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芷榕聽著靖王親述的經曆,即便是他的語調平淡,但他口中描摹的親身故事還是令人心懸。馮芷榕忍不住吸了口氣,險些沒憋壞。


    靖王像是沒發現馮芷榕的變化,繼續說著:“我頭一次拔劍禦敵卻不是在城外、而是在自己的大營內。我與範老將軍和一幹趕到的神策衛士共同奮戰,那時早已不及求援、也沒心思想要求援,便是想快點解決那餘下的十來個惱人的杉沙死士,就因為那日的事情不平常──”


    馮芷榕喃喃道:“怕是有內賊。”


    “沒錯,有內賊。”靖王的聲音變得十分剛硬,彷佛那日的事情至今仍令他生氣,連帶著眉頭也擰了起來:“那時我年少,縱是身上帶了幾處嚴重的刀傷,究竟是年輕、很快地便恢複了過來,但範老將軍的肩傷卻讓他從此提不了劍、拉不了弓,後來我下令徹查此事,又尋了那兩隊杉沙死士的痕跡、想知道他們從哪兒進來,卻是毫無斬獲,隻能下令懲處守備不力的將士,卻再也找不到源頭……”


    停了會,又補了一句道:“至今依然。”說著,那一身的戾氣與血腥又漸漸地攏了上來。


    至今……依然


    馮芷榕抿了抿嘴,又想了一會兒,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王爺說當年駐守的是朝廷的武威軍和前軍,那可是直屬於陛下的軍隊”


    靖王點了點頭,道:“除了我那伯父齊王親領的天期軍以外,其餘兵權本都歸於朝廷之下,但大燁的前、中、後、左、右五軍都各有其領軍的將軍與其下的左右都督,雖是讓他們三權分立、卻也難能避免其擁得軍心。至於朝廷的武威、建威、奮威三軍的領軍將軍與士兵們本來就是輪調的,沒有固定編製。”


    馮芷榕沒再問話,而靖王繼續說道:“後來這件事情上報給父皇,對外自然是隱瞞了有內應的事情,父皇聽了自是震怒,還說我年輕氣盛,若是沒有範老將軍、若是沒有神策軍衛士,恐怕早丟了性命。”


    馮芷榕聽著靖王的話,心裏也繃著、覺得難受。


    靖王卻是繼續說著他的故事:“父皇說我過於不安分,小小年紀便要自放邊疆,說是若我有個牽絆,或許心性也會定下來,如此一來若我還想身穿戎衣、披甲上陣,父皇也不會阻我。”


    馮芷榕勾了勾嘴角,沒說什麽,但心裏卻因為這位未曾謀麵的皇帝如此愛護著自己的兒子而升起了一絲絲的好感。


    “你未曾見過父皇,那時父皇在母後的鳳華宮摔了一隻十分昂貴的杯子,那杯子就這麽摔到了我跟前、卻因為鳳華宮的地毯厚,竟是沒被摔破。”靖王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而他言詞說得生動,讓腦中也描繪出畫麵的馮芷榕感到有趣。


    一位位及頂峰的當朝帝王震怒地摔下杯子、但杯子卻沒被摔破──這不得更氣了


    “當時我的傷也還沒好,若是動作過大了、背後的一道大口子還會扯得疼。回了京師之後被父皇看到、自是不免鬧騰了一番。”靖王比劃著自己傷口的大小,那一刀子劃下的長度都快能將身體劈成了兩半。


    馮芷榕彷佛能聞到那彌漫著的血腥味兒,臉上也微微失了血色,而靖王則是繼續說道:“父皇一怒之下,便當場與我指了婚,當日便是立刻請欽天監挑了日子替我換了庚帖。”


    馮芷榕聽到這裏,心裏頭咯噔了一聲,趁著自己心中巨大的失落感擴散到無法彌補的程度之前,趕緊咬著舌尖屏息以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也幸好靖王沒再說指婚的事,而是繼續說起了北方當時的情景……


    那時靖王和範老將軍傷重,在北方也隻是讓軍醫處理了傷口,待到能夠活動時便由軍隊護送回京城。


    北方遇到杉沙死士夜襲一事的消息被牢牢地鎖在了北方,甚至由當今皇帝軍功赫赫的兄長齊王出麵、讓該閉嘴的人通通都閉上了嘴巴,而那些不受教的人也是再也沒有開口的機會……


    人人隻對皇帝的神策軍浩浩蕩蕩地北上,不久又若無其事地歸來一事有些奇怪,但後來有人解釋道那隻是範老將軍替皇帝練兵、讓久未跋涉千裏的神策軍能夠鍛煉、鍛煉,百姓們的疑惑也才漸漸消止。


    靖王那時才十五歲,還待在皇城當中尚未獨自立府,因此也就這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皇城休養到近乎傷愈才再次出現在眾人麵前;至於那肩上要害受了重傷的範老將軍平時本便疏於社交,因此也是隱藏地忒好、沒讓人發現什麽奇怪的端倪,於是這件事情就這樣隻埋在皇帝等寥寥數人的心裏,其餘全給輕巧地揭了過去。


    靖王道:“我身上的傷近乎痊愈後便去鳳華宮向父皇、母後請罪,那時父皇正拿著欽天監荀監正遞來的一本折子與母後看,我一眼便看出了那折子並非平常朝間上奏用的折子、而是單獨給父皇看的密奏。”


    說到了這裏,靖王的眉心微動:“母後自父皇登基以後便不過問朝間政事,縱便是父皇問了又問也幾乎未曾問出什麽……但那日,母後卻與父皇一同看著那折本。”


    馮芷榕雖然一直安靜地聽話,但這時也有些坐不住了。


    ──提起欽天監,提及荀監正,十之八九與自己有關而靖王繞了那麽大一圈說了那樣的故事,莫不是重點就在此處


    若無關係的話,靖王怎麽又會與自己提起


    馮芷榕不敢自作多情,也是趕緊收斂了心神繼續聽靖王的故事。”父皇晌久才搭理我,那次是我生平在父皇麵前跪得最久的一次……事實上,也是第一次。”靖王說到這裏,嘴角又勾了勾,想來是個不壞的回憶。


    許久,當靖王又再次開口時,這才又望向了馮芷榕的眼睛道:“我再次向父皇表達自己依然願意戎馬一生,那時父皇重重地將折子拍到了桌案上、緊接著一隻杯子便摔到了我跟前。”


    靖王重複訴說一次相同的畫麵,但因為補足了細節,讓馮芷榕腦海中的畫麵更加生動。


    “那本折子父皇也丟給我了,上頭你猜,寫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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