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朗氣清,驕陽的溫度仍是那般熾熱,偶爾微風吹過,吹得纖雲院外種植的大樹樹葉簌簌作響。


    定陽長公主派人給沈雲漪送了一套淺紫蜀錦繡金線的羅裙。


    蜀錦光滑璀璨,金線在其上勾勒出蓮花圖案,栩栩如生,搖曳生姿,蓮花正中間還鑲嵌著米粒似的珍珠,散發著淺淺的瑩潤光澤。


    除了羅裙,定陽長公主還送了幾支珠花,是用紗布製成的,隻是中間的花蕊或用寶石,或用珍珠,素雅中透著點點奢華,很是精巧。


    沒有女人不喜歡漂亮的衣裳首飾,沈雲漪自然也不例外。


    定陽長公主派來的丫鬟除了送衣裳珠花,還帶了一句話,說是定陽長公主讓沈雲漪穿上這套裙子,戴上這些珠花,待會兒要帶她進宮看望太後。


    沈雲漪手裏正把玩著一隻粉色紗布的珠花,愛不釋手,聞言問道,“祖母是就帶我一個人去?”


    丫鬟恭聲回答,“啟稟五小姐,除了您,還有二公子。”


    沈雲漪點點頭,以前定陽長公主一般都是帶沈雲漪一個人去宮裏,不過偶爾也會帶著沈文浩一起。理由是沈雲漪和沈文浩是龍鳳胎,是吉兆,帶進宮,太後看著歡喜。


    沈雲漪在丫鬟離開後,便吩咐雨雁和紫蘇為她穿衣梳頭。


    沈雲漪還年輕,也不用梳多複雜的發式,頭發隻簡單梳了個小髻,大半青絲垂下,放在一側的肩膀上,梳著髻的一側,戴上了三朵珠花。


    沈雲漪打扮好後,就朝定陽長公主那兒去。


    沈雲漪到時,大房,二房還有四房的姑娘都到了,沈文浩也在。


    沈雲漪打量著沈文浩,見他也穿著青色蜀錦錦袍,腰間束著碧玉帶,頭戴紫金冠,一派風流富貴。隻是沈文浩對這打扮很是不習慣,總是時不時扭動一下肩膀。


    沈雲漪對沈文浩心裏的想法心知肚明,不就是不喜歡打扮得如此正經,覺得別扭嘛。


    沈雲漪一進來,眾人的目光都投在她的身上。


    十二歲的少女正是青澀可人,像正在成長的水蜜桃,散發著這個年紀的少女獨有的韻味。


    沈雲漪五官精致,麵容似白瓷,毫無瑕疵,一身淺紫色的蜀錦繡金線羅裙包裹出她纖細的身材,發間的珠花更是畫龍點睛,為之平添了幾分素雅清麗,隱隱中透著奢華。


    沈雲清雙目泛紅地盯著沈雲漪,更準確地說是盯著沈雲漪身上穿的蜀錦,“五妹妹可真是有福氣。向來就有一寸蜀錦一寸金的說法,我如今才隻有一套蜀錦製的衣裳,用的蜀錦也是普通。哪裏能比得上五妹妹身上的這件上貢的極品蜀錦。”


    定陽長公主就看不上沈雲清這酸勁兒,掃了眼沈雲清,淡淡道,“浩兒和雲漪身上的蜀錦是本公主給的,你有意見?”


    沈雲清咬牙,忍著正在流血的心,“不敢。”


    定陽長公主冷笑,是不敢,卻不是不會。


    趙氏的視線在沈雲漪和沈文浩之間來回遊移,忽地道,“母親是要帶浩兒和雲漪進宮看望太後?”


    定陽長公主的舉動並沒有瞞著誰,所以眾人是知曉的。


    定陽長公主“嗯”了一聲,點點頭,“嗯。”


    趙氏的心裏湧起深深的不甘,捏著帕子的手忽地緊了兩分,“像雲柔,雲歆還從未去過慈寧宮呢。不如母親也帶她們開開眼?”


    趙氏故意漏掉沈雲清,反而把沈雲柔和沈雲歆拿出來當先鋒。至於沈雲玲和沈雲寧兩個庶女,趙氏連提也不會提。


    沈雲柔眼睛驟然一亮,不過不敢去看定陽長公主,渴望又可憐的無助眼神投向沈銳。


    沈雲歆卻是驚了驚,楊氏更是慌亂道,“雲歆從未進過宮,若是見到太後娘娘,怕是會失了禮數。雲歆還是不用去了。”


    沈雲歆也道,“我娘說得很是,我不適合進宮。”


    定陽長公主似笑非笑地看向趙氏,看得趙氏心裏直打鼓,就在她坐立不安時,定陽長公主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怎的光說別人,你自個兒生的呢?”


