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已經被天降的婚事弄得焦頭爛額了,再一聽到李暮晴的話,直接站起身衝了出去。


    淩柔見她怒氣衝衝而來,便知又來找茬了。


    盈盈行了個禮:「夫人。」


    「你去哪兒了」李夫人冷聲問。


    「回了趟娘家。」她不打算瞞,畢竟瞞不住。與其被她查出來,還不如老實交代。


    「娘家你姨娘早不是淩相的妾室了,何來娘家之說」李夫人冷笑著。


    煩躁的心情本來像厚厚的城牆一般,此時卻像裂開了一條縫,讓她能喘口氣了。


    淩柔忍著股怒氣,麵上恭敬,聲音溫柔:「姨娘是走了,但爹還在。」


    李夫人望著她不卑不亢還隱隱帶著笑意的眸子勃然大怒:「你威脅我」


    「妾身不敢。」


    李夫人壓住甩她耳光的衝動,死死地盯著她。


    「回相府做什麽向你爹訴苦嗎讓他給你撐腰」


    淩柔搖頭,不知為什麽,看她憋氣的模樣,她有了些底氣。


    「回夫人,妾身隻是回去取了一些物件,想選一些送給即將入府的主母。」


    主母


    聽到這個詞,李夫人的眼中迸發著鄙視。


    「一個粗使丫頭也配當主母本夫人還活著呢,這侯府輪不到她做主!」


    淩柔的眸中透著恐慌,假模假樣地勸著:「夫人,這種話在這裏說說就罷了,萬不可被外人聽見。皇後娘娘賜婚,這是無上的榮耀,不管未來的夫人是何模樣,娘娘說好,那就一定好!」


    李夫人眼神一凜,帕子捂住了嘴巴,差點給侯府招災!


    哼了一聲,「你倒識相。」


    淩柔若有所思道:「早間被夫人調教了,自然會長記性。」


    不知為什麽,她越淡定,李夫人越不淡定。


    「把你帶來的東西給我瞧瞧。」


    淩柔取了一些首飾來,一一介紹著。


    李夫人的目光落在旁邊一個油紙包上。


    探出兩根手指揭開了,露出一個個可愛的糕點。


    「這是哪兒買的」


    淩柔輕輕一笑:「回夫人,不是買的。是姐姐親手做的,爹說味道不錯,就讓妾身帶回一些嚐嚐。」


    李夫人狐疑地望著她,淩烈又看重這個女兒了嗎


    「你爹,有沒有問你臉上的傷」


    「問了。妾身說,不小心撞到了門。他本想讓妾身留在家中多待幾日,妾身想著還要回來服侍夫人,就婉言謝絕了。」


    李夫人「嗯」了聲,讓她這幾日不用伺候了,就好好休息吧。


    待她走後,淩柔重重舒了一口氣。


    話的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無法求證。


    隻要她說得夠真,她隻能信!


    鳳起殿。


    皇後正要就寢,忽聽翠雲說皇上已到殿門口。


    「皇上並未說今晚來這裏啊。」


    翠雲道:「聽皇上身旁的小太監說,是正巧散步到附近,所以來看娘娘。」


    剛換了衣裳,尚未來得及梳妝,皇帝就到了。


    「臣妾參見皇上。」禮未周全就被他拉了起來。


    「其餘人都退下吧。」


    待翠雲等人離開寢殿,皇帝仔細打量著皇後。


    這眼神讓她極為不適應。


    讓她想起了阿昀。


    父子倆果真一模一樣!


    「皇上是有事問臣妾」她眸光柔和,聲音平靜,在這安靜的夜晚,如清泉於山間。


    皇帝指了指身旁


    的椅子:「坐下說。」


    「謝皇上。」


    皇帝伸了個懶腰,捶捶肩膀。


    「上一次我們長談,是你褫奪了魏八賢的侯爵之位。還記得嗎」


    皇後又站起了身,給他捏起肩來。


    「怎麽會不記得這麽多年來,臣妾第一次下重手警告他。」


    皇帝拍拍她的手,閉上了眼睛。


    「朕聽聞你打了魏八賢三十個板子,又罰魏珞在殿前跪了兩個時辰,為什麽」


    她的手停頓了一下,「皇上,臣妾過段時間給您解釋可以嗎」


    「可以。」


    他指了指頭:「最近幾日一直頭疼,禦醫開的方子一點用都沒有。」


    皇後聞言將手從肩上挪到頭上,給他按了按。


    皇帝睜開了眼睛:「隻有在你這,朕才能全身心地放鬆。」


    皇後笑笑。


    「皇上,您是不是想問為什麽臣妾會將一個粗使宮女賜給李暮雲當正妻」


    皇帝挑了挑眉頭,隨後也笑笑:「也是過段時間給朕解釋嗎」


    「是,皇上。」


    「還有你兩次出宮去淩府,看望那個叫阿昀的孩子,應該也是一樣吧」


    皇後微笑的眼中盈滿了淚,跪在了他的麵前:「皇上,臣妾謝謝您的理解。最多一個月,當臣妾將事情了解得清楚透徹,一定給皇上交待。」


    皇帝單手拉她起來:「好。我們是結發夫妻,沒人的時候不要總跪。隻是朕要提醒你一句,淩家那個丫頭不是你能隨意打罵的。先不說淩烈與薛執都是極護短的,而且朕瞧著,那丫頭與大鄭的南王府也有著極深的淵源,否則老王爺不會親自為她出頭。」


    「南王府的老王爺」皇後並未聽聞此事,一時愕然。


    皇帝點頭:「若不是他相邀,朕怎會親耳聽到昭霖的齷齪事昭霖雖然居心不良,但他除了傷了一個小廝並未造成其他後果。被淩玥刺成重傷已經夠了吧但那位老王爺說不行,朕無奈之下隻能加五十個板子這才了結那件事。」


    皇後本以為是皇帝對葉昭霖失望至極才下重手處置,原來還有這麽一段。


    「可老王爺為什麽對淩玥另眼相待」


    皇帝歎了口氣:「誰知道呢他一口一個「孫女」,依朕看,怕是想帶去做孫媳婦吧。朕可聽說了,南王世子今日已經住進了相府。」


    「什麽」皇後驚了。


    這驚詫落在皇帝眼中也是詫異得很。


    成婚多年,她一直處變不驚,從未如此過。


    察覺到失態,皇後拂了拂鬢旁的長發。


    「皇上,臣妾是想著,淩烈是我們大周的丞相,若是他女兒嫁去大鄭做世子妃,會不會處事上會有所偏頗」


    皇帝搖搖手,又閉上了眼睛。


    「不會。淩烈雖然明哲保身,但對大周忠心耿耿。說句玩笑話,若那世子是他兒子,朕會懷疑他的立場。但若女兒是世子妃,朕認為會增進兩國關係。這可比何采薇嫁給他們小皇帝做個嬪要有利得多!」


    推了推她的胳膊,笑得大有深意:「你知道為什麽他們選中何采薇嗎」


    「不是說她容貌秀麗又端莊識禮嗎」


    皇帝坐直了身子,眼中帶著少年人的神秘:「那是大鄭的譏諷之詞。真實原因是她曾當街羞辱淩玥,正巧被韓銘遇見了。」


    皇帝留宿在鳳起殿,很快就睡著了。


    但皇後一直望著窗外,無法安睡。


    一個薛天已經讓她煩惱了,又多了個韓銘。


    她更後悔了,若是小姑娘記恨她,兒子的姻緣怕是要折在


    她手裏了。


    遲遲鍾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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