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致他們離婚的那次吵架源於肖少輝的愛好,在此之前,為這件事他們已經吵過不知道多少次了。肖少輝唯一的愛好就是養蛐蛐,這是他從小就喜歡的事,一直持續了三十多年。


    肖少輝從企業出來以後,閑暇時間多了,便有精力專注於養蛐蛐和參與和這個相關的活動。每年的夏末,他都會和一幫愛好者去山東逮蛐蛐,還參加了市裏的一家蛐蛐俱樂部。就像他在工作中的裝狀態一樣,他養蛐蛐也是全神貫注,成了俱樂部裏小有名氣的玩家。他們在旺季時會組織若幹場鬥蛐蛐比賽,還在一家古玩市場裏開了一個小店,專門賣蛐蛐和各種器具。這不僅是愛好,也給他帶來了不少的效益。每年秋末,他都會靠這個掙到差不多全家一年的花銷。


    因為蛐蛐叫聲太大,他把自己房子的一間小臥室騰出來,專門放置蛐蛐,每到季節那間房子裏都會養著幾百隻蛐蛐,不管是白天黑夜都是一片鳴叫聲,也免不了把家裏變得髒亂。這自然少不了惹得林佳生氣。林佳愛幹淨,為了這事少不了和肖少輝爭吵。但是看到他能夠因此掙錢,也就不計較太多了。


    那天林佳回到家的時候,肖少輝正蹲在陽台門口收拾蛐蛐罐,他剛從古玩市場淘到了一隻好罐,正在美滋滋地欣賞著。


    “做飯了嗎?餓了。”那天林佳很忙,天氣又熱,她進門來就不太高興。


    肖少輝忙著欣賞那隻蛐蛐罐,沒回答林佳。


    “你幹嘛呢?”林佳坐在沙發上,看著肖少輝。


    “沒看我忙著呢嗎?今天又賺了,這隻罐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整天就知道玩這破玩意,家裏的事都不管了,你看看這個家成什麽了,成蛐蛐窩了,哪天把我逼急了把這堆破玩意都扔了。”


    肖少輝沒想到林佳火氣這麽大。


    “你要瘋呀,這是我的全部家當,咱家還指望著它們活著呢。”


    “你才要瘋呢,趕緊做飯去。”


    “你自己不會做呀,我這忙著呢。”


    林佳越聽越上火,實在忍無可忍了,抄起茶幾上的一把水果刀衝著肖少輝的頭扔了過去。肖少輝正全神貫注地端詳著手上的那隻蛐蛐罐,等看到刀飛過來,沒來得及躲閃,那把刀在肖少輝頭上劃了一下。看到肖少輝的頭上出現了一條血痕,把林佳嚇壞了,站在一邊不知道該怎麽辦。肖少輝摸了一下腦門,手上沾著血,他也有些害怕,趕緊跑到衛生間裏對著鏡子照了照,然後跑回臥室,從衣櫃裏翻出一條沒用過的白毛巾裹住傷口。


    “還愣著幹嘛,趕緊開車去醫院。”


    他們匆忙下了樓,在樓道遇上幾個鄰居,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躲在一邊給他們讓路。林佳打著了車,但是無論怎樣也不敢開了。


    “開車呀!”肖少輝衝她喊著,因為他要捂著頭上的毛巾,隻能讓林佳開車。


    “我不敢開了。”


    “你拿刀砍我的時候怎麽那麽大膽呢,下車。”


    肖少輝換到司機位子上,開著車去了醫院。傷勢不是很嚴重,醫生給上了點藥,簡單包紮了一下,又給開了點消炎藥。


    肖少輝臨走的時候問醫生:


    “會不會留下傷疤呀?”


    “多少肯定會有點的,傷的不深,千萬別用手碰傷口,怎麽也得過兩三年能恢複原樣。”


    肖少輝無奈地出了醫院,林佳自始至終跟著他沒敢說一句話。


    他們從醫院回到家,林佳第一件事就是讓肖少輝把那把刀子扔了。那把刀子還在地上躺著,刀口有一點點血痕。


    肖少輝靠在沙發上,不搭理林佳。


    林佳走過去,蹲在地上,看著那把刀,但是還是不敢動手拿。


    “幹嘛要扔啊,留著作證據。”


    “做什麽證據?”


    “證明你要殺害我。”


    “我沒有。”林佳撕下一塊紙巾,把刀裹起來扔到了紙簍裏。


    “這時候怎麽害怕了,剛才砍我的時候可夠敏捷的,我都沒來得及躲。”


    “那是你笨,反應慢,老年癡呆了。”


    過後的幾天裏倆人沒怎麽說話,這種情況很少見。以前吵完架他們基本上和好如初,而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有點長。林佳終於忍不住了,問肖少輝:


    “你怎麽不說話了?”


    肖少輝想了想說:


    “我決定和你離婚了。”


    林佳想都沒有想,問到:


    “你憑什麽和我離婚?”