    趙氏強扯出一抹笑,“雲清又不是沒進過宮。宮裏的麗妃娘娘很是喜歡疼愛雲清這個表侄女。所以還是把進宮的機會讓給其她人好了。”


    麗妃生有福寧公主,今年十一,在宮中不爭不搶,很是安靜。麗妃是趙氏的表姐,兩人的關係很是不錯。


    定陽長公主似嘲似諷地誇道,“你可真是為別人著想啊。本公主要帶誰進宮是本公主的事,輪不到你插嘴。心裏酸就酸,非要把別人拿出來當擋箭牌。本公主跟你說過你的那點小心思別用在本公主的身上,不夠看。看來你是真的一點也沒有聽進去啊。”


    趙氏一驚,忙要起身請罪,“母親見諒,我——”


    “行了,少請罪。也少說些有的沒有的。時候不早了,浩兒,雲漪,咱們這就進宮去。”


    在定陽長公主起身後,沈文浩和沈雲漪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地扶著她,祖孫三人領著一群下人,浩浩蕩蕩地離開。


    沈文浩和沈雲漪坐在定陽長公主那豪華大馬車上,馬車四個角掛著風鈴,周圍披著輕盈遮光的錦緞,裏麵就像是一個房間,所有的東西應有盡有,連冰盆都擺了兩個,故而馬車內很是涼爽舒服。


    馬車徐徐而行,定陽長公主就靠在馬車上半闔著眸子休息,沈雲漪和沈文浩見狀,保持沉默。


    沈文浩和沈雲漪不停用眼神交流,你擠擠眉,我眨眨眼,你動動肩膀,我戳戳手指,一路上倒是不無聊。


    沈國公府距離皇宮的位置並不遠,很快就到了皇宮。


    偶有威風吹過,掀起了馬車窗戶蓋著的錦緞,沈雲漪朝外一看,見馬車已停在宮門外,一行執戟的士兵正要攔馬車,在看到馬車上的標識時,立即收回了動作,任由馬車往皇宮走。


    沈雲漪知道這是為何,太後極寵愛定陽長公主這個親女兒,允許定陽長公主自由出入皇宮,無須稟報。故而看守皇宮的士兵在看到馬車上定陽長公主的標識時,才會這樣輕易放行。


    馬車進了皇宮後一路行駛,在行到一處琉璃影壁時,定陽長公主等人下了馬車,立即就有宮人抬了兩頂軟轎恭候著。


    定陽長公主對著沈雲漪招了招手,柔聲道,“雲漪,你跟祖母坐。浩兒你一人坐。”


    沈文浩頗有些嫌棄地看了眼那軟轎,用粉紗遮著,娘們兮兮的,嘴角一撇,“祖母,我是男子,我還是走著去慈寧宮就成了。”


    沈文浩那點小心思自然瞞不過定陽長公主,後者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他,又對著守在軟轎旁的嬤嬤吩咐,“去取滑竿兒,本公主的孫兒不喜這軟轎。”


    嬤嬤應了一聲,很快就吩咐人取來了滑竿。


    沈文浩接受不了娘們兮兮的軟轎,但是對滑竿還是能接受的,咧開嘴角,笑著道,“多謝祖母。”


    定陽長公主和沈雲漪毫無顧忌地上了軟轎,沒多久,沈文浩的滑竿兒也由兩個小太監抬了過來。


    沈文浩立馬上了滑竿,很快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地朝著慈寧宮而去。


    慈寧宮琉璃碧瓦,雕梁畫棟,鬥拱上是蘇氏彩畫搭袱子。慈寧宮的寬敞的院子裏擺著兩個盛了七八分滿水的大缸,還有一銅製的仙鶴立在高豎坐台。仙鶴栩栩如生,單腳站立,飄飄欲仙。


    一晃眼,沈雲漪也有三年多不曾來慈寧宮了。慈寧宮還是跟記憶中的一樣金碧輝煌,絲毫不見陳舊。


    明康帝對太後極為孝順,每年都要大肆修葺慈寧宮。上貢的好物件兒,不是先從明康帝那兒過,而是先經了太後挑選,才輪到明康帝。


    明康帝的行為落在眾人眼中,誰不豎起大拇指誇讚,說他是難得的孝子,對太後更是一片孝誠之心。


    很快就有一穿著深棕色暗紋褙子,頭發大半都花白了,臉上皺紋橫生,年紀起碼有六七十的老嬤嬤快步出來。


    沈雲漪還記得這老嬤嬤,她是張嬤嬤,太後身變的第一心腹,隻比太後小個兩歲,如今也六十八了,一直伺候在太後身邊。


    就連明康帝和定陽長公主小時候,也是由張嬤嬤照顧著長大。


    別看張嬤嬤年紀大,腿腳倒是十分利索。聽說張嬤嬤是個高手,三年前,沈雲漪就親眼見過她徒手碎核桃,核桃捏在她手心裏,輕輕那麽一抓,核桃就碎了。


    定陽長公主見到張嬤嬤,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快步迎上去,“隨便打發個宮女太監來就是了,何必親自過來呢。”


