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看著馮芷榕如此懂事的模樣,心裏也多少有些感觸。畢竟根據他看著幾個姊妹──尤其是他那位胞妹的經驗,女孩子在這個時期直到快出嫁前總是會任性、鬧點小脾氣的,但馮芷榕卻未曾如此,這也讓他不知道該感到欣慰還是擔心。


    馮芷榕假裝沒注意靖王眼底的感慨,隻是道:“我平時也沒什麽本事、隻會傻傻地讀書,隻要能寫在紙上的我多能背上、背過了就難以忘記,這幾日也夠我多背幾本的,就希望往後能幫得上你。”


    靖王沒就這方麵多說些什麽,隻道:“你按著自己的意願走便好。”


    接著,在一陣沉默當中,靖王又道:“今日我得去齊王府商討軍務,明日再來看你。”


    馮芷榕點了點頭,堅持要親自送靖王到門口,直到回房間後,魚竹與方純也準備好熱水,幫著她早早地洗漱更衣。魚竹又道:“小姐體內的毒才剛解,最要緊的便是休息、把這十來日身子的虧空好好地補足,這一睡恐怕是明日清晨才會醒來,奴婢會在廚房備著粥水、不會讓小姐餓著。”


    “謝謝。”


    魚竹這些日子以來早習慣了沒架子的馮芷榕,便也像是方純一般叨念道:“小姐想做什麽、奴婢們最多跟著做就是了,但眼下可得好好歇息,莫操勞了身體。”說著,便將床邊的簾子給放了下來,關上門忙活去。


    馮芷榕躺在床上睜著眼睛,雖然身子有些沉、但還是沒有太濃的倦意,便也想起了皇帝同意有野心的景王娶吏部尚書嫡女的意思。


    皇帝莫不是希望能多養養一隻狼崽子、一頭老狐狸的心思,將他們養在自己的圈子裏、最後要殺要剮還是憑自己的意思──隻是,若景王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就是犧牲了趙明韻的後半生……


    馮芷榕與趙明韻雖然不算十分貼近的手帕交、但還是有幾分感情的,她不禁又回想起當日她提及自己婚約時的模樣,便也猜想或許趙明韻自己肯定也考慮了許多──隻是婚姻畢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身為高官的女兒,更是同時身為一枚棋子、一枚籌碼,全憑那些貴人們一張嘴、一個想法,便能決定自己將來的人生。


    馮芷榕隻覺得自己無比幸運。


    雖然當年的自己也是被暗中指婚的,但至少她幸運地遇到了靖王、也的確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喜歡上靖王,而靖王至少目前看來待自己還是好的。


    靖王戰功赫赫、又是皇帝與皇後的嫡子,是以在朝廷中、在皇家裏的分量也十分足夠,加上他並沒有爭權奪位的心思、這自然也讓身為未婚妻的自己放心許多。


    雖則未來不曉得會不會有“不得已”之事,但瞧著眼前的情況、她似乎還有充裕的時間能夠加緊鍛煉自己,好在未來能幫襯得上他。


    方才想著趙明韻,眼下又想回了趙光本以及以趙光本這吏部尚書的職位為中心所牽連起如同蜘蛛網一般的絲線。


    說到底,馮芷榕還是不樂見去揭去這層關係的。


    前世在業界可是看慣了這樣的事情,而這樣的關係有利有弊,她認為隻要不要做得過分了都還算人情之內──不是她太世故、太肮髒,而是有些人就是會有這樣遊走於灰色地帶的心思、又或者抱持著肥水不落外人田的念頭,而控製這樣的心思的最佳方法就是讓其維持在能掌控或者不至於出了正軌的範圍內。


    如同前些日子靖王曾與她說過,平日的官員與商賈們彼此之間都有些往來,為的是彼此之間在官場與商場上都能夠互助共利,如若彼此之間都沒犯法、或者隻有個小過錯也就罷了,若是有、那牽連的可就廣了。


    朝廷命官之間自然也是如此,本來職場上互相幫襯也就是基於一種人情,但若皇帝在乎……


    想到了這裏,馮芷榕不住輕輕地朝著天花板歎氣。


    這時代畢竟還歸屬人治,後世法治的國家出問題的雖也不少、但多少還有法條與考選製度可以彌補,加上教育普及的緣故、要先挑個稱頭的人給填補上去也不算太困難。但放眼這個時代中,手頭真正幹淨的人恐怕也不多──雖是放眼後世也是如此,而這當代的讀書人就那麽些人,因此皇帝若真要改動、到時候可能還真的會傷及國本。


    而再想下去,那也忒遠。


    畢竟觀念上的改造與轉變或許還能循序漸進、但人的心思卻是千古以來就是那幾種──無論為了名利或者為了誌向,總之都是個執念、都是個麻煩,但與此同時卻又不能要人完全沒有執念。人本身就因為執念而活,況且再退一萬步想,人若沒有執念、構不成一個現今人人都習慣的社會。


    馮芷榕隻覺得自己越想、腦袋越沉。


    起初應承下來時,馮芷榕自己隻是在對北方的謎題抽絲剝繭、權作場解謎遊戲,但抽到最後──也就是現在事情的演變──則發現自己正抓著的絲線很有可能就是這個國家的支柱!


    也還好,靖王與她說關乎這件事情皇帝尚未明示、僅僅與他輕描淡寫地提及,而自己隻消多留些心眼即可,當前重要的畢竟還是協助翻譯與理清北方軍務……


    這時,在她的腦中所思考的依據,都是她為大燁人、大燁臣,而前世的自己不過就是一則漫長又清楚的記憶。


    馮芷榕這時還未曾發覺,自己早已在投生於此世的十年後、也就是第十一個年頭,近乎完整地成為當代人。


    馮芷榕正努力地想著,吏部尚書趙光本本來便是個不簡單的人物,雖然楊棟開始升官時他還沒坐上這個尚書的職位,但直到一年前楊棟的官位都平步青雲──這新官上任三把火,就算趙光本是個再怎麽老練的狐狸、沒想過要清算前頭造出來的那些事,接連著楊棟的步步高升也總該與他有關係,更何況趙光本與楊棟是舊識,雖說內舉不避親、卻也過分紮眼。


    趙光本可有這麽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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