    “因為你用刀要殺我。”


    “我沒要殺你,我就是想教訓你一下。”


    “對呀,這一下就讓我長教訓了,再不離婚早晚死在你手上。”


    “你不死我手上你想死誰手上?”


    “別廢話了,我沒開玩笑。”


    “我們去哪裏辦離婚手續?”


    “當然是法院了。”


    “那我不去,你說如果去了法院,我承認用刀砍了你,法院會不會把我抓起來。”


    “有可能吧,你這是故意殺人。”


    “啊!那我可不去了。而且你也沒死呀。”


    “那就是故意殺人未遂。”


    “那會不會判我幾年?”


    “按這個罪過,怎麽也得判五年以上吧。”


    “那我不離了。”


    “不離不行,我怕你哪天還用刀砍我。”


    “那不是砍。”


    “怎麽不是砍?”


    “那叫劃。誰讓你躲得慢的。”


    “還怪我了?砍和劃有什麽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了,砍是暴力,劃是溫柔的。我隻是想嚇唬你一下,誰知道你反應太慢。”


    “別想逃脫罪名,結果都是一樣,故意傷害。”


    “那你自己去離吧。”


    “沒聽說過離婚一個人去的。”


    “反正我不去,萬一把我抓起來怎麽辦?你想想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沒有別的辦法,隻有政府可以把你繩之以法。”


    林佳想了想說:“那我還是砍輕了,我就應該直接把你砍死。”


    “你看,說實話了吧。”


    “那我同意和你離婚了,你是不是就不會讓法院抓我了?”


    “那得看你的表現。法院也不是我開的,不能聽我的。”


    “那你還有什麽要求,都提出來,隻要別抓我就行。”


    “就一個要求,咱倆離婚後你不能再騷擾我。”


    “誰騷擾你了,我怎麽那麽願意騷擾你呀。還有什麽要求?”


    “可欣得歸我。”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那我就去告你要殺我。”


    林佳又想了想。


    “那你就去告吧,反正別想把閨女帶走。”


    “把閨女給你,你一個人怎麽帶著她,你的工作也不穩定。”


    “這你不用管,我自己有辦法。再說了,你一個大男人,怎麽會帶閨女,她才上初中。你如果真想幫助我們,就多給我們點錢就行了。”


    “多給你們錢是應該的,我就怕你有錢了亂花,沒準再找一個男的。”


    “你放屁,我帶孩子還忙不過來呢,還有心思找男人。除非遇上一個願意給我們花錢的。”


    “你看,還是想找吧。”


    “少廢話,我找不找你管不著,反正你得給我們錢。”


    在肖少輝和林佳談起離婚的事情時,肖少輝頭上還包著白色的紗布。林佳看到他頭上的白布,也有了一點後怕,而且她估計這一次的婚是真的要離了。雖然以前他們說起離婚的時候大多數都是林佳先提起來的,也都是林佳經常動手讓肖少輝身上傷痕累累的,雖然肖少輝業餘時間經常去健身,還時不常練練拳擊,但是每次和林佳打架都打不過她,他們的每一次爭鬥都是以肖少輝失敗告終。而這一次事情有點大了。


    自從被林佳砍了一刀以後,肖少輝就徹底決定要和林佳離婚了。雖然那一刀砍的不是多麽嚴重,但是還是在肖少輝的頭上留下了大概一寸左右的一個傷疤,就在那個美人髻下麵一點。他倒不是對林佳沒有感情,也不是這個家真的沒法維持下去了,而是每當他回憶起那一刀砍在他頭上時的場景,都會毛骨悚然。在此之前他們也曾經吵吵鬧鬧,無數次提起過離婚的事,但是都隻是停留在口頭上,沒有付之行動,就是沒有動刀,但是動手的情況都是常見的,當然都是林佳動手。就像那句話說的,好的婚姻是本想出門去買一把刀殺了對方,結果在路上遇到了對方喜歡吃的水果,於是忘了買刀,而是把準備買刀的錢買了水果。


    在肖少輝的恐嚇之下,林佳同意離婚了。但是她卻提出了一個新的建議,三年內不允許肖少輝找女朋友。她的想法很簡單,一方麵肖少輝如果找了別人,就不會全身心地照顧她和女兒了;另一方麵,她必須掌控著肖少輝,不能讓他離婚後生活的太自在,那樣對她來說是徹底的失敗。


    肖少輝連想都沒想就同意了,他經不住林佳的糾纏,如果真的離婚了,自己也不會很快找別人。他隻想安靜地生活一段時間。


    隻是他們商量好要去民政局辦理手續,一方麵是因為他們離婚的原因很簡單,基本上沒有必要去法院了。另外肖少輝也有點擔心,如果真的去了法院,法官會不會真的調查起那一刀的事件,會不會真的對林佳采取什麽措施誰也不知道。如果堅持去法院提出離婚,林佳肯定也不敢去,這婚也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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