    張嬤嬤笑著道,“老奴想早點見到公主,心裏高興舒坦。”


    張嬤嬤又看向沈文浩和沈雲漪,眼神一閃,“這是公主的那對龍鳳胎的孫輩吧。果然是一等一的出眾,各個都鍾靈毓秀。”


    “他們才回京城,想著母後平時不也總跟我說想念他們兩個皮猴,所以就把他們帶來了。”聽張嬤嬤誇獎沈雲漪和沈文浩,定陽長公主眼底的笑意深了深。


    定陽長公主聽到殿內隱隱傳出的笑聲,眉頭一凝,問道,“誰陪著母後呢?”


    張嬤嬤回答,“是齊王世子和惠淑郡主在陪著太後。”


    沈雲漪的嘴角暗暗撇了撇,就連沈文浩也撇了撇嘴。


    太後生有兩子一女,除了明康帝和定陽長公主這一兒一女,還有一個便是鄭王。


    鄭王英年早逝,不過他的正妃為他生下一個兒子,一個侍妾也為他生了一個兒子。正妃和侍妾竟然是在同一天生產。


    鄭王的兩個兒子命也好,一個繼承了鄭王爵位,另外一個被明康帝封為齊王。


    繼承了鄭王爵位的那位也是英年早逝,隻留下了蕭景這麽個兒子。要說蕭景的命也挺苦,父親早逝,母親也早早去世。在鄭王府裏,隻有鄭王老太妃這個祖母還活著。不過鄭王老太妃體弱多病,常年在鄭王府,幾乎沒怎麽見過外人。


    再說齊王一脈,如今的齊王是先鄭王的孫兒,第一代齊王也沒擺脫英年早逝的命。不過齊王倒是活得長久,還有不少的孩子,隻是嫡出就兩個,一個是如今的齊王世子蕭銘,今年十三。還有就是惠淑郡主蕭可卿,今年十一。


    沈雲漪和沈文浩對蕭銘兩兄妹十分不感冒,因為那倆仗著太後和明康帝的寵愛,脾氣別提有多差了,眼睛隻差沒長在腦門上看人。


    再者,蕭銘和蕭可卿私下裏的那些欺辱弱小,橫行霸道的行為,沈雲漪和沈文浩也看不慣,梁子是早就結下了。


    別說沈雲漪和沈文浩,就是定陽長公主也不是很喜歡蕭銘和蕭可卿兩人,若非念著他們是已故兄長的血脈,她怕是早就翻臉了。


    定陽長公主臉上的笑意收了收。


    張嬤嬤見狀,一邊說起其他興事,一邊領著定陽長公主等人進殿。


    越往裏走,那歡聲笑語就越明顯。


    很快,定陽長公主和沈雲漪一行人就進了正殿。


    隻見一身著正紅繡鳳凰宮裝,頭發與張嬤嬤一樣花白了大半,隻是臉上的皺紋卻不多,有些耷拉的眸子裏滿是笑意,正斜靠在紫檀雕海棠的羅漢床上,由宮人在一旁揮動著孔雀羽長柄扇子扇涼。


    這就是大楚的太後。


    從太後那張不年輕的臉上能依稀能看出她年輕時的風華絕代,還有絕色姿容,哪怕人已老了,她身上歲月沉澱下的高貴雍容的氣質卻是愈發濃厚,不經意間的一個掃視,也帶著高高在上的和無與倫比的威嚴。


    再看圍坐在太後身邊的一男一女。


    男子穿著靛青色錦袍,頭戴白玉冠,相貌倒是英俊,隻是傲氣十足,生生降低了好幾分顏值,叫人很是不喜。


    女子一身一襲冰藍色的霞彩千色梅花嬌紗裙,手拿一柄牡丹薄紗菱扇,臉上的紅暈好似嬌豔的海棠,相貌極美,隻是與身邊男子臉上同出一轍的高傲,也生生降低了她的美感。


    這就是齊王世子蕭銘和惠淑郡主蕭可卿。


    沈雲漪心道,蕭銘和蕭可卿這兩兄妹,那麽多年沒見,還是一樣的討人厭。


    定陽長公主隻需給太後屈膝行禮,沈雲漪和沈文浩則要跪下磕頭行大禮。


    太後不等沈雲漪和沈文浩跪下,便道,“都是一家子,哪來那麽多禮數,免禮了。快搬幾個椅子來,吃點甜瓜去去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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