驕傲地說道。


    “聽說陳老爺曾經是大王的老師,那麽大王會不會來呢”


    “這我倒是沒聽說。”


    竇漪房的心涼了一半了……


    回到暖閣,楚紅袖問她怎麽去了那麽久,竇漪房馬馬虎虎地作了回答,極其失望的她顯得有些魂不守舍。楚紅袖為她感到擔憂,她隻說沒事兒,這時,陳祿派來的小廝來引她們去錦華軒做準備。


    錦華軒裏,陳王後的到來格外引人注目,眾人包括陳敬軒在內,都要起身給她行禮。她當然很享受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她連忙扶起老夫,一同就坐,然後讓大家平身入座。


    說了些吉祥如意的話之後,又聽了賓客們一番恭維奉承,陳王後心中大喜,便令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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